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封 弦上茧与掌心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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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波妞:
琴盒敞着口靠在墙角,夕阳的金辉漫进来,给那六根紧绷的钢弦,镀上一层暖光。
我蜷在沙发里,指尖还泛着不正常的红,碰一下就像有细针在扎。
你还记得上周二那个傍晚吗?
霞光把窗棂染成蜜色时,我正把吉他往沙发上摔——那把云杉木吉他,琴颈还沾着我没忍住的泪滴,像落了一串碎星星。
说起来,那吉他原是你挑的三周年礼物。
你撞见我对着手机弹唱视频出神了三回,转头就托云南的朋友,寻来这把琴。
云杉木的纹路,在光下像淌着浅溪,琴颈内侧刻着几粒细小白星。
你当时捏着我的手指,去摸那些小白星:
“你看,就算弹错了也别怕,抬头瞧见它们,就知道功夫还在等你呢。”
刚拆开琴盒那天,我抱着它在客厅转了半宿。
松脂的清苦混着你身上的肥皂香漫过来,琴身被我蹭上点体温,倒像一把有了活气的老物件。
我那时总以为,指尖碰上弦,就能弹出视频里的温柔,哪想到后来,这六根钢弦会把指腹磨得发亮,连眼泪都要替它说好话。
可真练起来才知道,浪漫这东西,从来都带着点疼。
第一天按C和弦,左手食指就被弦勒出一道红痕,像一条细红绳缠在指节上。
你下班回来看见,非要拉着我去药店买创可贴,还特意向店员要了那种带透气孔的,说“不能闷着,咱们的小吉他手,还得靠这几根手指吃饭呢”。
到了上周二,我跟自己较劲非要拿下《送别》的前奏。
那段琶音,要在16秒内换三个和弦,我无名指按在一弦三品上,像被夹在老虎钳里似的。
练到第五遍时,指尖突然一阵发麻,我低头一看,四个指尖都红得发亮,指腹上还起了一层细密的白泡,像沾了一圈盐粒。
“什么破曲子!”
我把拨片往琴盒里一摔,声音带着哭腔。
吉他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琴头的旋钮晃了晃,像在委屈地眨眼。
我蜷起手指往掌心藏,却被刚进门的你,撞了个正着。
你手里还拎着菜市场买的青菜,塑料袋上的水珠顺着提手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小水痕。
“怎么了,这是?”你把菜往厨房一放就快步走过来,鼻尖上还沾着点外面的凉气,“我在楼道就听见咱们家吉他‘哭’了。”
我没说话,光盯着自己发红的手指,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
不是疼得受不了,是气自己没出息——学画画时总把天空涂成灰紫色,学包饺子能把馅漏得满锅都是,现在连几根琴弦都搞不定。
你蹲下来,视线跟我平齐,突然伸手把我的手轻轻掰开。
“别动,”你的掌心温热,带着刚握过青菜的潮气,轻轻把我的手指,往你手心里拢:
“我妈以前纳鞋底,指尖磨出的茧比这厚多了,她说手上的泡啊茧啊,都是功夫在跟人打招呼呢。”
你的拇指在我指腹上慢慢揉着,力道轻得像春风拂过水面。
那点麻疼渐渐被暖意盖了过去,我能感觉到你掌心的纹路,还有虎口处那道修自行车时,被链条蹭出的浅疤——
那是上个月你帮三楼李奶奶修老自行车时留下的,当时流了血,你却笑着说“这叫跟老物件交了回朋友”。
“你看啊,”你举起我的手对着光,指尖的红在夕阳里透着点透明,“这说明咱们用力了。我小时候学骑二八自行车,膝盖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我爸说‘疼就对了,这是车在教你怎么跟它好好相处’。”
我忍不住笑了,抽噎着说:
“自行车能跟人好好相处,这吉他就是跟我有仇!”
你也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的温度从头顶漫下来。
“傻姑娘,”你起身去书房翻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你攒的各种药膏,“我给你找个好东西。”
那是一罐无色的膏体,你说这是单位老中医给的,说是用蜂蜡和薄荷油调的,专治手上的磨伤。
你挖了点在掌心搓热,再轻轻敷在我指尖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你知道吗,”你边揉边说,“以前戏台子上的武生,练刀枪把子,手掌磨出的茧能当砂纸用。他们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功啊,就是靠疼一点点喂出来的。”
“我又不是武生,”我嘟囔着,心里的火气却消了大半,“我就是想弹首歌,给你听而已。”
“我知道。”你把药膏盖子盖好,突然起身从琴盒里拿出吉他。
“但咱们不急。你看这云杉木,在山里长了二十年才被做成吉他,它都等得起,咱们还差这几天?”
你抱着吉他坐在我旁边,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下,音色像山涧流水似的清亮。
“来,我教你个偷懒的法子,”你把我的手放在琴颈上,“按和弦时,手腕抬一点,像端着碗水似的,这样指尖就不用跟琴弦硬碰硬了。”
你的手指覆在我的手上,带着药膏的清凉,一起按在和弦上。
“你看,这样是不是省力点?”你的呼吸落在我耳后,带着一点淡淡的薄荷香,“功夫这东西,讲究四两拨千斤,不是死较劲。”
那天晚上,你把《送别》的前奏放慢了一倍,用手机录下来,存在我播放器里。
吃饭时,你特意把鱼丸往我碗里夹,说“多吃点,给咱们的‘吉他手’补补指尖”。
你垂着头扒饭,额前的碎发被灯光染成浅金,有两缕调皮地垂在眉间,随着咀嚼轻轻晃。
我盯着你握筷子的手,突然想起,去年深冬的那个晚上——
你蹲在客厅地板上修我那盏民国老台灯,黄铜灯座锈得厉害,螺丝拧到一半突然打滑,螺丝刀尖在你指腹划了一道口子。
血珠冒出来时,你“嘶”了一声,却反手把台灯往亮处挪了挪,举着流血的手指冲我笑:
“你看,这灯跟我认亲呢,非得留点记号,才肯好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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