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胜利下的裂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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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赤火堡的土墙上还弥漫着硝烟呛人的味道。

一场小规模的防御战刚刚结束,曹军的又一次试探性进攻被成功击退。

堡内堡外,弥漫着一种轻松混杂着亢奋的情绪——毕竟,这是实实在在的胜利,是从强大的敌人身体里剜下来的肉。

按照赤火公社铁打的规矩,缴获的战利品被集中到堡外的空地上,准备分发给参战的民兵和受损的农户。

几捆从溃兵身上剥下的半旧衣甲、十几袋杂粮,最扎眼的是几匹喘着粗气的瘦牛和几卷颜色晦暗的麻布。

这些东西,在太平年月或许不值几个钱,但在这荒芜的边地,就是活命的依凭。

孟瑶带着几个识字的队员,拿着简陋的账本,仔细核对着名单和物资,力求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气”公平地分到每一户。

她的额角还沾着一点刚才帮忙救护伤员时蹭上的灰烬,神情却专注而温和。

起初,一切还算有序。人们脸上带着笑,互相推让着“你先”“你家更难”,仿佛赤火倡导的“互助”精神已悄然生根。

然而,当分到那几头耕牛和最后几匹麻布时,气氛陡然变了调。

“这头牛!凭啥分给老王家?”一个黑瘦的汉子猛地拔高了嗓门,手指几乎戳到旁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脸上,“他家才几亩地?我家足足二十亩薄田!就指着牲口救命!这牛合该给我!”

那姓王的农民脸憋得通红,争辩道:“李老四!你胡说!打仗时我儿子冲在最前头,胳膊都叫曹狗划拉了那么大一口子!这牛…这牛怎么说也该先紧着伤号家!”

“伤号?谁家没出力?我兄弟还躺家里起不来呢!论功劳也轮不到你!”

“那布!那青布是我家婆娘先看上的!”

“放屁!明明是我摸到的!就该归我!”

为了那头瘦牛,为了那几尺能给孩子做件冬衣的粗布,刚才还一同蹲在壕沟里哆嗦、又一同欢呼胜利的男人们,瞬间撕破了脸皮。

他们脖颈上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横飞,眼睛里冒着贪婪和愤怒的光,互相推搡咒骂,几乎要扭打在一起。

那点微薄的利益,像一根刺,轻易就挑破了勉强糊在一起的“同志”情谊,露出了底下千百年来沉淀的自私与狭隘。

陈烬就站在不远处的土坡上,沉默地看着。胜利带来的些许宽慰早已消失无踪,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孟瑶急忙挤进人群中间,试图分开他们。“乡亲们!别吵!好好说!东西都有份,我们慢慢分……”她的声音温和却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但在争红了眼的人们听来,这劝解苍白得如同空气。

一旁的秦狼抱着臂,冷眼旁观,嘴角向下撇着,那弧度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这群乌合之众,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

冯闯则咧了咧嘴,凑近秦狼低声嘟囔:“嘁,穷横穷横的,就为这点玩意儿?眼珠子都快淌血了,真他妈没出息…”

陈烬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和血腥味的空气,迈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呵斥,也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站定。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沉凝气场,却让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掠过那一张张或因愤怒、或因羞愧而涨红的脸,最终落在那些引发争端的牛和布上,声音不高,却像沉重的礌石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们刚刚一起,打退了外面的豺狼。”他开口,每个字都砸得实地,“我们打破了曹家的坞堡,把田分给了你们,把粮种发到了你们手里。”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指向那一片狼藉:“可现在,为了这点从豺狼嘴里抢下来的、沾着血的东西,刚刚还一起拼命的乡亲,就要变成仇人?”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刺穿每个人的皮囊,看到他们内心深处那堵无形的高墙。

“我们能打下坞堡,能分田分地。”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切的疲惫和更深的忧虑,“但我们好像,打不破你们心里头那堵墙——那堵只看得见自家灶台、只算计着自家得失的墙。那墙,比曹家用青石垒的坞堡还要厚,还要难打。”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孟瑶、秦狼和冯闯,话语沉重如山:

“我们的人,能打,能拼,不怕死。我们的法子,能均田,能分粮,能让大家活下去。”

“可如果,我们做的这一切,到头来只换来为了几尺布、一头牛就撕破脸皮…如果‘互助’、‘均平’的道理,进不了你们的心里,挤不掉那点与生俱来的自私和算计…”

陈烬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警示:

“那就算我们今天守住了这里,哪天我们走了,或者力有未逮,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会变回老样子。甚至,他们会用我们教的战法,拿我们分的刀枪,去抢我们分给他们的粮食和地!”

“我们流的血,可能只是…让这世道,换了一茬人,再重复一遍昨天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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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孟瑶、秦狼、冯闯头上,也让周围一些尚存理智的农民羞愧地低下了头。

胜利的欢呼犹在耳边,但一道更深、更暗的裂痕,已赤裸裸地呈现在北赤火堡的面前,也横亘在陈烬的心头。

军事的胜利或许可以靠刀剑夺取,但人心的堡垒,又该如何攻克?这理念的荒原,远比脚下的土地更加贫瘠,更加难啃。

北赤火堡外的空地上,争抢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种微妙的、带着猜忌和算计的气氛,却像初春的寒雾一样,悄悄弥漫开来。

在这片压抑的氛围里,一个叫王老五的贫农,心里却揣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得意。他年纪不大,脑瓜活络,手脚也勤快,就是心眼儿忒活,凡事总爱比别人多算计一步。

刚才那场混乱里,他瞅准孟瑶忙着劝架、旁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空子,手脚麻利地多扯了两尺好布,又把自己分到的那袋有些发霉的杂粮,飞快地跟旁边一袋看着更新更满的调换了一下。

看着自家婆娘怀里那多出来的布和自己脚边那袋“更好”的粮食,王老五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旁边和他一同从曹家坞堡逃出来的老邻居,一个叫石头的憨厚汉子,看着他那副模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王老五却抢先一步,搂过石头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精明”说道:“石头哥,傻了吧?刚才愣着干啥?这世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赤火的老爷们是好人,分田分地,可他们还能在这儿待一辈子?等他们一走,咱不还得靠自己?现在不多捞摸点,到时候喝西北风去?”

石头嘴唇嗫嚅了一下,看着王老五那副“聪明人”的嘴脸,最终只是憨厚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扛起自己那份实实在在、没多没少的战利品,默默走了。

王老五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榆木疙瘩”,便美滋滋地盘算着怎么用多出来的布给自家小子做件新褂子。

过了两日,一个摇着拨浪鼓的货郎出现在了北赤火堡附近的小道上。这货郎看着三十多岁,面容普通,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感,筐里装着针头线脑、粗盐、还有几样哄孩子的小玩意儿,说话带着点外地口音,自称姓贾。

堡里刚经过战事,又分了东西,女人们正需要添补些家用,很快就有几个妇人围了上去。王老五的婆娘也挤在里面,想换点盐。

王老五蹲在不远处看着。那贾货郎看起来和气,价钱也算公道,但王老五那双“精明”的眼睛却注意到,这货郎的眼神不像普通买卖人那样只盯着货物和铜板,反而时不时地、状若无意地扫过堡墙、掠过往来的人脸,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了,王老五才溜溜达达走过去,假装看筐里的东西。

贾货郎——实则是曹操校事府麾下的一名细作——抬起头,看着王老五,笑了笑:“这位兄弟,一看就是精明人,日子肯定过得比旁人强。”

这话搔到了王老五的痒处。他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凑合过吧。”

贾货郎从筐底摸出一个小布包,塞到王老五手里,压低了声音:“我看兄弟你是个人才,窝在这穷乡僻壤可惜了。这点盐,算兄弟我一点心意。这世道,像你这样明白‘为自己打算’的人,将来必能出入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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