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罪己之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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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阿月嘶吼的瞬间,明霜识海中,那被弑师记忆碎片掩盖的、属于师父临终场景的最后一层迷雾,被这惊雷般的指控彻底炸开!更完整、更残酷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一切!

* **画面:燃烧圣殿的密室。** 师父(面容枯槁,七窍流血)并非在压制圣钟!他枯瘦的双手,正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将自身燃烧的琉璃魂火,源源不断地注入圣钟(真品)核心!圣钟表面,墨黑的煞气如同活物般翻腾,贪婪吞噬着师父的生命本源!师父的身体在魂火剥离下迅速枯萎,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 **画面:欺心的谎言。** 师兄(年轻,眼中燃烧着对师父的孺慕与对凶器的恐惧)撞破密室!他惊恐地看着师父自毁般的行为。“师父!停下!您会死的!” 师父猛地回头,枯槁的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暴怒与绝望的扭曲表情,他厉声嘶吼(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逆徒!你想阻我净化圣器?!晚了!凶器已与为师魂灵相连!要灭凶器,先杀为师!动手!否则苍生涂炭!!” 他故意引动圣钟煞气,墨黑的纹路瞬间爬上他的脸颊,状如疯魔!

* **画面:绝望的背刺。** 师兄脸上的孺慕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大义”的抉择撕裂!他看着师父“狰狞”的面孔,听着“苍生涂炭”的指控,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冰冷的决绝!为了阻止“师父被凶器控制毁灭苍生”,他凝聚出那柄赤金音刃,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正义”的信念,狠狠刺入师父后心!师父身体剧震,在魂刃刺入、魂魄被强行剥离的瞬间,他脸上那狰狞的暴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解脱般的悲哀,以及一丝…**计谋得逞的疲惫**?他嘴唇无声翕动,最后的目光越过师兄僵硬的肩膀,望向角落抱着圣钟(真品)的明霜,意念微弱却清晰:

**“霜儿…记住…别恨…他…他是…钥匙…”**

真正的叛教者…是师父!他骗师兄弑师!他将自己塑造成被凶器控制的叛徒,逼最信任的弟子亲手“清理门户”!目的,竟是用自己的死亡和师兄由此产生的滔天恨意与执念,作为一道最坚固的锁!一道将凶器(真品)更深地锁在明霜体内的“钥匙”!师兄的恨意越深,执念越重,明霜体内的封印就越牢固!而师兄驱动赝品钟、屠戮苍生试图复活师父的行为…从头到尾,都在师父以自身死亡为代价布下的、更庞大的棋局之中!

“呃啊——!!!”

国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面具下的双眼(如果还有眼睛的话)瞬间被赤金色的疯狂和崩塌的信仰彻底吞噬!阿月的指控和那涌入识海的真实画面,如同亿万把淬毒的冰锥,将他毕生的信念、支撑他屠戮苍生的执念根基,彻底凿穿、粉碎!

“不!不可能!你撒谎!师父!师父——!!!” 他癫狂地嘶吼,试图甩开脚下阿月的钳制!悬浮的身体剧烈摇晃,眉心维持仪式的赤金钟徽光芒瞬间紊乱、明灭不定!

空中的琉璃血凤凰虚影发出痛苦的尖啸,形态在琉璃圣洁与血色狰狞间疯狂闪烁,濒临崩溃!整个血色旋涡剧烈震荡,抽取全城怨念的通道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和逆流!

明霜僵立在原地。左眼中,那口旋转的双生钟魂仿佛也因这颠覆性的真相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滞。血焰凤首的咆哮与琉璃凤首的悲鸣都微弱下去。识海中冰冷的金属意志和师父的哀求声同时消失,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茫的、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荒谬感。

阿月死死抱住国师脚踝的手臂,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脖颈的勒痕处,暗金血液的喷涌变得微弱。他最后一点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染血的手指指向空中那濒临溃散的琉璃血凤凰,嘴唇艰难地开合,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师祖…魂…在…钟里…真的…在…”**

他的手臂颓然垂下,头颅歪向一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有脖颈上那道狰狞的勒痕,在血凤凰混乱的光芒下,显得愈发刺目。

塔顶,只剩下旋涡的嘶吼、血凤凰的哀鸣、国师崩溃的咆哮,以及明霜左眼中那口死寂旋转的、双魂撕扯的九霄悲鸣钟。

师父的魂魄…真的在钟里?

在哪一口钟里?

