第141章 攻占腾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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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馆正面的日军被背后突如其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惊呆了,防御瞬间动摇。正面强攻的部队敏锐地抓住战机,立刻加大了攻势。在内外夹击之下,这座日军寄予厚望的核心堡垒,最终土崩瓦解。

新一军这种 “小群多路、纵深穿插、定点破袭” 的高超战术,像无数把精准的手术刀,将日军本已千疮百孔的防御体系,切割、剥离得更加支离破碎。日军各部队之间联系中断,指挥失灵,补给被毁,陷入了各自为战、被动挨打的绝境,极大地加速了腾冲城内日军抵抗力量的最终崩溃。

随着战线向腾冲城核心区域延伸,战斗进入了最黑暗、最磨蚀意志的血肉磨坊阶段。日军的抵抗变得更加疯狂和绝望,他们放弃了任何大规模的机动,转而利用城内无穷无尽的断壁残垣、深深的地窖、坚固的庙宇乃至每一个弹坑,进行着以米为单位的殊死搏杀。

街道,变成了死亡走廊。 任何试图沿街道快速推进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日军在街道两侧的废墟高点布置了精准的狙击手和机枪组,形成了交叉火网。中国士兵不得不放弃街道,转而采用 “破墙开洞” 的战术。工兵用爆破筒或小剂量炸药,在相连房屋的墙壁上炸开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窟窿,步兵们就像在建筑内部打洞的老鼠,从一栋房子钻到另一栋房子,在昏暗、布满瓦砾和碎片的室内与同样在进行反渗透的日军小股部队猝然相遇。

这样的遭遇战爆发得突然而惨烈,在狭窄的房间里,汤姆逊冲锋枪的咆哮和南部十四式手枪的闷响交织,手榴弹在近距离爆炸,震得人耳鼻流血。

院落,变成了残酷的角斗场。 一座看似普通的民居院落,可能隐藏着数个经过加固的射击孔。进攻方需要先用手榴弹覆盖整个院子,然后士兵们分成几个小组,同时从大门、侧窗甚至炸开的墙洞突入。院内往往立刻爆发白刃战,在方寸之地,刺刀、工兵铲、甚至拳头和牙齿都成了武器。双方士兵扭打在一起,直到一方彻底死绝。胜利者还来不及喘息,就可能遭到隔壁院落透过新炸开的缺口射来的机枪扫射。

庙宇与大型建筑,变成了层层剥皮的堡垒。 攻打如城隍庙或原县衙这样的大型建筑群,更是噩梦。日军在外围布置了诡雷和地雷,主殿和厢房的每一个窗口都被改造成了火力点。进攻部队必须先清除外围,再用坦克或直瞄火炮轰开厚实的墙壁。

步兵冲入后,面临的不是开阔的大厅,而是被沙包、家具分割成的无数个小隔间和迷宫般的走廊。清理这样的建筑需要逐层、逐屋进行。火焰喷射器成了最有效的武器,但操作手也是日军优先狙杀的目标。常常是喷火兵刚清理完一个房间,侧翼暗道里就冲出身上绑满炸药的日军“肉弹”,与周围的士兵同归于尽。

下水道与地下世界,变成了黑暗中的猎杀场。 腾冲古老的下水道系统也成为了战场的一部分。双方都派出小分队潜入这片黑暗、潮湿、充满恶臭和未知危险的领域。在这里,战斗是无声而致命的。带有消音器的M3冲锋枪(注油枪)的轻微“噗噗”声。谁先发现对方,谁就能活下来。

每一天,从黎明到黄昏,腾冲城内都回荡着这种近距离射击的爆音、手榴弹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以及建筑倒塌的轰鸣。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硝烟、血腥、尸臭和焦糊味的混合气味。士兵们的神经时刻紧绷,因为死亡可能来自前方、侧翼、头顶,甚至脚下。每一米的前进,都浸透了敌我双方的鲜血。

面对日军依托腾冲城内密集的、以木质结构为主的民居和店铺进行的疯狂巷战,盟军的空中打击也随之升级到了最残酷的模式。在李锦的授权下,一种可怕的武器——凝固汽油弹,被投入了这片已经化为焦土的战场。

