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里头的铜矿之迷:血脉铸就的青铜荣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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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里头的铜矿之谜:血脉铸就的青铜荣光
中条山深处,矿洞贪婪地吞噬着微弱的火光。
一个精瘦的老矿工咳着,手中的石锤砸在泛着孔雀绿幽光的岩壁上,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枯瘦的手臂发麻。汗水混着石粉,在他脸上冲出泥泞的沟壑。
“挖!再深点!王都的炉子不能熄火!”监工嘶哑的吼声在逼仄的坑道里撞出回音,沉闷得像催命的鼓点。
数百里外,一支驮着沉重矿石的驴队正艰难跋涉在崎岖的山道上。领头的汉子紧盯着脚下浑浊的河水,暴雨将至,这条每年都要吞噬几条人命的“鬼见愁”河谷,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王都的饥渴:熔炉不熄的召唤
夏日的溽热笼罩着大河之滨的庞大聚落——二里头。夯土高台上的宫室巍峨矗立,巨大的柱础沉默地宣示着力量。宫殿区外围,一片特殊的区域日夜喧嚣,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而刺鼻的混合气味——那是木炭燃烧的焦香、泥土被高温炙烤的土腥,还有一种隐隐约约、令人心神不宁的……金属的气息。
这里就是王都的命脉之一:青铜作坊区。
“呼哧——呼哧——” 巨大的皮革风箱被几个赤膊的壮汉奋力拉扯着,强劲的气流鼓入陶土制成的熔炉。炉膛内,烈焰翻腾,温度高得扭曲了空气。炉口的陶范师傅“岩”,正用一根长长的陶管,小心翼翼地将炉中那翻滚着、耀眼夺目的橘红色流质——铜锡熔液——注入一个预先制作好的、内部雕刻着繁复饕餮纹的陶土模具中。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滚烫的模具边缘,“嗤”地一声化作白烟。他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手臂稳如磐石,一丝颤抖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快!那边的锡饼!磨碎了加进去!这一炉要铸铜爵,爵腿要薄,纹路要清晰!大祭司说了,祭祀天神,容不得半点马虎!” 作坊的工正(工匠头领)“铸”大声吆喝着,嗓子因为常年吸入烟尘而沙哑不堪。他焦灼地在几个炉子间穿梭,时不时探头看看炉火颜色,捏一把送来的矿石粉末在手里捻搓。
一个年轻的学徒捧着一小捧灰白色的锡粉,跌跌撞撞跑过来。“工正!锡……锡粉来了!”
铸抓过锡粉,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捻开细看,眉头紧锁得像块风干的树皮:“不够纯!这点杂质混进去,爵杯浇出来就会有砂眼!误了祭祀,你我有几个脑袋够砍?”
学徒吓得脸色煞白,哆嗦着不敢说话。
铸烦躁地摆摆手,望向作坊角落里堆积的矿石原料。那里,暗绿色、夹杂着斑驳蓝紫色纹路的铜矿石已经所剩无几,旁边堆放的锡矿石更是稀少。他心头猛地一沉,像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巨石。
“铜呢?锡呢?”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忙碌的工匠们,“炉子不能停!祭祀用的礼器、卫队需要的戈矛箭头、贵族佩戴的饰物……全都指着这点东西!山那边的人是怎么搞的?爬也该爬回来了!”
一个负责清点物料的年老工匠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工正,库房……快见底了。前些日子送来的那批铜料,成色比上次又差了些,杂质多,炼起来更费炭火。锡料……就更别提了,差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咱们只能停炉了。”
铸的脸色变得铁青。停炉?这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发冷。王都和四方的贵族们对青铜器物的渴望永无止境。精美的酒爵、威严的鼎簋、锋利的兵器……这些闪耀着权力与神圣光辉的金属,是维系这个庞大王国威严的筋骨血脉。血脉断了,筋骨也就软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大祭司冰冷的目光,贵族们不满的抱怨,甚至……王座上的震怒。
“不行!绝对不行!” 铸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去!派人再去催!催矿监!催运队!告诉他们,王都的炉火,就悬在他们腰间的绳子头上!是烧得旺,还是……彻底熄灭,全看他们的了!”
