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封 三叠字里寄星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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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的蓝绿,是老天爷不小心打翻了翡翠砚台。”
昨天,馆里来了一批新收的清代家书,其中一封是绣娘写给行商的丈夫,字迹娟秀,信末却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针脚:
“今日绣了一只鸳鸯,针脚歪得像你走路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我对着信纸愣了半晌,给你发消息说这事,你秒回了一段视频。
镜头对着帐篷顶,你举着地质锤敲钉子,声音瓮声瓮气:
“你看,我敲钉子多直,走路歪是为了陪你逛街时,能刚好撞到你肩膀。”
视频里的风呜呜地叫,像在帮你圆谎。
我笑着把手机贴在脸颊,隔壁书架上的三花猫“喵”了一声,跳下来踩过我摊开的宣纸。
这猫是你在胡同里捡的,当时它瘸着腿躲在垃圾桶旁,你蹲下去跟它谈判半小时:
“跟我回家吧,我女朋友修古籍时可温柔了,肯定给你小鱼干。”
现在,它总爱趴在你常坐的藤椅上,尾巴扫过砚台时,总让我想起你蹭我墨汁的样子。
你看,日子就像一幅没完成的工笔画,处处都是你留下的笔触。
书桌上那罐朱砂,是你去凤凰古城时在朱砂矿亲手磨的,你说“比馆里的颜色正,补佛经里的‘卍’字最鲜亮”;
冰箱里永远有你冻的冰格,你说“你夏天爱喝冰梅子水,省得每次敲冰块手疼”;
就连阳台的晾衣绳,都是你临走前换的加粗款,“你总把湿宣纸挂外面,风大了怕吹破”。
有人说爱情要像泼墨山水,浓墨重彩才够壮阔,可我总觉得,最好的感情该是工笔细描。
你记得我补经卷时爱用左手按纸,就把剪刀的圆柄磨得更光滑;
你知道我闻不得松烟墨的味,每次研墨都跑去楼道;
你哪怕在地球的另一端,也记得每天问一句“睡了吗”,不是要叩开我的梦境,而是想告诉我:你走过的路、看过的景里,都有我的位置。
昨天,收到你托科考队带回的礼物,是一块冰川融水凝成的冰洲石,对着光看能透出七彩的光。
附的纸条上写:
“地质课上说这叫‘日长石’,能看见太阳的影子。我看它更像你修复的那些彩绘,历经千年,还是能把光揉进骨子里。”
我把石头放在砚台旁,阳光透过它照在宣纸上,光斑像撒了碎星星。
我忽然想起,你在莫高窟时说的:
“文物会老,山河会变,但人心里的光不会灭。”
可不是嘛,再坚硬的冰川也会融化,再古老的经卷也会褪色,可你画的小飞天、磨的竹剪刀、每天那句“睡了吗”,却像日长石里的光,早就刻进了时光的肌理里。
你看,生活里到处都是你的痕迹。
书架第三层的《本草纲目》,是你为了给我查“上火了吃什么”买的,结果自己先迷上了里面的药方插画;
冰箱里永远有你冻的冰格,你说“你夏天爱喝冰咖啡,省得每次敲冰块手疼”;
就连阳台上那盆绿萝,都是你出差前换的新土,你说“这样我不在家,它也能好好陪你”。
有人说,爱要轰轰烈烈才够深刻,可我总觉得,真正的爱,是藏在烟火气里的。
是你记得我不吃洋葱,每次做饭都把菜里的洋葱挑得干干净净;
是你知道我怕黑,出差时总要远程把客厅的灯开着;
是你哪怕在地球另一端,也记得每天问一句“睡了吗”——不是非要等一个答案,只是想告诉我,这一天结束的时候,你在想我。
今天,收到你寄的明信片了,上面是新天鹅堡的照片,你在背面写:
“这里的城堡尖尖的,像你画的简笔画。就是有点冷清,要是你在,肯定会说‘不如咱们小区楼下的凉亭热闹’。”
可不是嘛,再华丽的城堡,没有你在身边,也不如家里那张旧沙发舒服。
我把明信片贴在冰箱上,旁边是你上次去西安带的肉夹馍的包装纸,再旁边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拼在一起,就是我们的日子——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却比任何传奇都让人踏实。
就像此刻,你说“这边要开个短会,等会儿再跟你说”,我说“好,记得喝口水”,然后各自忙碌,心里却揣着一份安稳。
因为我知道,不管会议开到多晚,不管时差有多远,总会有一句“睡了吗”在等着,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亮每个孤单的夜晚。
窗外的茉莉又落了一瓣,现在是第四瓣了,玉兰树也飘下片花瓣,刚好落在《金刚经》的复刻本上。
手机震了震,我没看就知道是你。
这次我先回:“刚对着日长石看太阳,它的光晕像你在敦煌给我烤的馕,边缘金黄金黄的。”
视频邀请几乎是立刻弹出来的。
你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镜头,身后的冰川蓝得像一块巨大的青金石。
“你看,”你把手机举高,“峡湾的月亮刚出来,比莫高窟的星星还亮。”
风把你的声音吹得忽远忽近,“等我回去,带你去看长白山的天池,据说那里的水,能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我笑着点头,看你鼻尖冻得通红,忽然就明白了——
所谓永恒,从不是刻在石碑上的誓言,而是三叠字里藏着的星河,是冰川纪里也冻不住的暖意,是你走过万水千山,却总记得在某个时刻停步,轻轻问一句“睡了吗”。
亲爱的,其实我写不好那些缠绵的句子,就像我补经卷时,总爱用最素净的糨糊,觉得太多色彩反而遮了本心。
但今天摩挲着那块“日长石”,忽然想把这些碎碎念串起来给你。
不是要证明爱得多深,只是想告诉你,原来想念真的可以很静,静到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又可以很响,响到隔着冰川与海峡,都能敲开对方的心门。
等你回来,我们去胡同口的茶馆吧!
我想看着你用那把竹勺搅茶汤,想抢你碟里的茴香豆,想在暮色里听你讲冰川下的故事,想把这些“在一起”的碎片,也酿成往后岁月里的陈酿。
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城南的桂花糕吧!
我想看着你边吃边说“还是没你做的甜”,想抢你手里的那半块,想在路灯下跟你拌嘴,想把这些“在一起”的时光,也攒成往后日子里的念想。
夜深了,茉莉的香味越来越浓,
就写到这里吧,知道你要跟着队伍去测冰芯,记得戴我给你织的羊毛手套。
哦,对了,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