执行这一任务的通常是B-25“米切尔” 轰炸机。当它们飞临目标区域上空时,投下的不再是常规的高爆炸弹,而是外形略显笨拙的M69凝固汽油弹集束炸弹。这些炸弹在较低高度散开,内部的子炸弹如同死亡的蒲公英般散布开来。

当子炸弹撞击地面或屋顶的瞬间,并非常规的猛烈爆炸,而是先发出一声相对沉闷的爆响,随即地狱般的景象出现了:内部装填的胶状汽油(凝固汽油) 被瞬间点燃并猛烈溅射开来,形成一片覆盖面极广、粘稠且无法轻易扑灭的烈焰之雨。

其效果是毁灭性的:

1.高温炼狱:爆心温度瞬间可达数千摄氏度,足以熔化钢铁。木质结构的房屋在火焰触及的几分钟内便剧烈燃烧,迅速化为冲天火炬,最终坍塌成一堆灰烬。

2.粘附燃烧:最恐怖之处在于其粘附性。着火的胶状物会牢牢粘附在墙壁、地面乃至人体上持续燃烧。被溅射到的日军士兵瞬间变成奔跑的“火人”,他们发出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极其凄厉绝望的惨嚎,徒劳地翻滚、拍打,却无法扑灭这来自地狱的火焰,最终在极度痛苦中被烧成焦炭。

3.窒息效果:大火不仅焚烧一切,更在狭窄的街区和房屋内急剧消耗氧气,并产生大量有毒浓烟。许多藏匿在地窖或坚固掩体内的日军,即便未被火焰直接吞噬,也会因缺氧和一氧化碳中毒而无声无息地死去。

从空中俯瞰,整个腾冲城仿佛被点上了一个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地狱火盆。黑色的烟柱如同恶魔的巨柱,混杂着灰烬和未燃尽的可燃物,直冲云霄,即使在数十里外也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燃烧油脂、木材、布料以及…人肉烧焦的难以言喻的恐怖恶臭。

这种无差别的、极其残酷的轰炸,虽然极大地摧毁了日军依托民居进行巷战的物质基础和心理防线,但也将整座腾冲古城连同其中未能及时撤离的平民和所有建筑,一同拖入了真正的人间炼狱。战争的残酷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空袭与炮火将腾冲变成了废墟,但最终决定每一间房、每一座院落归属的,依然是步兵之间面对面的血腥杀戮。战斗退化到了最原始、最残酷的形式:以冲锋枪和手榴弹开路,以刺刀和意志决胜负。

新二军的士兵们以其特有的磐石般的坚韧,在近距离战斗中如同一堵缓慢移动的死亡之墙。他们以班为单位,进攻一个院落时,先由BAR自动步枪手用持续的火力封锁门窗,其他士兵则迅速投出数轮手榴弹进行“清洗”。爆炸过后,汤姆逊冲锋枪手率先突入,用密集的弹雨清扫视野内的所有活动目标。这种战术扎实有效,但日军往往藏匿在死角或从地道突然出现,许多历经数次大战的老兵,就在这最后几米的距离上,倒在冷枪或突然掷出的手雷下。

新一军的突击分队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间穿梭时,与日军小股部队的遭遇战更是家常便饭。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支新38师的渗透班与日军一个巡逻小队迎面撞上,双方距离不足二十米。根本来不及寻找掩体,狭路相逢勇者胜!中国士兵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射速,形成压倒性的火力风暴,而M1加兰德步枪的快速半自动射击也毫不逊色。日军巡逻队往往在十几秒内就被打倒大半,但总有幸存者躲入废墟,用冷枪夺走战士们的生命。

即使是装备最精良的第七军,其装甲步兵也不得不放弃赖以机动的M3半履带车,与日军在瓦砾堆中进行最纯粹的步兵对决。M4“谢尔曼”坦克在狭窄的街道中举步维艰,常常被日军从楼顶投下的九九式磁性反坦克雷炸毁履带,或被隐藏在断墙后的一式47毫米速射炮近距离狙杀,损失与日俱增。

血巷,名不虚传。这条不足五十米长、两侧被炸塌的砖石建筑挤压得仅剩三米宽的狭窄通道,因巷子尽头一口尚未被完全破坏的古井,成为了双方士兵用生命争夺的焦点。

战斗从一开始就跳过了远程对射,直接进入了最残酷的肉搏。日军一个小队从巷子一端,新二军104师一个加强排从另一端,如同两股相向的潮水,猛地撞在一起,瞬间便绞杀成一团。

金属的撞击声、骨骼的碎裂声、野兽般的嘶吼和垂死的哀嚎,立刻取代了枪炮声,成为这条小巷的主旋律。

“杀!”