二、大山的血脉:矿坑深处的生死搏斗
几百里外的中条山脉深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山势陡峭如同犬牙交错。这里远离王都的繁华,只有冷冽的山风和野兽的嚎叫是永恒的旋律。
在一处被开凿得如同巨大伤疤的山崖下,十几个幽暗的矿洞像怪兽的口,朝着山腹贪婪地延伸。洞口飘出浑浊的空气,夹杂着汗臭、血腥味和岩石粉尘呛人的气息。
“梆!梆!梆!” 沉闷单调的敲击声从其中一个较深的矿洞里传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矿洞深处,光线昏暗,仅靠几个插在岩缝里的松明火把提供摇曳不定的照明。烟气和粉尘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把沙子。一个头发稀疏花白、身形佝偻得像颗老树根的老矿工“山骨”,正佝偻着腰,奋力挥舞着一柄沉重的石锤。他的儿子“石牙”,一个十七八岁、体格精壮但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的青年,则费力地用一根顶端绑着坚硬兽角的木棍(原始凿子),对准父亲敲打的岩缝用力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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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看!这块……这块好像有点不一样!” 石牙喘息着,指着刚刚撬下来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那石头在火光下,隐隐透出一种独特的、幽深的蓝绿色光泽,像是某种沉睡野兽的眼瞳。
山骨浑浊的眼珠费力地聚焦过去,他用沾满矿粉、裂口纵横如同龟甲的手拿过那块石头,凑到眼前仔细看,又用粗糙的拇指指甲狠狠刮了几下。一点更鲜明、更纯粹的孔雀绿色露了出来。一丝微弱的希望,艰难地爬上了他沟壑纵横、写满疲惫的脸:“是……是铜母(富铜矿)!兔崽子,眼尖!加把劲,往这边掏!”
父子俩精神一振,仿佛注入了一丝力气。石锤和木凿的撞击变得更加急促有力。
“省……省点力气……” 山骨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从胸腔里扯出来,带着沉闷的破锣声,“光有好矿……没用。得能……活着背出去……” 他抬起手背抹去嘴角咳出的血沫,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抹暗红并不明显,却让一旁的石牙心头狠狠一揪。他记得父亲年轻时那铁塔般的身板,能扛起小牛犊翻山越岭,可现在……
“爹,喝口水。” 石牙把腰间挂着的粗糙兽皮水囊解下,拔开塞子递给父亲。浑浊的水带着一股土腥味。
山骨灌了几口,勉强压住咳嗽,眼神却飘向洞口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监工“猞”嘶哑暴躁的吼叫:“磨蹭什么!蚂蚁搬家吗?今天不把这条矿脉挖出来,谁也别想上来吃饭!王都等着铜做兵器打东夷人呢!耽误了军机,你们这群贱骨头担待得起吗?”
猞是矿监的得力爪牙,他腰间挂着一根油光发亮的硬木短棍,眼神凶狠如同饿狼,在山骨父子俩挖出的矿堆上来回踱步。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含铜量较高的矿石,掂量着,脸上露出贪婪又残忍的笑:“老东西,还算有点用。不过,” 他的目光在瘦骨嶙峋的山骨和年轻的石牙身上来回扫视,像在评估牲口,“你们爷俩,最好是铜矿做的,不然……嘿嘿。”
石牙握紧了手中的木凿,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恨不得扑上去把这个吸血的恶鬼也砸进矿洞里埋了!父亲拼命的工作,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压榨和无休止的羞辱!山骨像是感觉到了儿子的愤怒,一把按住石牙的手腕,那只手枯瘦却力道惊人,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严厉的警告:别惹事!活下去!
石牙胸口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最终,在父亲几乎要渗出血丝的严厉目光下,他死死咬住下唇,把那股冲天的怒火和屈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喉咙里泛起浓重的铁锈味。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猞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只是更加疯狂地用木凿去凿击冰冷的岩石!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所有的仇恨和无力,都砸进这吃人的大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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