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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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地势复杂，从他们所在位置走到训练场至少需一个时辰。有趣的是，农田与训练场相互交织——那些坡度各异的"平地"上，有人耕作，有人操练。这奇特景象源于地形限制：平缓处开垦为梯田，陡峭多石处则用作训练场地。只见士卒们或在坡道冲刺，或于石间穿梭，与不远处劳作的农夫互不干扰。

朱传武看得啧啧称奇，细看才发现其中门道：看似相邻的区域实则隔着深谷险壑，实际距离至少需要五六分钟路程。前有喊杀震天的演武场，后有炊烟袅袅的梯田，这般军民融合的布局，正是黑云寨在险峻山势中求发展的智慧结晶。

听闻许平不仅收留百姓，还妥善安置众多难民，朱传武不禁颔首。这种"耕战一体"的生存之道，虽出于无奈，却展现出令人叹服的统筹能力。

士兵与百姓混杂而居，前院种地后院练兵，更有趣的是朱传武那双鹰眼一扫——山坡上有人演练攻城拔寨，有人操练近身搏杀，还有人模拟仰攻俯冲！

训练场边更热闹。一群人围着小黑板比比划划，像是在学认字；老农蹲在田埂上抽旱烟，孩童扒着篱笆看士兵们耍大刀。这般军民交融的景象着实新鲜，只是朱传武越看越心惊：借着山势俯瞰，整片山谷竟似活过来的巨兽——挑水的士兵踩着溪石打晃，扫地的伙夫扬起漫天尘烟，更远处还有乌泱泱的方阵在喊杀冲锋。

粗粗一算，光是眼前这片山坳就挤着上万号人。正所谓人过一万无边无沿，难怪杀声能震到会客厅去。可这算哪门子 窝？说是军营吧，婆娘娃娃就在 旁纳鞋底；说是世外桃源吧，满山遍野又架着土炮机关枪。

最叫他咂舌的是那些" "的打扮。虽没正规军装，可灰蓝布衫分得清清楚楚，比从前见过的杂牌军齐整十倍。远处冒着黑烟的作坊、崖壁上凿出的窑洞、林子里若隐若现的茅草棚，倒把这片山地衬得像座古怪的蜂巢。

"许大当家！"朱传武终于憋不住，指着山下问："这阵仗要是遇上飞机轰炸......"

许平闻言大笑，袖袍在山风里猎猎作响："飞机？且让那些铁鸟儿试试，能不能飞得过老子的山头！"

"第二点，若真如你所言，有敌军或某方势力企图攻上山寨，突破防线杀进来，眼下你看到的这番景象必将天翻地覆！"

"实话告诉你，现在展现的仅是冰山一角。我黑云寨人口众多，收留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但这绝非简单的自给自足——其中深意，就不与你细说了。"

"你大可以花上十天半月，亲自去观察，甚至走进他们中间交谈握手。我绝不阻拦！"

"当真？您这营地竟与百姓混居，这般模式我还是头回见识......"

许平一挥手打断道："谈不上。你要称他们为百姓也无妨，但记住这里是黑云寨的地界。自然，他们并非武装人员，我也无意发展他们成为战力。"

"军队是军队，驻守在此；百姓是百姓，或避难或安居。说不上谁庇护谁，更不存在收保护费之说！"

"全因这山势险要，可耕种的田地都已开垦，余下空地便成了训练场。说到底，大伙儿是被这环境逼着互相配合罢了！"

"若敌军真能连破数道防线杀到此处，那时军民同心抗敌便是唯一出路！"

这番话直白坦荡，毫无遮掩，连军事机密都毫不避讳。朱传武对他的印象顿时又深刻了几分。

见朱传武望着山下出神，许平领着他沿山路下行。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极具感染力，连沉默寡言的朱传武也不禁心潮澎湃。

"这是不得已的生活区。"许平指着密集的屋舍解释，"山寨高处空间有限，唯有此地相对安全。荒郊野岭易生事端——你听，连前厅都能隐约听见操练声。"

"莫说实战，光是日常训练在此都施展不开。"

朱传武蹙眉提议："山中地广，何不开辟新训练场？"

许平放声大笑，挥手说道：“可我这儿实在腾不出手来。这么多百姓能组织起来自食其力已属不易，还能与队伍互相扶持着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他边说边指点着四周，向朱传武介绍茶田、粮地的分布，又说起军民自给自足的种种安排，以及士兵操练的情形。

朱传武盯着那些穿杂色衣裳的士兵，疑惑道：“大当家，练兵的和老百姓本该一眼就能分清——可你这队伍穿的衣裳怎地五颜六色？”

“咱们寨子里有棉布厂和染坊，都是百姓们带来的手艺。”许平咧嘴笑道，“不同颜色代表入伍时长，新兵蛋子、半年老兵、一年老卒各有区分。这样练兵时能按不同标准要求，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这法子若叫外人知晓可就坏事了。”

“好在弟兄们操练得勤，衣裳换来换去倒也无妨。眼下我最发愁的，反倒是人越来越多。”许平眉头紧锁，“正打算精兵简政，至少要裁掉三成兵力。”

朱传武心头一震。他早听闻许平麾下近万人马，这一刀竟要砍去三千之众——足足抵得上一个加强团的编制！在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大沽镇，旁人都在拼命扩军，这位反倒要裁撤兵马，着实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