一名满脸是血的中国士兵,用尽全身力气将刺刀捅进迎面扑来的日军腹部。对方发出“呃啊”一声闷哼,却死死抓住枪管,另一只手挥着军刀劈来。士兵来不及拔刀,顺势松开步枪,侧身躲过刀锋,猛地用钢盔的边缘狠狠砸向对方的面门,伴随着鼻梁骨断裂的脆响,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不远处,一名BAR自动步枪手的弹药耗尽,他怒吼着抡起这挺近二十斤重的武器,像挥动一根铁棍,一枪托砸在了一个试图靠近的日军士兵的太阳穴上,钢盔凹陷,对方应声倒地。但他还来不及喘息,另一名日军已经从侧面扑上来,工兵铲锋利的边缘砍入了他的肩胛骨,他发出一声痛吼,反手抓住铲柄,与对方角力,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半边军装。

“三娃子!背后!”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被称为三娃子的年轻士兵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狰狞的日军曹长正端着刺刀向他冲来。他下意识地举枪格挡,“铛”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步枪险些脱手。

“龟儿子,来啊!”

旁边一名老兵怒吼着,丢开打光了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合身扑上,一口咬住了那曹长持刀的手腕!曹长痛得狂叫,松开了步枪。三娃子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刺刀向前一送,捅进了曹长的胸膛。

战斗已毫无章法可言。在巷子中段,两个浑身泥血的士兵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上面的中国士兵掐住日军的脖子,下面的日军则用手指猛抠对方的眼窝。旁边,一个腿部受伤无法站立的中国士兵,靠坐在墙根,用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击毙了一个正要用刺刀解决战友的敌人,随后便被不知哪里飞来的手榴弹破片击中了头部。

整条小巷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运作的、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盘。 敌我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压,几乎铺满了每一寸地面。鲜血不再是流淌,而是像小溪一样,沿着石板路的缝隙,汩汩地流向低洼处,与泥土、碎肉混合成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浆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汗臭和内脏破裂后产生的恶臭。

当枪声和搏杀声终于渐渐平息。还能站着的战士们不足十人,他们拄着武器,胸膛剧烈起伏,麻木地看着这片由他们和敌人共同创造的尸山血海。古井,依旧在巷子尽头,井口溅满了斑驳的血迹。

一名幸存的老兵蹒跚着走到井边,用钢盔舀起半盔混着血丝的井水,却没有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将其淋在了一座由双方士兵尸体堆砌的小小“山丘”上。

就在这战局最为焦灼、双方意志力比拼达到顶点的时刻,周卫国率领的第三军先头部队,如同一声沉闷的战鼓,加入了腾冲城北的战团。

第三军并非生力军,他们同样经历了长途跋涉和前期战斗,但他们的到来,带来了新的攻击节奏和不一样的战术风格。他们没有第七军那样厚重的装甲,也没有新一军那样极致的特种渗透,但他们拥有在无数次硬仗中磨练出的、近乎冷酷的巷战韧性和一套高效的“破片”战术。

周卫国下令,以营连为规模,成梯次投入战场,不追求迅猛的突破,而是专注于“剥笋”式的清理。每个连都加强了工兵和喷火器,他们不像新一军那样四处穿插,而是选定一个街区,便像钉子一样楔进去,不惜代价地将其彻底肃清。

在城北的一片染坊区,第三军一个团与据守的日军大队展开了硬碰硬的较量。他们不依赖坦克开路,而是由师属山炮进行直瞄射击,轰开坚固的墙体。随后,以排为单位的小股步兵,在大量M1919A4中型机枪的掩护下,多路并进,但每一路都稳扎稳打。他们用炸药包和火焰喷射器作为房间的“开锁器”,用手榴弹和冲锋枪作为清理工具。面对日军的反扑,他们往往主动放弃部分已占领的院落,诱敌深入,然后用预设的机枪火力和迫击炮予以大量杀伤。

