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庇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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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穹隔离区的板房冰冷而简陋，却提供了末世中难能可贵的庇护。厚重的围墙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嘶吼和死亡气息，只有偶尔从高墙了望塔传来的零星枪声，提醒着人们危险并未远去。

小石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和极度疲惫中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稳。林梅靠在石磊宽厚的肩膀上，连日来的恐惧、悲痛和体力透支终于将她压垮，在无声的泪水中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石磊保持着坐姿，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妻儿，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拍着林梅的背，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沉如海的痛楚。李素芬奋不顾身的最后一推，以及周不忘那决绝冰冷的斧光，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失去，是末世最沉重的一课。

夏昭靠墙坐着，下巴和手臂涂抹的冻伤药膏带来丝丝凉意。【万物之声】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从全功率预警状态松弛下来，如同退潮的海浪。他能听到隔离区外安全区内模糊的人声——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远处隐约的交谈、工具敲击金属的叮当声，甚至还有……微弱的、属于孩童的、压抑的嬉笑声？这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奇异的抚慰。安全区，似乎真的在努力维持着文明的微光。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床铺的周不忘身上。

她已经处理完伤口，换上了隔离区提供的、不太合身的灰色清洁服。左肩厚厚的绷带下，疼痛如同持续的低吼，但她坐姿依旧挺直，背对着所有人。她没有睡，也没有看任何人。

昏暗的光线下，她低垂着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侧脸。她的右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握紧斧柄、挥砍的动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空荡荡的腰间，失去了陪伴她出生入死的伙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不安和赤裸感。

夏昭能“听”到一种压抑的、混乱的低频嗡鸣从她身上传来，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震颤，混杂着战斗残留的杀意、失去武器的焦躁、对李素芬结局的复杂情绪：是难过？是愧疚？还是纯粹的、认为那是必然选择的冷酷？夏昭无法分辨，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却又被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束缚着。

时间在沉默和伤痛中缓慢流淌。

24小时的隔离观察在提心吊胆中平安度过。期间有医疗人员定时进来检查体温和体征，送来的食物虽然简单，但分量充足。

小石头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孩子的天性让他对安全区的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小声地问着妈妈各种问题。林梅强打精神，努力回应着儿子，但眼底的悲伤难以掩饰。石磊大部分时间沉默，只是细心地照顾着妻儿。

隔离解除的通知终于传来。一个士兵领他们去取回暂存的武器。当周不忘重新握住那柄冰冷、沉重、斧刃上还残留着干涸黑血的消防斧时，夏昭清晰地看到，她绷紧的脊背似乎瞬间松弛了一分，仿佛重新披上了坚硬的铠甲。她熟练地将斧头斜挎在背后，用布条固定好。

随后，他们被带到了铁穹安全区的指挥部。

指挥部设在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厂区办公楼里。门口有持枪士兵站岗，气氛肃穆。内部陈设简单实用，墙上挂着巨大的手绘地图，标注着安全区范围、哨卡位置、资源点以及危险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

赵卫国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些文件和笔记。他换下了迷彩服，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看到他们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锐利的目光扫过五人，尤其在周不忘重新握起的消防斧和夏昭冻伤未愈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坐。”他指了指桌前的几张折叠椅，声音沉稳。“感觉怎么样？伤口恢复得如何？”这话主要是问周不忘和夏昭。

周不忘只是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

“好多了，谢谢赵队。”夏昭努力挤出招牌笑容，虽然下巴的疤让他表情有点僵硬，“安全区真不错，能喘口气了。”

石磊扶着林梅坐下，小石头紧紧挨着妈妈。石磊沉声道：“多谢赵队长收留。”

赵卫国点点头，目光转向林梅怀里的小石头，眼神难得地柔和了一瞬：“孩子没事就好。”随即，他神色一正，切入正题：“让你们来，一是确认身份和情况，二是有些关于这场灾难和你们……特殊能力的事情，需要了解。”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同探照灯，锁定夏昭和周不忘：“你们两位，是‘觉醒者’，对吧？在生死关头，大脑与空气中弥漫的‘源质场’发生共振，获得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夏昭和周不忘心中都是一凛。对方果然知道内情！夏昭看了一眼石磊，石磊也微微点头，示意可以说。

“是。”夏昭承认，“我叫夏昭，我的能力…算是强化感知，能‘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和信息。”他隐瞒了“万物之声”更具体的名字和运作方式。

“周不忘。”周不忘的声音冷硬，“力量变强了。”【伤痛熔炉】的名字听起来太像自虐狂，她选择了隐瞒。

“石磊，”石磊接口道，“我的能力是让皮肤岩石化，增强防御和力量。”

赵卫国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评估：“强化感知…能力变强…岩石防御…很独特的能力组合。”他沉吟片刻，从桌上拿起一份边缘磨损、印着“内部机密”模糊字样的文件复印件，推到了桌子中间。

“你们知道这场灾难的源头是什么吗？”他问道，不等回答，便指向文件上那个醒目的、扭曲如藤蔓般的微生物结构图，“不是天灾，不是病毒。是这个——‘源质菌’（Primordial Essence Bacteria）。由‘创生纪元’（Genesis Epoch）生物科技公司，通过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超级士兵项目，从深海极端环境发现并改造出来的怪物！”

文件上还有几张模糊的卫星照片，显示着城市上空可疑的气溶胶扩散轨迹，以及几张蚀骨者不同形态的速写图。

“创生纪元…”夏昭喃喃道，这个名字他在灾变前也有所耳闻，全球顶尖的生物巨头，没想到竟是末日的始作俑者！

“没错。”赵卫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一次最高级别的实验室泄露，或者更可能是内部人员的破坏，导致携带源质菌的气溶胶样本扩散。接触者并非立即变异，而是经历高烧、幻觉、皮肤溃烂…最终被源质菌彻底接管，变成只知道吞噬血肉的蚀骨者！而那些在极端恐惧或强烈求生意志下，大脑神经元能与源质菌散发的‘源质场’发生特殊共振的人，则成为了你们这样的‘觉醒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无比凝重：“‘创生纪元’公司，并未在灾难中毁灭。相反，他们有预谋地撤离了核心人员和资料。根据我们截获的零碎信息和无线电监听，他们很可能在某个更隐蔽的地方，继续进行着相关研究！而且…他们似乎对‘觉醒者’非常感兴趣！”

“感兴趣？”夏昭觉得有些好笑，“把我们当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