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毒云压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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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侯府邸内,春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几株桃树已是落英缤纷,残红点点,铺陈一地凄艳。和煦的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与南京城的焦灼惶恐恍若两个世界。
戚睿涵正与董小倩在院中一片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切磋武艺。董小倩一身利落的月白色短打劲装,勾勒出窈窕而矫健的身姿,手持青锋长剑,剑光闪烁间,将一套越女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时而如蜻蜓点水,轻盈灵动,时而如白虹贯日,迅疾凌厉,点点寒光在她周身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
而戚睿涵,在经过杨铭生前一段时间的悉心指点以及这段时间随军历练、亲眼见识过战阵厮杀的实战磨砺后,身手也已非昔日那个只懂理论、体质文弱的吴下阿蒙。他手持一柄硬木制成的练习长剑,虽仍不及董小倩剑法精妙,气息也不够绵长,但招架格挡间已颇有章法,步伐在董小倩的刻意纠正下也稳健了许多,偶尔还能凭借超越时代的发力技巧和刁钻的角度判断,出其不意地反击一两招,力道与速度竟也颇为可观,引得董小倩也需凝神应对,美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许。
两人剑来剑往,身影交错,木剑与青锋碰撞,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啪啪”声响,在这略显沉闷的午后,倒也构成了一幅动中有静、英姿勃发的画面。戚睿涵的额角已见汗珠,呼吸也略显粗重,但眼神却格外专注,全神贯注于对方的剑势变化之中。董小倩则显得游刃有余,剑招挥洒自如,仿佛不是在比试,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舞蹈,目光却始终未离开戚睿涵的身形。然而,这份短暂而珍贵的宁静,很快便被无情地打破。
一名身着关宁军特有服色的亲兵,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脚步迅疾而无声地穿过月洞门,来到庭院边缘,垂手肃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并没有立刻打扰,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待戚睿涵与董小倩一套剑招使完,各自收势调息,戚睿涵正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董小倩则还剑入鞘,气息稍显急促之时,那名亲兵才快步上前,先是恭敬地对董小倩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凑到戚睿涵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语速极快地将南京方面传来的、如同晴天霹雳般的紧急军情,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闽粤沿海西夷联合入侵,局势危急;淮安、凤阳接连遭清军使用诡异瘟疫武器袭击,死伤惨重,情势彻底失控。
戚睿涵手中的木剑“啪”地一声,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突兀的脆响,滚落到一旁的草丛中。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如同身后的粉墙一般惨白,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只有瞳孔在剧烈地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果然…他还是用了……而且规模如此之大……瘟疫武器!”他失声低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混合了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该来的终究来了”的、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那最坏的、一直深埋心底、甚至不愿去细想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血淋淋的、规模远超想象的真实惨剧。
一旁的董小倩早已收剑入鞘,见状秀眉立刻紧紧蹙起,她快步走到戚睿涵身边,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如遭雷击的样子,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关切与疑惑,轻声问道:“睿涵,你……你早已料到清虏会行此歹毒之事?”她虽知清军凶残,屠城之事亦时有耳闻,但用这种散播瘟疫、贻害无穷的方式作为武器,这已然超出了她对战争残酷认知的底线,触及了她所能想象的恶的极限。
戚睿涵猛地回过神,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平复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翻腾的心绪,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一丝深藏的、为昔日同窗而生的、复杂的痛惜与寒意:“我……我与张晓宇同学数载,深知其人工于心计,聪慧过人,尤精于……精于那些格物致知、物理化学、工程制造之理。他曾……曾痴迷于现代战争的各种武器,讨论起来头头是道,我万没想到,他竟真的……真的将所学用于此等灭绝人性、遗毒无穷之道。此等手段,与……与那些毫无人性的魔鬼何异?他难道不知道,这东西一旦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吗?这会害死多少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既有对暴行的愤怒,也有对昔日同窗走入如此极端的痛心。
他无法直接说出那个代表着人类历史上最黑暗一页的部队编号,但那些只在教科书和影像资料中见过的、惨绝人寰的景象,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他眼前浮现,与阎应元、史可法描述中的淮安、凤阳重叠在一起,变得更加具体,更加触目惊心。