## 第九章:罪己之音(续2)

青铜巨钟悬垂于深渊之上。

它并非悬吊,更像是生长于此——自那深不见底、翻涌着粘稠黑暗的渊薮中延伸而出。钟体庞大得令人窒息,占据了整个视野。其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厚重如苔藓的铜绿,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接近腐烂的墨绿色泽,仿佛沉睡了万载的深海巨兽的皮肤。无数扭曲的、仿佛仍在搏动的古老符文深深刻入铜绿之下,在深渊底部某种不可名状光源的映照下,透出幽暗、污浊的微光,如同活物的血管在皮下隐现。

钟钮处,并非寻常的兽首或环扣,而是延伸出无数条粗壮、虬结、湿漉漉的青铜锁链。这些锁链并非冰冷的金属,它们更像是某种庞大生物被剥皮后抽出的、带着筋膜与暗沉血污的筋腱,以一种亵渎的方式深深扎入环绕深渊的、巨大祭坛的基座之中,将巨钟与这方石台死死捆绑在一起。每一次深渊深处传来的、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的搏动,都让锁链微微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咯…咯…”声。

祭坛本身,就是一座用绝望堆砌的孤岛。

它由某种浸透了暗红血渍的、粗糙而冰冷的黑石垒砌而成,表面刻满了与钟体同源的扭曲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被一种粘稠、污秽的暗红色泽所填充、点亮——那是从祭坛基座边缘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无数细小孔洞中,正源源不断渗出的、温热而腥甜的鲜血!血流如同无数条蜿蜒的毒蛇,贪婪地爬行在符文的沟壑里,发出细微而令人作呕的“汩汩”声,将整个祭坛染成一片猩红的地狱图景。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腥气混合着深渊的腐败气息,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个肺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死亡的甜腻。

祭坛的中心,矗立着一座扭曲的、由青铜与白骨粗暴熔铸而成的王座。其上端坐的身影,披着残破不堪、依稀能辨昔日华贵气象的深紫色法袍。袍服早已被血污和某种滑腻的粘液浸透,紧紧贴在枯槁的躯体上。兜帽下,是一张几乎完全干瘪、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两簇疯狂到极致的幽绿火焰,死死盯着王座前、悬浮在污血符文之上的一团混沌光影。

那光影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渍的毛玻璃在窥视一个沉睡的灵魂。光影的核心,隐约勾勒出一个清瘦、疲惫的身影轮廓——正是明霜与李砚魂牵梦绕的师父!他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与这血腥地狱格格不入,却又被无数道猩红的血线如同脐带般缠绕、供养着。

国师枯槁的手指,以一种非人的、带着痉挛般颤抖的频率,在身前悬浮的一枚布满裂纹的青铜古镜上疯狂划动。镜面映照出的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下方深渊巨城中,无数蝼蚁般渺小、正被无形的恐惧攫住、发出无声哀嚎的百姓面孔!每一次手指划过镜面,都伴随着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狂喜的嘶鸣,从他那撕裂般的喉咙深处挤出。

“不够…还不够!污秽的尘血…怎配沾染吾师高洁之魂?需更多…更纯粹的生命源质!让这罪孽之血…浸透轮回的基石!”他嘶吼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令人胆寒的癫狂。随着他的嘶吼,下方巨城中,更多区域被无形的力量笼罩,绝望的哭嚎汇成无形的声浪,穿透深渊的阻隔,冲击着祭坛上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灵魂。

祭坛边缘,明霜和李砚如同被巨浪抛上岸的濒死之鱼。

李砚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胸前一个狰狞的伤口已被明霜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但暗红的血渍仍在不断洇出、扩大,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牵动着伤口,带来剧烈的抽搐和闷哼。他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明霜用肩膀死死抵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两人如同绑缚在一起的伤兽,在血污与腥风中瑟瑟发抖。

明霜的状况同样糟糕到了极点。强行压制体内那口凶钟的反噬,如同在五脏六腑中塞入了一颗烧红的、布满尖刺的铁球,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的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脸色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座上疯狂的国师,以及那悬浮在污血中的师父光影,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无尽的悲恸,还有一丝被这滔天罪恶彻底碾碎信仰的茫然。

“师兄…师兄!”明霜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用力摇晃着意识逐渐模糊的李砚,“撑住!看着!看着那个疯子!看着师父!我们…我们一定要…”她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阻止?如何阻止?在这座由百万生灵血肉筑就的祭坛上,在国师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他们渺小得如同尘埃。

就在这时,国师枯槁的手指猛地向下一压!

