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赤火与墨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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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记账的第七天，公社出了件新鲜事 —— 有人主动要求减自己的工分。

是赵五。他昨天帮李虎修篱笆，李虎觉得他出力多，想给他记一分，可赵五说自己只干了半天，坚决只要半分。

“孟姑娘，你可得记准了，就半分。” 赵五特意跑到孟瑶面前，生怕她多记，“以前我藏过野兔，坏了规矩，现在得好好干，才能对得起公社。”

孟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有点感动，在账本上写下 “赵五，修篱笆，半分”，还特意画了个小小的对勾。

这件事让陈烬很感慨：“你看，账本不只是用来防着谁，更能让人心里亮堂。知道自己的付出会被认真对待，谁还愿意偷懒？”

孟瑶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陈小哥，我想教大家认字。”

“认字？” 陈烬有点意外。

“嗯。” 孟瑶指着账本上的名字。

“现在我只能写大家的名字，可好多人自己都不认识。要是大家都能认字，就能自己看账，自己核对，就更不用担心记错了。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爹说，认字才能明理，知道啥是对，啥是错。”

陈烬眼睛一亮：“好主意！就从石壁上的‘赤火’二字和‘三约’开始教吧。让大家不光知道怎么干活，还知道为啥要守这些规矩。”

于是，每天傍晚，山洞里就多了个 “学堂”。孟瑶用炭笔在石壁上写字，教大家念 “赤”、“火”、“地共耕”、“粮均分”。

孩子们学得最认真，小柱子总是第一个举手：“孟姐姐，‘均’字是不是‘一样’的意思？”

“对。” 孟瑶笑着点头，“就是每个人都一样，不分高低。”

大人们学得慢，石夯总把 “耕” 字写成 “井”，惹得大家笑；周叛嘴上说 “学这没用”，却总在人群后面偷偷看；王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学了忘，忘了学，却还是每天都来，说 “活到老学到老，不能被娃们比下去”。

孟瑶教得很耐心，一遍遍地念，一遍遍地写。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和着外面的虫鸣，在山洞里回荡，给这充满汗味和泥土味的地方，添了点墨香。

这天，教完字，孟瑶收拾账本时，发现里面多了一页纸。上面是陈烬写的字，虽然不如她的清秀，却很有力：

“赤火不灭，账本不歪；人心不偏，大同不远。”

孟瑶看着这十六个字，突然明白了陈烬的 “大同” 是什么

—— 不是书本里虚无缥缈的理想，是土豆地里的绿芽，是工分账上的墨迹，是每个人心里那点 “想好好活着，想被公平对待” 的念想。

她拿起毛笔，在那页纸的下面，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孟瑶。

洞外的火堆越烧越旺，映着石壁上的 “赤火” 二字，也映着账本上的字迹。

陈烬看着围在火堆旁说笑的众人，看着在灯下认真核对账目的孟瑶，突然觉得这乱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有赤火取暖，有墨香记心，有这群愿意一起扛的人，还怕什么呢？

夜风吹过山谷，带着土豆花的清香。山洞里的笑声和读书声飘得很远，像在告诉这黑暗的乱世：

这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