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一笔明白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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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开始记账的第一天，就闹出了点小动静。

起因是周叛。

他昨天说去山里砍柴，回来时背了半捆柴，李虎给他记了半分。

今天孟瑶核账时，觉得不对劲 —— 平时周叛再偷懒，也能背一捆柴回来，昨天怎么突然少了一半？

“周大哥，” 孟瑶找到正在磨斧头的周叛，语气很客气，“你昨天砍柴，只背了半捆？”

周叛眼皮都没抬：“嗯，山里滑，不好走。”

“可我问了去采药的王伯，他说昨天天气挺好，山路不滑啊。”

孟瑶拿出账本，笔尖悬在纸上，“而且他说，看见你在山脚下的石头上坐了大半晌。”

周叛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啥意思？怀疑我偷懒？一个新来的娘们，也敢管起爷们的事了？”

“我不是管你，是对账。”

孟瑶没怯场，手里的毛笔稳稳地没动，“工分账记的是每个人的付出，多一分少一分，都关系到月底分粮。我要是记混了，对大家都不公平 —— 这是陈小哥说的。”

周围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这边。

石夯皱起眉，显然也觉得周叛不对劲；李虎想替孟瑶说话，又有点怕周叛；赵五和李虎站在一起，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 他们想看看，这个新来的 “文牍令” 能不能镇住场子。

陈烬从土豆地里走过来，见状问：“咋了？”

“陈小哥，你评评理！” 周叛抢先开口，“这娘们怀疑我偷懒，不就是半捆柴吗？至于这么较真？”

“至于。” 陈烬的声音很平静，“半捆柴是小事，但工分账是大事。少记了，对不起干得多的人；多记了，就是让大家白养着一个偷懒的，坏了‘按劳分配’的规矩。”

他看向孟瑶：“你觉得该咋记？”

孟瑶想了想，说：“王伯说周大哥确实坐了大半晌，那柴估计是后来匆匆砍的。按规矩，半捆柴只能记半分，但考虑到他确实去了，就记…… 三分吧？”

她特意把 “三分” 说得很轻，带着商量的意思。

周叛刚想反驳，陈烬就开口了：“就按孟瑶说的记。周叛，下次要是不想去，可以说一声，没人逼着你。但要是去了没好好干，还想多记工分，那就是坏规矩，按‘三约’，该罚。”

周叛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啥，只是狠狠地瞪了孟瑶一眼，扛起斧头往山里走了，背影看着有点狼狈。

“孟姑娘，你胆子真大。” 李虎凑过来说，一脸佩服，“周叛以前在村里，连村长都敢顶撞。”

“我不是胆子大，是账不能错。” 孟瑶低下头，在账本上认真地写下：“周叛，砍柴，三分。” 字迹清秀，一笔一划，清清楚楚。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

社员们看孟瑶的眼神变了，以前是好奇和怀疑，现在多了点佩服和信任。

有人主动去找她核对工分：“孟姑娘，你看看我昨天挖地，是不是该记一分？”

孟瑶都会耐心地核对，然后认真记下。她的账本越来越厚，上面不仅有工分，还有备注：“石夯，帮张婆婆挑水，额外加半分”、“赵五，看守菜地时赶走了野猪，额外加一分”……

傍晚，孟瑶把账本拿给陈烬看。陈烬翻着页，看着那些清秀的字迹，突然笑了：“你这账记得，比我在社科院时看的报表还清楚。”

“社科院？” 孟瑶没听懂。

“没什么。” 陈烬合上账本，“你做得很好。这账本不光是记工分，更是记人心 —— 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付出有人看得见，有人记得住，这比多给半斤粮还重要。”

孟瑶看着账本上自己的字迹，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她想起父亲总说 “为官要清”，可他自己最终却落得个 “通敌” 的罪名，连账本都成了罪证。

而在这里，一本简单的工分账，却能让人挺直腰杆，让人觉得公平。

“我会一直记下去的。” 孟瑶轻声说，语气很坚定。

夜色渐浓，孟瑶把账本小心翼翼地收进布包，放在枕头边。

洞外传来社员们的说笑声，石夯在教李虎怎么编筐，王嫂在哄小石头睡觉，陈烬在和王伯商量明天的活计……

这些声音以前在她听来，是 “粗鄙” 的，现在却觉得很温暖。

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找到家了 —— 一个用账本记着公平，用规矩护着平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