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灵堂焚·鸠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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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旁边的内侍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但已经晚了。

云知微的手没有抓到账册，却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撞在了内侍手中托盘上那个盛满墨黑色药汁的白玉碗上！

哐当——！

一声脆响！

白玉碗应声飞起，碗中那浓稠如墨、散发着诡异甜香的药汁，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黑色的瀑布，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赵翊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向后疾退半步！

然而，那泼洒而出的药汁，大部分没有泼向他，而是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铺天盖地地泼向了那本被他拿在手中、展开着的深蓝色账册！

哗啦——！

浓稠漆黑的药汁，瞬间将那本厚厚的账册彻底浸透！纸张在墨黑色的液体中迅速软化、变形、字迹被疯狂晕染、吞噬！刺鼻的甜腻药味混合着墨汁的气息，在狭小的柴房里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赵翊举着那本瞬间变得湿漉漉、墨迹狼藉、甚至被药汁腐蚀得边缘发软卷曲的账册，脸上的悲悯和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神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瘫倒在地、同样被药汁溅了半身的云知微。

云知微也僵住了。她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半身被那冰冷的、带着剧毒气息的药汁浸透，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破烂的衣衫。她看着赵翊手中那本被药汁彻底毁掉的“铁证”，看着他那瞬间阴鸷的脸，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毁掉“证据”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更深的绝望和茫然。完了……她毁掉了这“证明”兄长“罪证”的东西……赵翊会如何对她？立刻杀了她吗？

柴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药汁从账册边缘滴落在地面发出的、粘稠而缓慢的滴答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赵翊阴沉的目光，却死死钉在被药汁浸透的账册页面上。

那浓稠如墨的药汁，正在被账册的纸张疯狂吸收。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被墨色药汁覆盖、理应彻底模糊污浊的账册字迹区域，在吸收了药汁后，竟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纸张上，原本清晰记录的货物名称、数量、银钱数目等墨字，在墨黑色药汁的浸泡下，颜色竟在迅速褪去、淡化！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掉一般！

而与此同时，在那些褪去墨字的空白处，以及账册纸张原本的空白边缘地带……一道道全新的、更加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字迹和图案，正在药汁的浸润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地、诡异地浮现出来！

那暗红的颜色，如同干涸的、陈年的血迹！

赵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些在墨色药汁中“显影”的暗红字迹，脸上的阴沉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那上面浮现出的地名、路线、代号……他太熟悉了！那根本不是云家走私的账目！那是……那是……

他猛地抬头，如同淬了毒箭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带着惊怒和杀意，射向瘫在泥泞中、同样被这诡异变化惊呆的云知微！

云知微也看到了！她看到了那账册上“褪色”的墨字，看到了那诡异浮现的、如同血痕般的暗红新字！虽然看不真切内容，但赵翊那瞬间剧变的脸色，那眼中迸射出的、几乎要将她凌迟的惊怒杀意，如同最刺骨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那是什么？！那账册里……到底藏着什么？！能让赵翊如此失态？！

“呵……”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无尽寒意的低笑，从赵翊的喉咙深处逸出。他缓缓合上那本还在滴淌着墨黑色药汁、内里正发生着诡异变化的账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再看向云知微时，脸上那伪装的悲悯已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赤裸裸的、如同看着死物般的冰冷审视。

“很好……”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比刚才的阴沉更令人毛骨悚然，“云知微，你很好。”

他不再多言，转身，将那本诡异的账册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攥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柴房。那盏素纱宫灯的光晕也随之迅速远离，黑暗如同贪婪的巨兽，再次迫不及待地吞噬了门口那一小片光明。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

柴房内，重新陷入死寂和绝对的黑暗。

云知微瘫在冰冷粘腻的泥泞里，半身浸透了那散发着甜腻剧毒气息的药汁，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诡异的麻痹感正顺着皮肤蔓延。她呆呆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脑中一片轰鸣混乱。

那碗药……到底是什么？

那账册上褪去的墨字……浮现的血痕……又是什么？

赵翊最后那个眼神……那句“你很好”……又意味着什么？

胃里那块灼热的灰烬残骸，混合着此刻侵入骨髓的冰冷药液，冰火交织，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她猛地蜷缩起身体，一阵剧烈的恶心再也无法抑制！

“呕——！”

她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体外。喉咙里充斥着那甜腻的毒药气味和灰烬的焦糊味，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深处，那被吞下的纸片残骸带来的灼痛，与皮肤上毒药带来的冰冷麻痹感，正疯狂地撕扯着她残存的生命力。

是毒药……在发作了吗？

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