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机楼探信,玄国新谋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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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爵掌心微微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收拢,指节在暗处泛出几分青白。他垂落的袖中,那缕素日随风轻扬的流苏,此刻已被无意识绞紧,缠成一个死结,仿佛牵系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隐痛。
玉沁妜眸光微闪,将他细微的动静尽数收入眼底,却并未点破,只是轻轻启唇,声音如寒潭落雪般清冷:“你在玄国长大,最是了解他们的手段。你说,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布局?”
他久久未语,殿内烛火摇曳,在他眉骨投下一道幽深的阴影。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而克制:“若换作是我,绝不会因一时受挫便偃旗息鼓。相反,会趁势加快动作——暗中派遣细作混入朝臣府邸的家仆之中,潜伏于宫闱杂役之内,甚至假借赈灾之名,输送密探入境。待风声稍缓,再从内部悄然侵蚀,步步为营,直至根基动摇。”
“可有具体人选?”她目光微凝,语气依旧淡然,却透出一丝不容回避的锋利,“会不会……是你昔日相识之人?”
他缓缓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晦涩难明的情绪:“详情我并不知晓。但母妃临终前曾提及,先帝身边有一位掌印太监,原是大胤子民,早年叛逃至玄国,后执掌情报中枢,权柄极重。若此人尚在人世,如今应已年逾花甲,右耳缺了一小块,形如月牙残痕。”
凌霄闻言,眼神骤然一凛,眸光如刀锋划过,迅速将这线索牢牢记下,一字未漏。
玉沁妜轻轻颔首,神色不动如山,只淡淡挥了下手,示意他可以退下。殿角风铃轻响,余音袅袅,似有无形的暗流,在寂静中悄然涌动。
百里爵躬身退下,姿态恭谨而从容,步伐沉稳有力,脊背笔直如松。然而就在他跨过门槛的刹那,左手悄然滑入胸前内袋,指尖轻轻拂过一枚更为细小的铜铃残片——那金属冰凉刺骨,隐隐透出一丝铁锈的腥气,仿佛沉淀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华阳宫偏殿,四下寂静无声,他并未点燃烛火,只凭记忆穿行于幽暗之中,径直步入内室。俯身探手,从床榻夹层中取出一只陈旧的铁盒。盒盖开启时发出轻微的“咔”响,宛如夜风掠过枯枝。盒中静静躺着三枚形制各异的铜铃残件,斑驳铜绿爬满边缘,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一枚的边沿刻着极细密的小字,墨痕深陷:寅时三刻,西角门启。
他凝视那行字良久,目光深邃如古井寒潭,仿佛要将每一个笔画都烙印进心底。最终,他缓缓合上铁盒,将其推回原处,动作轻缓却坚定。反身落座于案前,提笔蘸墨,笔锋微顿,写下家书草稿的抬头:“致姑母安”。纸页未干,笔尖忽地一滞,似有千钧压心。他默然片刻,猛然撕去整张信纸,纸屑飘落如秋叶凋零。换上一张新纸,仅落下两个力透纸背的字:暂缓。
与此同时,披香殿内灯火辉煌,烛影摇红,映得梁柱生辉。
凌霄立于巨幅地图之前,手持朱笔,声音低沉而清晰:“属下已遣七名暗桩潜入齐记皮货行周边商铺,分别化作卖糖糕的小贩、修伞的老匠、收旧衣的游商,皆已布控到位。此外,绝杀堂十二死士业已分批潜入北境,正沿着六处换马点逐一排查,步步为营,不留痕迹。”
玉沁妜静立地图前,素手纤纤,指尖轻轻划过幽州驿的位置,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我所要查明的,并非是谁在传递消息,而是——谁在幕后接收这些密报。”
“属下明白。”凌霄略一停顿,语气愈发凝重,“另有一事禀报。我们在幕僚尸首口中发现半片槐叶,非本地所产,乃是玄国皇陵特有之物。每年春祭之时,守陵人会将其采撷晾晒,制成熏香,用于祭祀先帝。”
她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锐利的寒芒:“原来如此……他们竟以仪式之物为信,借礼法掩行迹。”
“正是如此。”
“那就顺着这条线索彻查到底。”她转身落座,姿态端雅而威仪自生。执笔蘸墨,笔走龙蛇,在一页空白奏折背面写下三个名字,墨迹未干,便用朱笔圈住其中一个,声音清冷如霜:“令影十七即刻盯紧此人,若有丝毫异动,不必请示,立即回报。”
凌霄缓缓收起图纸,指尖在卷轴边缘轻轻一压,衣袖微动,正欲转身离去,忽而听见她低低地开口,声音如檐下细雨,悄然飘落:“你觉得百里爵……真的甘心只做个闲散皇夫吗?”
他脚步未停,背影挺拔如松,可那声音却仿佛浸了夜露,沉了几分,低沉而凝重:“他太安静了。越是温顺恭谦,越像是在蛰伏,在等一个时机——等风起,等棋落。”
“我也这般认为。”她垂眸,指尖轻点案几边缘,发出细微的叩响,如同心跳般不疾不徐,“所以,他屋中每一道声响,每一盏灯何时亮起、何时熄灭,甚至窗外落叶拂帘的次数,都必须一一记下,不得遗漏。”
凌霄低应一声,身影如墨迹融入夜色,悄然退去。
大殿之内,终归只剩她一人。烛火摇曳,光影浮动,映照着墙上那幅铺展千里的山河图,山川河流皆在火光中流转生辉。她的目光久久停驻在玄国方位,眉宇间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忽然,她抬手,指尖夹着一枚乌黑如夜的棋子,轻轻落下——正扣在沧州水寨的咽喉要地,无声却锋利,宛如刀出鞘。
与此同时,百里爵独坐于幽灯之下,指间捏着那片最小的铜铃残片,铜色黯淡,边缘刻痕斑驳,似藏尽岁月秘语。他并未点燃它,也未曾将其弃之如敝履,只是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圈细密的纹路,动作轻缓,近乎虔诚,仿佛在反复确认某个深埋心底、早已烂熟于心的时辰。
窗外,夜风悄然掠过飞檐,带起一阵极轻极细的叮咚声——是檐角悬挂的铜铃被风撩动,清音袅袅,散入寒夜。
他骤然抬首,目光如电,直射窗外,瞳孔微微一缩,呼吸几乎停滞。
因为那随风荡开的铃声,竟与他掌中碎片在指腹下隐隐震颤的频率——分毫不差,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