“以万灵为薪!铸轮回之炉!醒来!吾师——!”

轰——!!!

整个深渊祭坛剧烈震颤!悬垂的青铜巨钟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的轰鸣!不再是浑厚的钟声,而是亿万生灵濒死前绝望哀嚎被强行糅合、扭曲成的、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啸!钟体上厚重的铜绿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剥落,露出下面漆黑如墨、布满搏动血管纹路的恐怖本体!无数道刺目的、污秽的血色光柱从祭坛上冲天而起,狠狠撞入那悬浮的混沌光影之中!

光影剧烈地扭曲、膨胀!如同一个被强行吹胀的气球,师父那清癯安详的面容在光影表面痛苦地挣扎、变形!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却又冰冷死寂的气息,如同冻结万古的寒潮,从光影深处弥漫开来!那不是生的气息,更像是某种被强行从死亡深渊中拖拽出来的、带着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尸骸意志!

“不——!”明霜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眼睁睁看着师父那熟悉的身影在血色光柱的冲刷下变得模糊、狰狞,那安详的面容被痛苦和怨毒所取代。那不仅仅是亵渎,是将她心中最后一点温暖和信仰彻底践踏、碾碎成齑粉!

“放开我…明霜…”李砚用尽最后力气,虚弱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他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明霜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那双因失血过多而黯淡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回光返照的、令人心悸的决绝。“放开我…去…去做你该做的…”

明霜的身体猛地僵住。她低头,看着李砚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又缓缓抬起目光,看向那口在污秽血光中嗡鸣咆哮、散发出毁天灭地气息的青铜巨钟——那口她体内凶器的“双生”本体,那件被师父以生命为代价封印、如今却被国师以百万生灵为祭品强行唤醒的灭世凶器!

李砚的意思,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释放它。

彻底解开她体内凶钟的束缚,让这同源的双生凶器共鸣、爆发,将这血腥的祭坛、疯狂的国师、乃至整个被诅咒笼罩的深渊巨城,一同拖入毁灭的深渊!

同归于尽!

这是复仇!用最彻底的毁灭,洗刷师父被亵渎的灵魂!终结这延续千年的罪恶轮回!让这污浊的一切,在凶器的咆哮中化为齑粉!

一股毁灭的冲动,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上明霜的头顶!体内被压制的凶钟仿佛感受到了她灵魂深处的共鸣,发出兴奋而嗜血的嗡鸣!无数漆黑、冰冷的纹路开始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蔓延,如同活物般扭动,贪婪地汲取着她被仇恨点燃的生命力!她的瞳孔深处,一点纯粹的、不祥的黑暗旋涡正在急速生成、扩大,散发出毁灭万物的气息!

“吼——!!!”国师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源自同源凶器的、充满恶意的毁灭气息,猛地转过头,幽绿的火焰瞳孔死死锁定明霜和她身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发出一声混合着愤怒与忌惮的咆哮!他枯槁的手掌抬起,污秽的血光在掌心凝聚,一股足以将明霜和李砚瞬间碾碎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毁灭!毁灭这一切!

明霜的意志在咆哮,身体因为过度催动凶器而剧烈颤抖,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迅速扩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堕入深渊的快感!只需一个念头,一个放弃所有压制的念头,她就能引爆这一切!

然而,就在这毁灭意志即将冲破最后堤坝的瞬间——

祭坛之下,深渊巨城中,那亿万生灵汇聚而成的、无声的绝望哀嚎,如同冰冷的潮水,穿透了仇恨的壁垒,狠狠冲刷在明霜濒临崩溃的灵魂之上!

母亲紧紧搂住怀中哭到失声的婴儿,父亲用血肉之躯徒劳地挡在崩塌的家门前,老者在血光中无助地跪地祈祷…无数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无数双失去神采、只剩下空洞绝望的眼睛…这些画面,并非幻觉,而是下方巨城中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通过国师那面悬浮的青铜古镜,如同最残酷的刑罚,清晰地烙印在明霜的感知里!

她即将释放的毁灭,会连同这百万无辜的生灵…一同吞噬!

复仇的火焰,被这冰冷的绝望之潮猛地浇熄了一瞬。

体内凶钟的咆哮变得更加狂躁,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那冰冷漆黑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她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不…”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喉间挤出。她低头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李砚,又看向那悬浮在污血中、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的师父光影,最后,目光穿透无形的阻隔,落在那无数张绝望的面孔上。

毁灭?还是…救赎?

