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亡者之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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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塔崩塌的尘埃尚未落定，D3区地下空间的震颤已蔓延至整个基地。地面在哀鸣，合金骨架扭曲断裂的呻吟混合着上方越来越近的蚀骨兽嘶吼与人类的绝望哭喊，构成北方基地最后的葬歌。

顾凛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的剧痛，荆棘印记黯淡无光，反馈着夏昭在避难所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的生命信号，以及石磊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他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污，踉跄着冲出地下通道。

眼前，是真正的地狱。

断崖壁垒的崩塌如同敞开了地狱之门。汹涌的兽潮已彻底淹没了外围区域，正如同瘟疫般沿着纵横交错的街道向内城蔓延。

燃烧的建筑物如同巨大的火炬，黑烟滚滚，遮蔽了本就被暗紫色云层覆盖的天空。街道上，破碎的装甲车残骸、残缺不全的人类尸体、与蚀骨兽的残肢碎肉混杂在一起，被践踏成暗红色的泥泞。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血腥味和源质菌的腐败腥气。

绝望的抵抗随处可见，却如同投入火海的雪片，瞬间消融。

一队士兵依托着半塌的街垒做最后的射击，下一秒便被几头“剃刀兽”跃入阵地，爪牙撕裂血肉的声响和短促的惨叫令人心胆俱裂。

几个平民试图逃向更深处的避难所入口，却被从天而降的“腐翼蝠”酸液淋个正着，瞬间化为冒着青烟的白骨。更恐怖的是，一些眼中闪烁着冰冷紫光的人类——被“思维瘟疫”轻度感染、尚未完全变成尸傀的士兵或平民——正动作僵硬地调转枪口，射杀着身边的战友和无辜者，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混乱、杀戮、背叛……基地的秩序和人性的底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顾队！”通讯频道里传来阿哲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石磊哥……生命体征快没了！苏蔓姐失血过多！不忘姐强行催动熔炉，伤上加伤！小酒在找药……我们被堵在B7区医疗点废墟！周围全是兽群和……发疯的人！”

“坚持住！”顾凛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强行压下胸腔翻涌的血气。他辨认着方向，向着阿哲报出的坐标，在燃烧的街道和崩塌的废墟间艰难穿行。

空间跳跃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荆棘印记传来阵阵虚弱感，那是生命力过度透支的警报。但他不能停！他的队员，他的责任，都在那里！

沿途的景象如同炼狱的画卷。他看到一个母亲紧紧抱着早已冰冷的婴儿蜷缩在角落，被一头路过的“攻城锤”无意间踩成肉泥；他看到曾经繁华的交换市场，此刻堆满了被啃噬殆尽的骸骨；他看到基地的标志性通讯塔在数头“共生撕裂者”的能量束齐射下轰然折断，象征着最后希望的灯塔熄灭。

哀嚎与兽吼是唯一的背景音，死亡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每一寸土地。

当他终于赶到B7区医疗点废墟时，看到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入冰谷。

临时搭建的掩体早已被冲破。周不忘背靠着半堵断墙，拄着战斧勉强站立，但她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腹部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血，脸上毫无血色，只有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意志。

苏蔓躺在她脚边，右臂被腐蚀的伤口一片焦黑，气息微弱，弩箭早已用尽。小酒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废墟间高速闪烁，【瞬移】变得极其短促和危险，她正试图引开几头追击的“剃刀兽”，身上也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阿哲跪在昏迷的石磊身边，双手死死按住石磊胸口那道恐怖的撕裂伤，试图用最简陋的医疗包止血，但鲜血依旧不断从指缝涌出。石磊那岩石化的身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胸口的岩石装甲几乎完全破碎，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生命体征监测器上的曲线微弱得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而包围他们的，除了十几头凶残的蚀骨兽，还有七八个眼中闪烁着冰冷紫光、动作僵硬却手持武器的士兵和幸存者！他们如同提线木偶，正一步步逼近！

“顾凛……”周不忘看到顾凛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随即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顾凛没有任何言语。冰冷的杀意混合着暴怒，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而出！荆棘印记感受到他的决绝，强行榨取着最后的力量，爆发出刺目的冰蓝金芒！

“滚开！”

嗡！嗡！嗡！

数道空间裂隙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无比地出现在那些被感染者的颈侧、持枪的手腕、以及冲在最前面的蚀骨兽的关节要害！

噗嗤！咔嚓！

血肉分离，骨骼断裂！被感染者和蚀骨兽如同割倒的麦子般倒下！残存的兽群被这雷霆手段震慑，发出不安的嘶吼，暂时停止了攻击。

顾凛踉跄着冲到石磊身边，半跪下来。他伸出颤抖的手，覆盖在石磊胸口那狰狞的伤口上方。

荆棘印记的光芒艰难地流转，一股温润平和的、带着夏昭印记微弱气息的空间能量，小心翼翼地探入石磊破碎的身体。他试图利用空间能量的“稳定”特性，暂时封堵住最大的血管破裂，延缓生命的流逝。

“阿哲……带路……去核心避难所……海下通道……”顾凛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抬头看向核心区的方向，那里是基地最后的堡垒，也是唯一可能存活的希望——一条通往近海废弃潜艇基地的绝密海下通道，“沈航……在那里……”

“走！”周不忘强撑着站直身体，用未受伤的右手将虚弱的苏蔓背起。小酒闪身回来，和阿哲一起，用能找到的金属板和布条，飞快地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将石磊轻轻放了上去。

一行人如同在血与火中跋涉的幽灵，在顾凛以空间裂隙强行开辟的血路中，向着核心区艰难移动。

沿途，他们汇入了一小股同样在向核心区撤退的残兵和平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和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越靠近核心区，人群越密集，绝望的推搡、哭喊、甚至为争夺一个可能的逃生位置而爆发的短暂冲突不断上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降临前的疯狂气息。

核心避难所巨大的合金闸门前，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震耳欲聋。闸门只开了一道仅供数人并行的缝隙，由秦岳直属的、仅存的“枭”组精锐和基地宪兵死死把守着。他们脸色铁青，眼神中同样充满了疲惫和痛苦，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失控的人群。

“让开！放我们进去！”

“我孩子在里面！求求你们！”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大家一起死吗？！”

“秦岳呢？让他出来！他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混乱中，有人试图冲击闸门，立刻被冰冷的枪口顶了回来。绝望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