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学院的交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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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北疆牧耕学院的试验田边,便来了几位这样的不速之客。

他们身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神色矜持中带着审视,为首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先生,姓王,曾是周边郡县小有名气的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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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学院的师生们正围着一架新制成的、利用齿轮组提效的翻车进行实测,记录着不同转速下的提水量数据,争论着齿轮磨损的问题。

泥水沾满了他们的裤腿,手上尽是油污,却个个神情专注。

王老先生见状,眉头紧蹙,忍不住捻须扬声,语带讥诮:“哼!《论语》有云,‘君子不器’。尔等饱读圣贤书之辈,竟终日沉溺于此等奇技淫巧,与匠役厮混,岂不有辱斯文?学问之道,在于明心见性,通达天人,修齐治平!岂在摆弄这木铁之物?”

一位正埋头记录数据的年轻学员抬起头,他原是流落北疆的寒门读书人,如今已是牧耕学院的骨干。

他擦了把汗,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老先生此言差矣。我等在此摆弄这‘木铁之物’,为的是能将坡下的水引至坡上旱田,让千百亩庄稼得以灌溉,让万千百姓多得一口吃食。这如何不是‘学问’?若按老先生所言,莫非眼睁睁看着禾苗枯死、百姓饥馑,自己关起门来‘明心见性’,才是学问正道?”

王老先生一时语塞,面皮微红,强辩道:“民食固重,然当由朝廷官府操心!士子当以道德文章教化乡里,匡扶世道人心!”

此时,另一位负责教授基础算学的女教师走了过来,她手中拿着刚才的记录本,接口道:“老先生,教化乡里,匡扶人心,不能空口白话。若无这‘奇技淫巧’增产粮食,百姓食不果腹,何以听你教化?若无这实实在在的水车渠网,旱灾一来,饿殍遍野,道德文章可能填饱肚子?我们赤火公社的学问,首重一条:学问需有益于国计民生!能解决实际问题,能让大多数人过得更好,才是好学问!”

“荒谬!”王老先生身后的一个年轻儒生忍不住反驳,“学问乃天地至理,岂能与穿衣吃饭等量齐观!格物致知,终是为了诚意正心,岂能本末倒置!”

“好一个‘格物致知’!”牧耕学院的院长,一位原本身份不高的实干家,抚掌赞叹,“《大学》有言:‘致知在格物。’何为格物?于我辈而言,便是格这水车之物,致灌溉之知;格这种子之物,致增产之知;格这畜粪之物,致肥田之知!此乃修身之始,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根基!孔子亦云‘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可见真学问正在于此。岂能空谈性命天道,而鄙薄这养民活命之实学?”

这场发生在田埂上的争论,仅仅是一个开端。

类似的情景,随后也在中原公仆学院关于《赤火律》的课堂外、江南格物学院的工坊前多次上演。

赤火的学者和学员们,或许经义典籍的纯熟程度远不及这些传统儒生,但他们手握着一件最有力的武器——实效。

他们能指着丰收的田亩、运转的机器、井然的村落、百姓脸上满足的笑容发问:“请问,您们的道德文章,可能带来这些?”

争论并未立刻分出胜负,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许多前来论战的儒生,在亲眼看到赤火控制区内生机勃勃的景象、感受到那种一切学问皆以“有用”为尺度的强烈氛围后,内心受到了巨大冲击。

有些人拂袖而去,大骂“世风日下,礼崩乐坏”;但也有一部分人,特别是那些出身寒微、本就对现实有所不满的年轻士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渐渐地,一种新的学风在赤火公社的各学院乃至更广的范围内开始形成、扩散。

它不排斥传统经典中的智慧,但坚决反对空谈玄理、脱离实际。它强调“经世致用”,强调学问必须能够解决现实问题,能够富国强兵,能够利济苍生。

教材的编写更加注重实用性,学术讨论的焦点集中于如何改进技术、优化管理、完善律法。

甚至一些原本持批判态度的旧文人,也开始尝试用他们所学的文史知识,帮助赤火社整理文献、编纂地方志、研究历史得失以为镜鉴——这也被视作一种“致用”。

这场与旧学问的碰撞,没有赢家通吃,却成功地催生了一种更具活力、更接地气、也更符合赤火公社实践需求的新学术导向。

它悄然改变着知识分子的观念,也为赤火公社的未来发展,奠定了坚实而富有弹性的思想文化基础。

学问的根须,终于更深地扎进了现实的土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