一个更加渺茫、更加惨烈的念头,如同寒夜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地在她混乱的意识中闪现——自焚。

用她这具被凶器侵蚀的身体,用她通灵师的生命本源,点燃最后的、纯净的涅盘之火。不是去毁灭,而是去净化!净化这污秽的祭坛,净化国师那疯狂的力量,或许…也能净化那被强行拖拽、亵渎的师父残魂?让这一切污浊,连同她自身,在火焰中归于寂灭?

代价,是她自己的魂飞魄散,是彻底湮灭,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复仇的快意与救赎的微光,在她灵魂的天平上疯狂拉锯。身体因两种极端力量的撕扯而剧烈颤抖,皮肤下的黑色纹路与一丝微弱的银白光芒交替闪烁、对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滚烫的刀片。

“选择!虫子!!”国师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他掌中凝聚的污秽血光已化为一个不断旋转、散发出毁灭气息的暗红旋涡,锁定了明霜!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明霜的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抉择而收缩到了极点!体内的凶钟发出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催促着她拥抱毁灭!而灵魂深处,那一点属于师父教导的、守护的微光,却死死拽着她,让她看向下方那无声的、血色的绝望之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嗬嗬…”祭坛边缘,一直蜷缩在血污中、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里,一个濒死的身影猛地抽搐了一下!是那个被国师随手重创、丢在一边的弟子!他的胸骨完全塌陷下去,口中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然而,就在明霜即将被国师毁灭血光击中的前一瞬,这垂死的弟子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惊人的力量!

他如同一条垂死的蠕虫,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猛地向前一扑!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双手,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了国师那踏在污血符文中的、枯槁如柴的脚踝!

“呃…呃啊——!!!”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混合着涌出的血沫,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却又无比清晰的嘶喊,如同垂死野兽的绝叫,狠狠刺破了祭坛上毁灭的喧嚣:

“师祖…不是被…弑杀!他…他是…自愿献祭——!!!”

自愿…献祭?!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撕裂天穹的惊雷,狠狠劈在明霜、李砚,尤其是王座上的国师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国师掌中那即将喷发的毁灭血光猛地一滞!他那双燃烧着疯狂幽绿火焰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最不可置信的呓语,里面翻腾的癫狂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冻结灵魂的惊愕和…恐惧所取代!他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癫狂,只剩下尖锐的、不敢置信的嘶哑,“贱奴!胡言乱语!亵渎吾师!吾亲眼所见!是师兄!是那个叛徒!他亲手…”他的咆哮戛然而止,仿佛被自己接下来的念头噎住,幽绿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剧烈动摇的阴影。

自愿献祭?

明霜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体内凶钟的咆哮也因为这颠覆性的信息而出现了一丝诡异的迟滞。自愿?师父…是自愿的?那弑师的血债…那纠缠她与师兄千年的痛苦与仇恨…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濒死的弟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头颅艰难地抬起,沾满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国师那因震惊而扭曲的面容,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悲悯与一丝…嘲弄?

“是…师祖…骗了你们…”他每吐出一个字,口中就涌出更多的污血,气息急速衰竭,声音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他…早知…双生凶器…不可分封…需…需一人…以命魂…为引…以‘弑师’…之极罪…之怨煞…方能…短暂…钉死…其一…”

他急促地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生命的光辉正从他眼中飞速流逝。

“叛教者…非…非大师伯…”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明霜和李砚,充满了无尽的悲哀,“是…是师祖…自己…他…他才是…那个…‘叛教’…之人…他…用命…设局…骗了…你们…所有人…”

最后几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话音未落,他抱着国师脚踝的手臂猛地一松,沾满血污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祭坛石地上,再无声息。唯有那双圆睁的眼睛,空洞地映照着上方悬垂的、正散发出不祥嗡鸣的青铜巨钟,仿佛凝固着最后的真相与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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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青铜巨钟那低沉、仿佛带着被欺骗般愤怒的嗡鸣,以及下方深渊巨城中,百万生灵那无声绝望的哀嚎,如同背景音般持续回荡。

自愿献祭。

设局。

叛教者是…师父?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国师那早已被仇恨和执念扭曲得不成样子的灵魂深处!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里,疯狂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崩塌的、世界毁灭般的茫然与…剧痛!比肉身被凌迟更甚的剧痛!