“淮安、凤阳……那可是数十万、上百万的活生生的百姓啊!还有那些守城的将士……他……他怎么敢,怎么下得去手?为了胜利,真的可以如此不择手段,践踏一切人伦底线吗?”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痛苦与冰寒。
他仿佛能看到张晓宇在清军大营中,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科学狂人般的得意,向多尔衮或者其他清军将领展示他的“杰作”,详细解释着这瘟疫武器的威力与使用方法,而对方在震惊之余,眼中闪烁的必然是残忍与欣喜的光芒。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样一幅地狱图景:在清军阵前,那些戴着张晓宇设计出来的、厚重而精致、如同来自地狱的鸟喙妖魔般的防毒面具,全身裹着怪异皮甲和严密防护服的士兵,用冰冷麻木、毫无人性的眼神,操作着经过改造、精度更高的弩炮和投石机,将一个个看似朴素无华、实则内藏无限杀机的陶罐,划破天空,带着死亡的呼啸,投向那些毫无防备的、挤满了军民的城市。
陶罐在城中炸开,无形的、混入了经过培养、毒性更强的鼠疫耶尔森菌或者别的什么可怕病菌的死亡之云,伴随着那令人作呕的恶臭,迅速在空气中、在水源里、在接触物上弥漫开来,无声无息地吞噬着生命。繁华的城镇转眼变成尸横遍野、哀嚎遍地的鬼域,痛苦的呻吟与绝望的哭泣取代了往日的喧嚣,黑色的死亡阴影笼罩着每一寸土地,连阳光都显得黯淡无光,只剩下乌鸦的呱噪和野狗的低咆。而这地狱的景象,正在淮安和凤阳真实地上演,并且可能还在继续蔓延。
“我们必须去南京!”戚睿涵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那是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一种无法坐视不理的责任感驱使下的行动,“大坤虽然擅长物理化学,脑筋灵活,急智百出,但应对这种大规模的、前所未见的、极有可能是精心设计的生化……应对这种歹毒的瘟疫,他独自一人,势单力薄,压力太大,肯定需要帮手。我之前曾和他一起研究过‘驱鬼罩’的原理和初步的消毒防疫之法,我的笔记本上也记录了一些后世的基本防疫概念,比如隔离的重要性、消毒的方法、可能有效的草药方向……或许……或许能给他提供一些思路,帮上一点忙。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亲眼去看看,张晓宇弄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解其具体的传播方式、潜伏期和症状细节,才能有可能找到克制之法,找到破解这死亡阴影的可能。留在西京,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语气急促而坚定,仿佛晚一刻,那死亡的阴影就会吞噬掉更多的城池和生命,就会更加不可控制。
董小倩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悲悯,对暴行的愤怒,以及对责任的担当。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上前一步,白皙而坚毅的面容上写满了决然,清澈的眼眸中映照着戚睿涵坚定的身影,语气同样坚决,不容置疑:“我与你同去。此去南京,路途遥远,江北已乱,沿途未必太平,盗匪、溃兵,甚至可能还有感染了瘟疫的流民,危机四伏,杀机暗藏。有我护持,总能多一分安全,寻常毛贼,近不得你身。况且,多一个人,多一分力,纵是帮你整理文书、照料起居,煎药试毒,也是好的。你既决意前往,我断无让你独行之理。”她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深厚的情意以及江湖儿女的豪迈与担当。
戚睿涵看着董小倩那白皙而坚毅的面容,看着她清澈眼眸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决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磅礴的力量。在这个危机四伏、前途未卜的陌生时代,能有这样一位武艺高强、聪慧果决、情深义重的红颜知己愿意与自己并肩而行,生死与共,这是何其的幸运,又是何等沉重的责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却沉重如山:“好,我们一起去。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去向平西侯辞行。”
两人当下不再多言,立刻返回住处收拾行装。戚睿涵的行囊极其简单,主要是那个用油布包裹了数层、视若珍宝的智能手机,一些记录着零散现代知识、化学公式和根据回忆写下的防疫要点(如隔离、掩埋、石灰消毒、可能有效的草药如黄连、金银花等抗菌消炎作用)的粗糙笔记,以及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散碎银两。董小倩则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细软,将那柄青锋剑仔细擦拭一遍,收入剑鞘,又准备了一些金疮药、解毒散等常备药物,以及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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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侯府正堂,平西侯吴三桂显然也已得知了来自前线的噩耗,正面色沉郁地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黄花梨木的扶手,眼神深邃而复杂,望着堂外庭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是局势的危殆,是自身的进退,还是天下的命运?堂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压抑,连侍立的亲兵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侯爷,”戚睿涵与董小倩上前,躬身行礼。戚睿涵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沉痛而急切,“南京危急,淮安、凤阳瘟疫横行,生灵涂炭,情势万分紧急,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晚辈欲与董姑娘即刻动身,前往南京,助李大坤一臂之力,共同寻找应对瘟疫之策,望侯爷允准。”
吴三桂抬起眼,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他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也深知人心叵测,但此刻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久违的、近乎赤子之心的担当与勇气,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他深知前方是何等境况——那不仅仅是真刀真枪、明枪明箭的战场,更有那无形无影、却能于呼吸之间夺人性命、甚至能摧毁一支军队、一座城池的恐怖瘟疫。此去,无异于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生还的希望渺茫。
