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铁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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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几人，看着车窗外这震撼而充满安全感的一幕，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他们。

林梅紧紧抱着小石头，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次，是庆幸和后怕的泪水。小石头也终于敢抬起头，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外面激烈的战斗。

石磊解除了岩石肌肤，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妻儿，眼中充满了庆幸。

夏昭瘫在驾驶座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万物之声】里那些致命的嘶吼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取代，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他侧头看向副驾的周不忘。

周不忘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坐姿，但紧握着消防斧的手，指节终于放松了些许。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车窗外被火力网撕碎的尸群，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变得更加幽深。左肩的伤口在剧烈的颠簸和紧绷后，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依旧一声不吭。

很快，尸潮在丢下近百具残破的尸体后，似乎意识到无法突破这钢铁与火焰的防线，残余的蚀骨者在某种本能的驱使下，开始混乱地退入废墟的阴影中，嘶吼声渐渐远去。

枪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硝烟味和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黑犀牛的车门被从外面拉开。

“下车！接受检查和隔离！”一个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士兵站在车旁，语气公事公办，但还算客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装束、背着医疗箱的人。

夏昭率先下车，然后是石磊，他小心地搀扶着林梅和小石头出来。周不忘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肩的剧痛，自己推开车门，动作有些僵硬地下了车，消防斧依旧紧紧握在手中，这是她安身立命的依仗。

穿着防护服的医疗人员立刻上前，动作迅速而专业。

“有没有人受伤？被咬伤或抓伤？”为首的那个医疗人员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人，重点在周不忘染血的肩膀和夏昭手臂的冻伤疤痕上停留。

“我们没有被咬！”夏昭立刻澄清，“她是之前战斗受的刀伤，我是冻伤，都处理过了，在恢复。其他人没有受伤！”他刻意隐去了李素芬的事情，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医疗人员显然不完全相信，拿出一个类似测温枪但结构更复杂的仪器，对着每个人的额头和裸露的皮肤快速扫描了一遍，仪器发出微弱的绿光。

“源质污染指数未超标。但所有新进入者必须接受24小时隔离观察，这是铁穹的规矩，没有任何例外。”医疗人员收起仪器，语气不容置疑，“请配合。武器需要暂时收缴保管，隔离结束后归还。”

周不忘眉头一皱，握着消防斧的手紧了紧。

“不忘，给他们。”石磊沉声道，他理解规矩的重要性，“安全了。”

周不忘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染血的消防斧递给了旁边一个持枪的士兵。士兵接过沉甸甸的斧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夏昭也交出了匕首。

这时，那位在哨卡指挥的赵队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和威严。他看了看惊魂未定、带着孩子的林梅，又看了看石磊身上明显的青紫淤伤和残留的石质纹理，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左肩包扎处渗出血迹却站得笔直的周不忘，以及一脸疲惫但眼神依旧灵动的夏昭身上。

“我是赵卫国，铁穹安全区的负责人。”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你们做得很好，能从城里活着冲出来，还带着孩子，不容易。尤其是…你们之中有‘觉醒者’。”他的目光在石磊和周不忘身上停留了一下，显然刚才石磊岩石化的状态和周不忘持斧的姿势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欢迎来到铁穹。”

“谢谢…谢谢赵队长！”林梅哽咽着道谢。

石磊点点头：“谢谢。”

夏昭咧了咧嘴，想露出招牌笑容，却扯到了下巴的冻伤疤痕，疼得吸了口气：“谢了赵队！差点就交代在外面了！”

周不忘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带他们去隔离区，优先处理伤口。”赵卫国对医疗人员吩咐道，然后又看向夏昭和周不忘，“你们两个，处理完伤口，隔离观察没问题后，来指挥部找我。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夏昭和周不忘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和疑惑。

很快，他们被带到围墙内一处由活动板房搭建的、相对独立的隔离区域。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有床铺、独立卫浴可惜只有冷水，甚至还有一个小窗户可以看到围墙内的部分景象。

医疗人员为周不忘重新仔细地清洗了伤口，检查了愈合情况，惊人的恢复速度让医生有些惊讶，更换了敷料和绷带。夏昭的冻伤也得到了妥善处理。林梅和小石头接受了简单的体检，确认无恙。石磊身上一些淤伤也涂了药。

食物和水被送了进来——是简单的糊糊和干净的水，但分量足够。对于刚刚经历生死逃亡、饥肠辘辘的几人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美味。

小石头吃饱后，很快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林梅抱着儿子，靠在石磊坚实的肩膀上，疲惫和悲伤终于彻底涌上心头，无声地流泪。

石磊默默搂着妻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坚毅的脸上也写满了痛楚和沉重。李素芬阿姨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那奋不顾身的一挡和最后的变异…是刻在每个人心头的伤疤。

夏昭靠在冰冷的板房墙壁上，看着窗外铁穹安全区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巡逻士兵的身影，【万物之声】捕捉着围墙外偶尔传来的零散枪声和更远处模糊的尸吼。安全了，暂时。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他看向旁边床铺。

周不忘独自坐在床沿，背对着其他人，低着头。她脱掉了染血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背心，重新包扎过的左肩绷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她没有睡，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无一物的腰间——那里曾是她消防斧的位置。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和孤寂，仿佛一座沉默的、染血的冰山。

夏昭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李阿姨不会怪你”，或者“你做得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任何安慰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有些伤痛，只能自己背负，自己消化。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无谓的言语。他最终只是默默地递过去一瓶水。

周不忘没有回头，但沉默了几秒后，伸手接过了水瓶。指尖相触，冰凉。

铁穹的夜，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恐怖。但围墙之内，伤痛依旧存在。

活下去，从来不是故事的终点，而是另一段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的开始。而赵卫国的召见，如同一个悬在头顶的问号，预示着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