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断剑祭·血色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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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要去哪儿？！”青霜哭喊着追出。

云知微充耳不闻。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素衣和长发，寒意刺骨，却奇异地让她滚烫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醒。她辨不清方向，只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兄长气息的执念，在雨幕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肩头的伤口在奔跑中被撕裂，温热的血液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手臂不断滴落，在她身后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转瞬又被雨水冲淡的猩红痕迹。

终于，她看到了祠堂那两扇沉重的、紧闭着的黑漆大门。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撞开虚掩的门扉，踉跄着扑了进去！

“哐当！”

沉重的门扉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雨幕和追来的哭喊声。

祠堂内一片死寂。长明灯微弱的光芒在巨大的空间里摇曳，将祖宗牌位投下幢幢鬼影。空气冰冷而干燥，弥漫着陈旧的木头和香烛混合的气息。兄长的衣冠灵位，静静地供奉在最前方。

云知微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剧烈的喘息牵动着全身的伤痛，让她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混合着雨水和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汹涌而下。巨大的委屈、恐惧、被遗弃的孤冷和对兄长的无尽思念，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挣扎着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兄长那冰冷的牌位，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阿兄……阿兄……微微好痛……爹爹他……他不要微微了……”

回应她的，只有长明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雨声。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勒紧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伸出冰冷颤抖、沾满血污和雨水的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支撑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意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光滑的地砖，最终，却落在灵位下方供桌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积满灰尘的缝隙里。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布帛粗糙质感的异物。

云知微的动作猛地僵住。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凑近那个缝隙。借着长明灯微弱摇曳的光，她看到那缝隙深处，似乎塞着一个用褪色青布紧紧包裹的、细长条状的东西。

是什么？

巨大的疑惑混合着一丝微弱的好奇，暂时压过了绝望。她伸出沾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尽力气，将那包裹从狭窄的缝隙里抠了出来。

包裹不大，入手却沉甸甸的。青布早已褪色发硬，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遗忘了很久很久。

云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指，一层层、极其缓慢地剥开那裹得严严实实的褪色青布。

布帛散开。

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云知微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束剑穗！

丝线早已失去了鲜亮的色泽，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暗红，如同凝固的、干涸的血。编织的样式极其古朴，带着明显的军中制式。穗子的末端，系着一块小小的、同样黯淡无光的青玉平安扣。

这剑穗……云知微的指尖带着剧烈的颤抖，轻轻抚过那冰凉的青玉扣。她认得！这是阿兄云铮十五岁生辰时，父亲亲手系在他佩剑上的！是兄长从未离身的旧物！

巨大的悲恸瞬间攫住了她！兄长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眼前！她紧紧攥着这束冰冷的旧剑穗，仿佛攥住了兄长残留于世最后的气息，泣不成声。

然而，就在她悲恸的泪水滴落在褪色的剑穗上时——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剑穗编织的末端、靠近青玉扣的结扣处。

那里，暗红色的丝线盘绕成一个极其复杂的结。而在那结扣的中心，丝线的纹理间，竟极其隐秘地、用一种更深的、近乎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图案！

那图案扭曲、怪异，带着一种蛮荒而邪异的气息——赫然是一只狰狞的、展翅欲噬的秃鹫！正是西夏王庭最核心的、象征至高王权与力量的图腾！

与沈砚颈间那道狰狞囚印的图腾，截然不同！却同样透着令人心悸的、来自异域的冰冷与杀伐之气！

兄长的剑穗……上面竟绣着西夏王庭的图腾？！

云知微的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最沉重的战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如同无数条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狠狠收紧！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阿兄……他和西夏……有什么关系？！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心中仅存的、对兄长的全部信仰与怀念！将她彻底钉在了这冰冷绝望的祠堂地砖上！

窗外的风雨声，如同鬼哭。长明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云知微那紧攥着绣有西夏图腾的剑穗、因极致惊骇而扭曲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