“不…不可能…”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低喃,“师父…师父怎么会…他怎么会…骗我?师兄…师兄他明明…明明亲手…”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枯槁的、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双手,又猛地抬头,看向那悬浮在污血中、因献祭仪式中断而光影明灭不定、面容依旧扭曲痛苦的师父残魂。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国师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信仰彻底崩塌、毕生执念被证明是彻头彻尾错误和罪恶时,灵魂被生生撕裂的极致痛苦!他猛地抱住自己枯槁的头颅,指骨深深抠进干瘪的头皮,仿佛要将这颠覆的认知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的罪恶感从脑子里抠出去!

他启动这灭世祭坛,屠戮百万生灵,亵渎师父残魂…这一切滔天罪孽,所追求的“复活吾师”,所依据的“为师父复仇”…基石,竟然是师父本人亲手设下的骗局?!他,才是那个被蒙蔽了双眼,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真正的弑师者?!(以另一种方式,亵渎了师父以生命布下的局!)

“嗬…嗬嗬…”国师的身体佝偻下去,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幽绿的火焰在他眼中疯狂摇曳、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支撑他千年的疯狂支柱,在这一刻,被“自愿献祭”四个字,彻底击成了齑粉。那灭世的污秽血光在他掌心彻底溃散。

明霜僵立在原地,紧握着李砚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体内的凶钟似乎也被这惊天逆转所震慑,那咆哮的毁灭意志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只有皮肤下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丑陋的伤疤,证明着方才那濒临深渊的抉择。

自愿献祭…骗局…师父才是叛教者…

师兄…李砚…他弑师…是师父计划的一部分?是…封印凶器的必要一环?那千年的痛苦、煎熬、自我放逐…那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叛徒”之名…难道…都只是…一场戏?

她缓缓低下头,看向怀中气若游丝的李砚。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因为剧痛而紧紧锁着,但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在听到“自愿献祭”和“设局”时,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抽动。是解脱?是更深的痛苦?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欺骗后的茫然?

祭坛中央,那悬浮的师父光影,在失去污秽血光的持续灌注后,变得极其不稳定,光影剧烈地扭曲、闪烁,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在模糊与清晰间急速切换。光影深处散发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死寂,而是一种混乱的、充满了无尽悲悯、愧疚以及…某种强烈到近乎执念的、想要传达什么的波动!光影剧烈地挣扎着,仿佛要冲破某种无形的束缚,向祭坛上的人传递最后的信息!

“师父…”明霜看着那挣扎的光影,喃喃低语,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再是单纯的仇恨或悲痛,而是混杂了理解、剧痛、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自血脉的悲伤。

国师依旧佝偻在王座上,抱着头颅,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他枯槁的身体蜷缩着,仿佛要缩进那件沾满血污的残破法袍里,彻底消失。幽绿的火焰在他眼中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火星,摇曳欲熄。祭坛上污秽的血色符文,失去了他力量的维持,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深渊巨城中,那无形的、收割生命的恐怖力量似乎停滞了。绝望的哀嚎依旧,但至少…那灭顶的屠戮暂时中止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悬垂的青铜巨钟,因献祭仪式的强行中断,那低沉而愤怒的嗡鸣声陡然拔高!钟体上漆黑如墨的血管纹路疯狂搏动,散发出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的毁灭气息!它被强行唤醒,被污秽血光刺激,又被骤然切断能量来源,此刻如同一个被激怒的、饥渴的洪荒凶兽,随时可能彻底失控,将毁灭倾泻而下!那无数扎入祭坛的青铜锁链,如同感受到本体的愤怒,剧烈地绷紧、震颤,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呻吟声,整个祭坛都在这股力量的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崩塌,只在顷刻之间!

明霜猛地抬头,看向那口嗡鸣咆哮、即将彻底暴走的凶钟!又低头看向怀中濒死的师兄,看向那悬浮着、挣扎着想要传达最后信息的师父光影,最后,目光落在王座上,那个信仰崩塌、灵魂被自己滔天罪孽彻底压垮、蜷缩呜咽的国师身上。

复仇?还是救赎?

师父以生命设下的骗局,以“弑师”极罪怨煞钉死一口凶钟,最终指向的…又是什么?

自焚净化的念头再次浮现,却不再仅仅是绝望的冲动。体内那口被暂时压制的凶钟,此刻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仿佛也在等待着她的抉择。那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深渊的寒风,卷起祭坛上浓重的血腥与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