吴三桂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得的语重心长:“元芝啊,汝之忠义,心系社稷,不畏艰险,吾心甚慰。然,此去凶险异常,非同小可。那瘟疫之毒,无形无影,防不胜防,绝非刀剑可以抵挡,亦非勇力可以抗衡。淮安、凤阳之惨状,闻之已令人胆寒,亲身涉足,更是……汝二人年纪尚轻,才华出众,乃国家将来之栋梁,何必……何必亲身涉此奇险?留在西京,同样可为国效力。”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劝阻,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可能失去这两位难得人才的惋惜。
“侯爷,”戚睿涵语气坚决,目光如同磐石般毫不退缩,挺直了脊梁,“正因其凶险异常,才更不能坐视不理。我等既入此局,身负些许超越时代的见识,便当竭尽全力,扶危济困,挽此天倾。况且,李大坤此刻正在南京独力支撑,他需要我们,那些在瘟疫中挣扎、朝不保夕的百姓,也需要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我们……不能让他独自面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人间惨剧继续蔓延而坐视不管。纵然前路是刀山火海,是幽冥鬼域,也总要有人去闯一闯,去试一试。否则,我等心中有愧,此生难安!”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气势,在寂静的大堂中清晰地回荡。
吴三桂看着戚睿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瞥了一眼旁边虽未言语,但身姿挺拔、眼神同样坚定如铁的董小倩,沉默了。他久经官场,看透了世态炎凉,但这份赤诚与勇气,依然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些早已沉寂的东西。良久,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感慨,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这对年轻人的敬佩与祝福:“唉……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然,忠臣义士,前仆后继,或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罢了,罢了。既然汝意已决,本侯也不再相阻。”
他站起身,走到戚睿涵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期许传递过去:“好!既然如此,本侯也不拦你。壮志可嘉,勇气可佩!我即刻拔一队五十人的精锐亲兵,皆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卒,骑术精良,忠勇可靠,弓马娴熟,经验丰富,护送你二人前往南京。务必……务必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抵达。沿途若有任何需要,可凭我手令,向各处尚未沦陷的官府求取援助,他们不敢怠慢。”他又转向董小倩,神色格外郑重,抱拳道:“董姑娘,元芝……就多拜托你照应了。一路艰险,万望小心。”
“侯爷放心,小倩必竭尽全力,护他周全。”董小倩抱拳还礼,英姿飒爽,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江湖儿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豪气。
吴三桂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回到戚睿涵身上,眼神复杂,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元芝,小倩,前途多艰,生死难料,千万……保重。大明……和这天下苍生,需要你们这样的才智与肝胆。”这句话,他说得异常缓慢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千钧重量。
“谢侯爷成全,晚辈等定不辱命,必竭尽所能!”戚睿涵和董小倩齐齐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坚定。
没有过多的耽搁与儿女情长的告别,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更多生命的消逝。半个时辰后,西安那高大雄伟、饱经风霜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吱呀声,仿佛将暂时的安稳与身后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也关上了他们可能的退路。
戚睿涵与董小倩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五十名精锐的关宁铁骑,人人剽悍,眼神锐利如鹰,面容冷峻,马鞍旁挂着强弓硬弩和锋利的战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一行人不再回头,毅然催动战马,离开了这座暂时还算安稳的城市,向着东南方向,朝着那片被战火、硝烟和无形毒云所笼罩、命运未卜的南京城,绝尘而去。
马蹄声急如骤雨,密集地敲击在略显干燥的黄土官道上,卷起漫天黄色的尘土,模糊了身后西安城的轮廓,也模糊了来路。戚睿涵在奔驰中,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最终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西安城墙轮廓,心中沉重与紧迫交织,如同压着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巨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战场上的明枪明箭,也不再是简单的政治博弈和人心算计,还有一种更阴险、更恶毒、更超越了这个时代伦理底线的东西——一种由他昔日的同学,如今的死敌张晓宇,亲手制造并释放出来的、源自人类智慧却用于毁灭的死亡阴影。
前路漫漫,毒云已然压城,但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握紧手中的缰绳,迎着那未知的恐惧与挑战,怀着微茫的希望,奋力前行,奔向那正在哭泣的江南,奔向那需要他们的朋友和无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