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寒刃拭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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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沉重的牢门带着一股阴冷的风猛地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门外甬道壁上悬挂的松油火把,将一道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的影子,如同粘稠的墨汁泼洒进来,瞬间吞噬了柴房角落那点仅存的、绝望的微光。跳跃的火光勾勒出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的轮廓,深紫蟒纹锦袍在光影中沉浮,金线折射出冰冷的光点——正是去而复返的三皇子萧承睿!
他负手而立,站在门口那片摇曳的光影交界处,并未立刻踏入这污秽腥臭的囚室。那张俊雅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温润悲悯的伪装,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与玩味的冰冷。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细针,精准地刺向角落——
云知微几乎在牢门洞开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紧握青瓷片的左手连同那微弱的金光,狠狠塞进了沈砚胸前衣襟深处!仓促的动作带起衣料的摩擦声,在骤然被打破的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颤。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用自己单薄的脊背和手臂,死死护住沈砚瘫软的身躯,试图遮挡住他胸前那片可能泄露一切的衣襟褶皱,也挡住自己那只沾满血污、刚刚藏匿了致命秘密的左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窒息般的钝痛。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囚衣的后背,冰冷粘腻。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萧承睿的目光在柴房内缓缓扫过,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过每一寸狼藉。破碎的白玉药盏残片,地上尚未干涸的、散发着辛烈与焦糊气味的毒液痕迹,被污浊稻草半掩的、染血的西夏腰带残骸……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那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上。
沈砚毫无生气地瘫在云知微怀中,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面如金纸,唇色泛着死气的青灰。那只垂落在草堆里的手臂,衣袖被撕裂,露出从手掌到肘弯上方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景象——皮肉焦黑翻卷,边缘是紫黑色的、肿胀到发亮的毒痕,几处深可见骨的创口正缓缓渗出粘稠的、泛着诡异青黑色的脓血。空气中弥漫的毒药与血肉腐烂的气味,正是来源于此。
而云知微,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却仍试图用脆弱羽翼庇护幼雏的母鸟,浑身浴血,囚衣褴褛,沾满污秽。她紧紧抱着沈砚,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紧张而绷紧到极限,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在摇曳的火光下,如同破碎的琉璃,盛满了惊惶、绝望,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倔强。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冰冷笑意的叹息,从萧承睿唇间逸出。他并未在意沈砚的垂死,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他缓缓抬步,踏入了柴房。镶着金线的皂靴踩过地上狼藉的碎玉、污血和湿漉的稻草,发出轻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知微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距离两人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锁在云知微那张惨白惊惶的脸上。
“云姑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阴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方才孤离开时,沈指挥使似乎还强撑着几分硬气。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砚那只惨不忍睹的手,又落回云知微脸上,唇角的弧度带着残忍的玩味,“看来这‘牵机’之毒,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孤很好奇,你方才在他胸前,那般急切地藏了什么?”
云知微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衣物,直刺她刚刚塞进沈砚衣襟里的青瓷片!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将沈砚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将他胸前那致命的秘密彻底掩盖。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嘶哑,破碎得不成调子,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他冷……我只是……”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冷?”萧承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带着令人齿寒的恶意,“孤看他更像是……快死了。”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阴鸷的漩涡,“云知微,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东西交出来——你方才藏在他衣襟里的东西。还有……他拼死护住的那几页账册残纸。”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赤裸裸的威胁:“交出来,孤或许看在往日情分上,留沈砚一条狗命,也给你一个……不那么难看的死法。否则……”他的视线掠过沈砚那只毒气蔓延的手臂,最终定格在云知微惊恐的眼睛上,“你就亲眼看着他,在你怀里一寸一寸烂掉,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孤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冰冷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进云知微的耳膜,刺穿她摇摇欲坠的防线。她看着怀中沈砚灰败的脸,感受着他身体越来越低的温度,看着他手臂上那不断蔓延的、象征着死亡的紫黑色……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
交出去?交出那几页残纸和青瓷片?那等于是亲手将沈砚用命换来的、可能关乎兄长清白甚至云家最后希望的证据,送到这个恶魔手中!更是将真正的海防图碎片暴露,引来灭顶之灾!
不交?沈砚……沈砚马上就要死了!就在她怀里,被这剧毒活活折磨死!而她,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坠入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
“不……”她摇着头,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滚烫地滑落,砸在沈砚冰冷的额头上,“我不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求求你……救救他……”她语无伦次,只剩下本能的哀求,卑微到了尘埃里。
“冥顽不灵!”萧承睿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彻底消失,被冰冷的暴戾取代。他猛地直起身,对着门外冷喝道:“来人!”
两名身披黑色软甲、面容冷硬如铁的侍卫应声闪入,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肃立在萧承睿身后。
“把沈指挥使,”萧承睿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目光如同看一件死物般扫过沈砚,“给孤拖出来。既然云姑娘舍不得他身上的‘东西’,那就……一寸一寸地搜!把他扒光了,给孤搜!每一寸皮肉,每一片衣角,都给我搜干净!”他的视线如同毒蛇,缠绕在云知微瞬间煞白的脸上,“孤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她抱着一个死人,如此死守!”
“不——!!!”云知微凄厉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牢房的死寂!她像疯了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沈砚,仿佛要将自己和他彻底融为一体,用身体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别碰他!你们别碰他!他没有东西!什么都没有!”她嘶喊着,眼泪汹涌而下,绝望如同实质的绳索勒紧了她的脖颈。
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如同执行命令的傀儡,大步上前。他们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毫不留情地抓住云知微瘦弱的肩膀和手臂,巨大的力量带着一种残忍的精准,猛地将她从沈砚身上撕扯开来!
“放手!放开我!!”云知微拼命挣扎,指甲在侍卫冰冷的甲胄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断裂的指尖再次渗出血珠。可她孱弱的力量如同蚍蜉撼树,被轻易地拖拽开,重重摔在几步之外的冰冷泥地上!尘土和污秽呛入口鼻,手腕和膝盖传来骨头磕碰地面的剧痛,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徒劳地、绝望地向着沈砚的方向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
“沈砚——!!”
她的哭喊在侍卫冷漠的动作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名侍卫粗暴地揪住沈砚的衣领,将他瘫软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从草堆里拽起。另一名侍卫则直接探手,目标明确地抓向沈砚胸前那片被血浸透、微微鼓起的衣襟!动作迅猛而粗暴!
云知微目眦欲裂,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碎!完了……一切都完了!残纸!青瓷片!那个足以让所有人粉身碎骨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就在那侍卫冰冷的手指即将触及沈砚胸前衣襟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啊——!!!”
原本瘫软如泥、毫无生息的沈砚,身体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完全失控的痉挛!仿佛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他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般向上弹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那只一直垂落在地、被剧毒侵蚀的手臂,在剧烈的抽搐中,猛地向上甩动!焦黑肿胀、皮开肉绽的手肘,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源自濒死躯体的最后力量,狠狠地、无意识地撞向正俯身抓向他衣襟的那名侍卫的脸!
“砰!”
一声闷响!
那侍卫显然没料到这“死人”还能暴起,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带着脓血和腐烂气息的肘击狠狠撞中了颧骨!剧痛和瞬间的冲击让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脸踉跄后退!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混乱瞬间,沈砚那痉挛着甩起的手臂,袖口在剧烈的动作中被撕裂!一片薄薄的、边缘打磨圆润的、泛着雨过天青色的东西,骤然从他破烂的袖口滑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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