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从陶轮转动到青铜之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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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业分区:从陶轮转动到青铜之光
新石器时代晚期,陶窑区终日弥漫烟火气息,玉器作坊里碎屑飞扬,石器敲击声不绝于耳。
专业手工业者开始凝聚成一股推动变革的强大力量。
浓稠如粥的晨雾裹着烟火气,沉甸甸地压在陶窑区上空。阿陶用力睁开被熏得发涩的眼睛,脸上挂了一层洗不掉的灰黑,又被汗水冲出几道沟壑。窑口喷吐着灼人的热浪,他熟练地夹起一个刚出窑、还滚烫的灰陶罐,仔细端详它的弧度和厚度。
“嘿哟!小心脚底!”一声粗嘎的吆喝自身后猛地炸响。阿陶侧身让过,只见两个壮汉弓着腰哼哧哼哧挪动着巨大的陶瓮,像移动一座沉重的小山。“阿陶哥,族长催得紧,祭天坛新起,得要十个大瓮盛祭酒!这第一窑看着火候还行?”
阿陶伸出布满烫痕和老茧的手指,笃笃敲击那瓮壁:“声音脆响,不闷不散,是好货色!紧着点搬,开第二窑前得把窑膛掏净,添新柴!”他嗓门洪亮,带着一种陶窑区特有的、被烟火反复炙烤过的沙哑。目光扫过眼前高低错落的窑包,像将军检阅他的士兵——这是属于他的战场。
不远处的玉作坊区,却是另一番光景。青白色的石粉细尘像一层薄纱,无声无息地弥漫在空气里,落在每一根头发丝和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小玉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前,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她屏住呼吸,绷紧手腕,用一根细细的骨钻,对着石片上预先刻好的兽面纹饰线条,一点一点地钻磨。汗水沿着她光洁的额角滑下来,她不敢抬手擦,生怕一丝细微的抖动都会毁了这费了半天工的玉片。
“嗤啦——嗤啦——”
单调枯燥的摩擦声是这片空间的主旋律,偶尔夹杂着师傅严厉的低声指点:“稳住!心要静!磨玉如磨心,急了、躁了,神就散了,玉也就废了!”小玉抿紧嘴唇,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打磨下来的碎屑,染白了她的裤管和草鞋。
而在更远处靠近城墙根的空地上,“叮当!叮当!”的敲击声则显得格外密集而富有节奏。一群精壮的汉子围着几块巨大的砾石,裸露着油亮的脊背,挥动着沉重的石锤和鹿角锥。碎石飞溅,火星偶现。一个汉子正对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猛力锤击,旁边蹲着一个老石匠,眯着眼仔细观察那石块受力的纹理走向。
“停!”老石匠突然出声,声音不高却自有威严。锤声骤歇。老石匠上前一步,指着石上一条不易察觉的细小裂隙:“虎子,劲使得太猛了!锤子落点偏一寸,石头就顺着这‘筋’裂开一道大口子,半天的力气白费!记住!眼要准,劲要巧!”叫虎子的汉子黝黑的脸上汗珠子直滚,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抹了把汗,调整姿势,重新落锤,声音变得谨慎沉稳了许多:“是,岩伯!”
本章影响力事件:
手工业分区固定化(约5500年前): 考古证据显示,如良渚、石家河等大型聚落遗址内部出现明确的制陶区、石器加工区、玉器作坊区。空间分离标志着职业专门化程度加深。
快轮制陶技术推广(约5500-5000年前): 陶轮(慢轮向快轮进化)的应用极大提高了陶器生产的效率和器型规整度,为大规模、标准化生产奠定基础。
玉器“神圣化”进程加剧(良渚文化为代表): 玉器超越实用装饰功能,成为沟通天地、标识等级的神权礼器,其制作技艺要求极高,催生了最顶尖的玉工群体(如反山M12出土大量精美玉器)。
石器制作精细化与专业化分工: 除了大量生产实用农具、工具的石匠,出现专注于研磨钻孔(如玉器加工配套)、制作高等级礼器(如石钺)的特定石工群体。
城中心那座巨大的夯土台基上,一场庄严的祭祀刚结束不久。浓烈的血腥气和焚烧谷物、牺牲的混合气味尚未完全散去。族长禹,身披一件缀着小小玉片的麻布披风,在一众长老的簇拥下,沿着夯土台阶缓步走下祭坛。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分区劳作的人群,眉头微蹙。
“大祭司,”禹的声音低沉而威严,目光投向身旁一位须发皆白、手持玉钺的老者,“天神和祖灵享用吾族的虔诚了吗?”
