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秦狼的剑与陈烬的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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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赤火堡的首领营帐内,油灯的光芒将几个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跳跃不定,一如此刻凝重而焦灼的气氛。
冯闯闷头站在一边,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服气的愠怒。孟瑶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然还在为白天的冲突和失败的调解而懊恼自责。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秦狼抱臂而立,冷硬的面容如同刀劈斧凿,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忽然开口,声音像冰碴子相互摩擦,带着军人特有的冷酷和决断:
“社长,规矩不能乱。”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烬,“乱世,当用重典。依我看,那几个挑头械斗、煽动闹事的,必是害群之马,背后恐怕也干净不了!还有那个王老五,鬼鬼祟祟,与那来历不明的货郎勾搭,绝非善类。一并抓起来,审!查实了,该杀的杀,该赶的赶!把人头挂上旗杆,看谁还敢生异心,还敢私下嚼舌根!”
他踏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那股沙场带来的血腥煞气弥漫开来:“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唯有铁律和恐惧,方能最快整肃秩序,确保春耕,确保堡垒不乱!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他的话语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冯闯在一旁听得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觉得这法子虽然狠,但似乎痛快解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烬。他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桌桌面,眼神深邃,望着跳动的灯焰,仿佛要看穿那光芒背后的什么东西。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秦狼,目光里没有责备,却有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力量。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高,却像磐石一样坚定,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躁动:
“秦狼,”陈烬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却更显清晰,“你的剑,很快,很利,能斩断敌人的头颅,能守护我们的疆界。这我一直都知道,也倚重于此。”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恳切:“但是,秦狼,你要记住,我们拿起武器,不是为了成为新的皇帝,新的老爷。我们是人民的公仆,这一点,你始终要记住。”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秦狼那双依旧带着不解和锐利的眼睛上:
“你的剑,可以杀敌,却斩不断人心的枷锁,劈不开千百年来烙在他们灵魂里的自私和恐惧。如果我们今天,只能用更深的恐惧去压制恐惧,用更粗暴的律条去取代旧的律条,用流血来制止内部的纷争……”
陈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那我们和我们所反对的、所打倒的那些旧势力,又有何区别?!我们浴血奋战,难道只是为了换一批人,来重复同样的压迫和恐惧吗?!”
帐内一片死寂。秦狼按着刀柄的手,微微松开了几分。
冯闯张大了嘴,哑口无言。孟瑶看着陈烬,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理解,也有更深重的忧虑。
陈烬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却无比坚定的决定:
“传令:一,对今日械斗参与者,以批评教育、调解矛盾、赔偿伤者为主,暂不羁押,更不处刑。二,对王老五,暗中监视,暂不惊动,放长线,挖出他背后的人。三,”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看向他的核心团队:“从明天起,包括我在内,所有人放下手头不必要的公务,深入到各户各家去!不是去说教,不是去指挥,是去同吃、同住、同劳动!去听听他们为什么争吵,去体会他们春耕的焦急,去真正理解他们心里的怕和想!我们要找到问题的根子,而不是只会挥舞着剑,把长出来的毒草割掉一遍又一遍!”
“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我们是和他们一样的人,是来一起解决问题的同志!”
这道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它没有强权的快意,却需要无比的耐心和巨大的勇气。
它意味着赤火公社的领导层,将真正俯下身子,去触碰那片最泥泞、最复杂、也最真实的人心土壤。
秦狼的剑,依旧锋利,但陈烬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用一颗赤诚的心,去尝试融化坚冰。
陈烬的命令一下,赤火公社的核心成员们纷纷走出了相对舒适的堡内居所,融入了农户的土屋茅舍。
其中,压力最大的莫过于孟瑶。她主动选择了住进那两户刚刚械斗、结下梁子的李老汉和高家。
高家的儿子头还裹着布,渗着血丝,看李家人的眼神带着恨意。
李老汉则蹲在墙角,脸上又是后悔又是后怕,更有一股子倔强的委屈。两家人挤在一个屋檐下,气氛比外面的倒春寒还冷上几分。
头两天,孟瑶什么大道理都没讲。她只是挽起袖子,帮着高家媳妇生火做饭,照看受伤的高家小子;又去李家地里,跟着李老汉和他儿子一起费劲地拉犁翻地。
她的手很快就磨出了水泡,腰酸背痛,汗珠子砸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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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她拿出自己带来的一点灯油,将那小油灯拨得亮了些,把两家当家人都叫到炕上。
昏暗的灯光下,人脸都模糊了些,尖锐的敌意似乎也被这昏暗柔和了一点。
“李叔,高大哥,”孟瑶的声音带着劳动后的疲惫,却异常温和,“咱不说白天的事了。我就想听听,咱们两家,往后这日子,打算咋过?”
没人吭声。
孟瑶也不急,就从最家常的问起:“李叔,您家几口人?几亩地?去年收成咋样?够吃到开春不?”
李老汉闷声道:“六口人,十四亩薄田…去年遭了雹子,差点没熬过来…”
孟瑶又看向高家男人:“高大哥,您家呢?”
“…五口人,地少,才九亩…劳力就我一个,娃还小…”高家男人的声音低沉,透着巨大的压力。
“那…最怕啥?”孟瑶轻声问。
“怕饿死!”李老汉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发涩,“就怕地种不上,秋后没收成!一大家子咋活?”
高家男人没说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是全家人悬于一线的惶恐。
孟瑶看着他们,缓缓道:“所以,李叔您是怕误了农时,才想着多犁一会儿地,哪怕坏了规矩?”
李老汉嘴唇动了动,没否认。
“高大哥您是觉得,李家劳力多,故意欺负您家人少,占您家便宜,所以才寸步不让,甚至动了手?”
高家男人别过头,默认了。
根源,就这样在平淡而压抑的对话中,被一点点抠了出来——
不是天生的恶毒,而是源于最深沉的、对饥饿和死亡的恐惧,以及在这恐惧催生下扭曲的自保和猜忌。
孟瑶没有批评任何一方。她只是就着油灯微弱的光,拿出随身带的炭笔和一块小木板,开始给他们算一笔最朴实不过的账:
“李叔,您和高大哥打架那天,误了大半天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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