第三军接手了部分新二军和第七军久攻不下的区域,以一种 “钝刀割肉” 的方式,缓慢却不可逆转地消耗着日军最后的有生力量和抵抗意志。他们的战法,与另外几支兄弟部队形成了奇妙的互补,使得整个腾冲战场,虽然依旧惨烈,但胜利的天平,正随着每一天、每一小时的流血,愈发清晰地向着中国军队倾斜。

在集团军后勤与卫生司令张维扬的指挥部里,电话铃声与电台呼叫声彻夜不息。参谋们对着地图上标红的补给消耗速度,眉头紧锁。步兵弹药、迫击炮弹、工兵爆破筒和炸药的消耗速度快得惊人,尤其是手榴弹和冲锋枪弹,几乎每个战斗日后都需要紧急补充。运输车队驾驶员们,驾驶着GMC十轮卡,沿着那条被日军冷炮和狙击手时刻觊觎的“生命通道”,将一车车物资冒险送抵城郊的前沿补给点。车队往往在夜间行驶,不敢开灯,颠簸在弹坑密布的道路上,每一次出车都如同在鬼门关前徘徊。

在更靠近火线的地方,机械化的运输工具已难以通行。这时,由腾冲本地及周边县乡民众组成的支前民工队,成为了真正的脊梁。他们大多是老人、妇女和一些未成年的少年,在“抗日救国,保卫家乡”的号召下聚集起来。

一个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的杨老汉,带着他十五岁的孙子,用一根扁担挑着两箱7.92毫米步枪弹,正沿着被炸得稀烂的街垒匍匐前进。子弹不时从头顶啾啾飞过。

“阿爷,慢点!”

孙子在后面紧张地喊道。

杨老汉喘着粗气,头也不回:“慢不得!前头的兵娃子没子弹了,就要用命去填!”

他的家就在城东,早已被炮火夷为平地,儿子参军不知所踪,此刻支撑他的,是一股最朴素的复仇和守护的信念。

在一条相对安全的断墙后,临时设有一个供水点。几名妇女正用木桶从一口快干涸的井里打水,然后灌进各式各样的水壶和竹筒里。一个背着满篓野菜饼的大嫂,将饼子塞给刚刚撤下来休整、浑身硝烟的士兵。

“兄弟,吃点东西,热的!”

她看着士兵年轻而疲惫的脸,眼圈微红,仿佛看到了自己同样在战场上的弟弟。

士兵接过,哑着嗓子说了声:“多谢阿姐……”便狼吞虎咽起来。

野战卫生师师长王明组织的救护体系,承受着地狱般的压力。在距离火线仅几百米、用沙包和破庙残垣加固的临时救护所里,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味。军医和护士们满身血污,在汽灯下忙碌不休,进行着最基础的清创、止血和截肢手术。日军的炮弹不时落在附近,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医护人员却恍若未闻。

担架队员们(其中很多也是支前民工)冒着横飞的弹片,在废墟间奔跑穿梭。他们遵循着“先救能活的”这一残酷原则,将伤员快速抬下。

一处刚刚发生过激烈争夺的院落,担架员老李和同伴发现了一个腹部被弹片划开、肠子都流出来的年轻士兵。士兵意识模糊,喃喃着:“妈……我冷……”

老李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对同伴吼道:“快!这个还有气!”他们小心地将士兵挪上担架,快步后送,尽管他们知道,这个士兵生存的希望极其渺茫。

在稍后方一个由学校教室改建的野战医院里,一名左臂被炸断的士兵刚从手术台下来,麻药劲还没过,就看到旁边床上一个浑身绷带、不断呻吟的弟兄。他虚弱地对正在给他换药的护士说:“妹子……先紧着他……我……我挺得住。”

年轻的女护士咬着嘴唇,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带着哽咽:“别说话,保存体力……你们都会好的,都会回家的。”尽管她心里清楚,这里很多人,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日军残部被压缩在原县政府、文庙、县立中学等几处最为坚固的堡垒群内。这些据点以钢筋混凝土建筑为基干,外围遍布暗堡、铁丝网和雷区,日军守敌虽已弹尽粮绝,伤员遍地,但其武士道精神和“玉碎”的决心却达到了癫狂的顶点。他们很清楚,这里已是最后的葬身之地。

就在这决定性的时刻,一直作为战略预备队并负责肃清外围的第二集团军,在司令梁卫国的指挥下,其麾下三个军被成建制地投入了这片炼狱般的核心战场,接替了伤亡惨重、亟需休整的第一集团军部分主力师。