“火升腾直入青冥,牺牲的气息醇厚,祖灵的回应是安宁的,族长。”大祭司微微躬身,玉钺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润而冰冷的光泽,“只是……玉璧的供奉,比去年少了三成。”
族长禹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仿佛两把磨亮的石刀:“少了三成?”他猛地转身,视线如鹰隼般投向玉作坊区,“岩玉伯!”他沉声喝道。
那位指点徒弟的老石匠岩伯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几乎是踉跄着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温热的泥土:“族长!大祭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惶恐。
“玉作坊的产出,为何不足?”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沉沉压在岩伯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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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容禀!”岩伯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好……好玉料难寻啊!能雕琢大璧的上等玉料,远山矿坑越来越少,采玉人们空手而归的次数越来越多!剩下的边角碎料虽多,也只够做小的坠饰、串珠……实在无法凑足大祭所需!”他伏在地上的肩膀微微颤抖,“是老奴无能,耽误了大事啊!”
族长禹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掠过那片粉尘弥漫的玉作坊区。他看到小玉偷偷抬起头,望向这边,沾满石粉的小脸上满是忧虑。禹的目光稍缓,最终落在岩伯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老茧的手上。他弯腰,亲手将这位兢兢业业一生的老匠人扶了起来。
“起来吧,岩玉伯。非你之过。”禹长长吁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如同承托着整个部落的未来,“玉脉如溪流,终有耗尽之日……”他转向身旁一位精干的中年人,“仓粟,开春后,组织人手,向南探山!寻找新的玉源!刻不容缓!”仓粟立刻躬身领命:“是,族长!”
禹的目光又投向陶窑区浓郁的烟火和叮当作响的石器区:“陶器烧制如何?春耕的耒耜、石镰可都备足了?”
“回族长,”管理陶窑的头领立刻上前,“陶窑日夜不息,阿陶带着人轮班,新起的祭坛大瓮已烧成过半!春耕的工具,石作坊那边日夜赶工,绝不敢误了农时!”他身后,阿陶正指挥着人将一只冷却好的大瓮小心抬出窑口。
族长禹微微颔首,不再言语,转身大步离去。阳光将他和长老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沉重的担子。就在禹转身的瞬间,小玉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一处堆满废弃碎玉石的角落。她捡起两块被岩伯判定为“废料”的玉芯——它们形状不规则,布满裂纹,一直被随意丢弃。小玉紧握着这两块冰凉坚硬的石头,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光,心里有个模糊却大胆的念头在跳跃:“阿爹说石头也有命……这些‘废料’,真的只能扔掉吗?”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芯粗糙的表面,又偷偷看了一眼族长离去的方向。
几场春雨浸润后,土地变得松软而富有生机。仓粟带领的探玉队出发了,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背着行囊和粗糙的石斧、骨耜,沿着河流向南,走进了莽莽苍苍的未知山林。
与此同时,玉作坊里的气氛却日益沉闷。上等玉料的稀缺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人心头。岩伯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训斥徒弟的声音也越发严厉。小玉依旧是最安静的那个,但她偷偷收集“废料”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她不再仅仅摩挲,开始学着师傅的样子,用更细小的石片、骨头,在那些小小的碎玉上尝试着刻划。有时是一条简单的直线,有时模仿着皮毛上看到的叶脉纹路。刻歪了、崩裂了,她就沮丧地丢开,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捡起来继续。她的手指被细小的石屑磨破出血,她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用嘴吮一下。
作坊角落堆放的“废料”不知不觉少了一小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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