梁卫国用兵以沉稳、坚韧着称。他的部队装备或许不如新一军那般精良,训练也略逊于第七军,但官兵们同样吃苦耐劳,作风顽强,尤其擅长这种硬碰硬的阵地攻坚。他们迅速接防了面对原县政府和文庙的主攻方向。

最后的攻击,在黎明时分打响。

第二集团军的炮火准备不再追求覆盖面积,而是极致的精准与猛烈。所有还能开火的火炮,包括军属的民二四式重炮和师属的山炮、迫击炮,对准已反复测绘过的日军火力点、指挥部和外围工事,进行了最后一轮的“点名式”清除。

炮火延伸的哨音刚落,第二集团军的士兵们便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发起了决死冲锋。在攻打原县政府大楼——这座日军最后的核心指挥堡垒时,战斗惨烈到了极致。

日军从大楼每一个窗口、每一个被炸开的缺口,甚至地下室的气窗中,用仅存的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疯狂射击投掷,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冲在最前面的第二集团军士兵成片倒下,但后续者毫不犹豫地踏着战友的鲜血和尸体,继续向前猛冲。

“工兵!爆破组!上!”

前线的营长嗓子早已喊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工兵们组成了敢死队,两人一组,在机枪火力掩护下,扛着沉重的爆破筒和炸药包,向大楼底层的墙体缺口和坚固的铁门发起冲击。不断有工兵在途中被子弹击中倒下,但立刻有人补上位置。

“轰隆!”

一声巨响,大楼西侧的一处墙体被炸开一个窟窿。

“再炸!缺口不够大!”

营长红着眼睛吼道。

第二组、第三组工兵继续扑上去,用生命拓宽着通道。爆炸声接连响起,大楼底层已是千疮百孔。

与此同时,步兵们用手中的一切武器向楼内倾泻火力。捷克式轻机枪打得枪管发红,手榴弹如同冰雹般从窗户投进楼内。火焰喷射器手也冒险抵近,对着黑黝黝的窗口和洞口喷射出长长的火龙,大楼内部顿时传来凄厉的惨嚎和东西燃烧的爆裂声。

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伤亡后,突击队终于从多个缺口同时突入了大楼内部。里面立刻爆发了更为残酷的逐层、逐屋的近距离枪战和白刃战。在昏暗、充满硝烟和血腥气的走廊与房间里,双方士兵用冲锋枪、刺刀、枪托和工兵铲进行着最后的厮杀。每清理一个房间,都要付出几条生命的代价。

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后。当最后几名顽抗的日军军官在二楼的原县长办公室内切腹自杀,残存的士兵被肃清后,一面虽然残破却异常鲜艳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终于被一名伤痕累累的第二集团军士兵,插上了县政府大楼那布满弹孔、仍在冒烟的屋顶。

李锦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踏着满地的瓦砾和焦土,行走在腾冲城的废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尸臭和焦糊混合的刺鼻气味。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烧黑的梁柱,以及尚未收殓的敌我双方士兵的遗体。一面残破但依旧鲜艳的国旗,在城中最高的一处废墟上缓缓升起,迎风猎猎作响。

没有欢呼,没有雀跃。经历了炼狱般血战的将士们,脸上只有无尽的疲惫、麻木以及失去战友的悲伤。胜利的代价,太过沉重。

李锦默默地站立了许久,他的军装上沾满了尘土,眼神复杂地扫过这片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焦土。

“腾冲,光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给重庆发报吧……同时,命令各部,迅速统计伤亡,妥善安置伤员,收敛烈士遗体……还有,扑灭城中余火,防止瘟疫。”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那里还有龙陵、芒市等日占区需要收复,战争还远未结束。但此刻,腾冲的收复,无疑是在滇西日寇的心脏上,插入了最致命的一刀。这支由他一手锤炼、在血火中不断成长的钢铁雄师,还将继续前进,直到将侵略者彻底驱逐出国土。

腾冲之战,以中国军队的完全胜利告终。此役,中国驻印军第一、第二集团军以超乎想象的决心和毅力,历经四十余日惨烈无比的巷战和白刃战,在空军和炮兵的强力支援下,全歼守敌,创造了抗战史上一次辉煌的攻坚战例,也付出了极其惨烈的牺牲。这座滇西古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英雄的鲜血,见证了中华民族不屈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