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帝定爵职权,朝堂新平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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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清冽如雪峰初融之水,映着殿内烛火,却不见丝毫动摇。她直视着他,唇角微启,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那朕便陪他,将这张网织完。”
顿了顿,她缓缓放下手中紫毫笔,指尖轻轻抚过御案一角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她幼年习字时无意划下的印记,历经岁月打磨仍未消尽,宛如宿命的烙印。“不是放手,”她低声道,语气温柔却坚定,“而是把刀鞘交出去,看那持刀之人,究竟想砍向何方。若是为了江山稳固,百姓安宁,哪怕刀锋指向朕,也无妨。”
凌霄默然良久,眼中风云变幻,终化作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竟带了几分感慨:“义姐从前最讨厌别人触碰你的权柄,连我多进一句谏言,你都要嫌啰嗦烦扰。如今,竟能容一个外人站在你身边,替你执笔谋策,当真变了。”
“变?”她轻轻反问,目光仍停留在那道旧痕上,仿佛透过它看见了年少时倔强的身影,“我只是学会了,如何让刀不出鞘,也能护住这万里河山。”
说罢,她重新执笔,继续批阅奏章,再不言语。
凌霄望着她清瘦而坚毅的侧影,终是敛去所有情绪,拱手一礼,悄然退入殿角阴影之中,身影再度隐没于寂静深处,唯余香囊轻晃,余韵悠长。
朝会缓缓散去,群臣依次退出大殿,脚步声在空旷的金砖地面上回荡,渐行渐远,终归于寂静。百里爵立于殿门之侧,衣袍微动,临行前忽而驻足,悄然回首,目光越过重重梁柱,落在那高踞御座之上的身影。
玉沁妜正低头翻阅一本《屯田条例修订稿》,指尖轻抚纸页,眉心微蹙,似在推敲某一条款中的措辞深意。晨光自雕花长窗斜斜洒入,如薄纱般覆在她肩头,映得发间那枚白玉雕成的凤钗泛出温润柔光,宛如凝脂,又似含月华。
他未语,亦未近,只静静望了一瞬,随即敛眸转身,步履沉稳地消失在朱红廊柱之后。
待殿内人影稀疏,仅余寥寥数人值守,凌霄方才缓步上前,神情肃然。他自袖中取出一页泛黄纸笺,双手奉上:“这是百里爵昨夜亲手誊抄的《兵法辑要》手稿,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余字,笔锋遒劲,字字工整,无一潦草。另附注解四百二十条,皆非空谈兵略,而是结合历年战例所作的实战推演,层层剖析,鞭辟入里,可见其用心之深、思虑之密。”
玉沁妜接过那叠纸张,指尖轻拂过墨痕未干的字迹,随意翻动几页,动作从容不迫。然而就在一页边缘,靠近装订线处,一行极细小的墨字倏然攫住了她的目光——几乎被针脚遮掩,若非细心留意,极易忽略: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然舟若无舵,水即为渊。”
她怔住,眸光骤然凝滞,仿佛被这寥寥数字钉在原地。唇角微动,却未出声,只是久久凝视着那行小字,似要从中窥见执笔者心底最幽微的波澜。
良久,凌霄才低声道,声音几近耳语:“是否要派人查他书房?或许还有更多隐秘未露。”
“不必。”她终于开口,嗓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合上册子,轻轻递还,“让他写,让他议,让他一步步走入这盘棋的中心。走得越深,看得越清。”
凌霄眉头微皱,仍存疑虑:“可万一……他真走到了您面前,却不再俯首听令,甚至反戈一击呢?”
她不答,只缓缓提起案头一支紫毫朱笔,蘸了浓稠如血的朱砂,在最新呈上的《边饷发放清单》上徐徐圈出三个州名——笔力沉稳,落点精准,毫无迟疑,仿佛早已在心中推演千遍。
阳光悄然移过案角,映照她侧脸轮廓分明,静如古画。
片刻后,她才淡淡道,语气平静却暗藏雷霆:“那就看看,是他先挣脱朕设下的束缚,还是朕先看透他藏匿已久的真心。”
窗外风息渐止,赤红的旌旗缓缓垂落,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按下,不再猎猎作响。宫墙深处,铜漏一声轻鸣,幽远而冷寂,像是在丈量着流逝的光阴,又似在静候某个悬而未决的命运裁断。
百里爵自乾元殿步出时,日轮高悬,天光如瀑,倾泻于汉白玉阶之上,映得琉璃瓦泛起淡淡金辉。他微微抬手,挡去那刺目的阳光,指尖掠过眉骨,袖口银线绣成的云雷暗纹在光下悄然一闪,如星火乍现,转瞬即逝。
影十七自廊柱阴影中无声趋近,脚步轻若落叶,伏身低语:“沧州那边传来密信,死士已依令转移阵地,如今藏身于废弃盐场,四面环荒,人迹罕至,只待主上一声令下,便可动若惊雷。”
百里爵微微颔首,步履依旧沉稳,未曾有丝毫停顿。
“主上……”影十七声音微颤,隐含不甘,“您当真甘愿如此?任她以权术束您、以律令拘您?您手中握有密道全图,掌着七十二名死士,更有三处暗桩未启——这等时机,岂能轻易放过?”
“时机?”他忽而轻笑,唇角微扬,可那笑意却未沁入眼底,反倒像寒潭投石,只激起一圈冷冽涟漪,“你以为我所求者,是推翻她的龙椅,夺那九重凤位?”
影十七怔然,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百里爵终于驻足,立于丹墀之畔,遥望那一重重飞檐叠脊、巍峨耸峙的宫阙楼台。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如旗。他的声音极轻,几近呢喃,却字字清晰,仿佛刻入风中:“我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权柄,也不是她的江山……而是有朝一日,她能放下戒心,不必再以铁血手段防我,不必再用密探、死局、连环计来锁住我的命门。”
他说完,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孤寂。
身后,乾元殿内,香炉青烟袅袅盘旋,檀香幽幽弥漫。玉沁妜端坐于紫檀书案之后,指尖执笔,神情沉静如古井无波。她正提笔在《春汛防洪策补议》末页落下批语,笔尖饱蘸浓墨,力透纸背。
最后一字落成——“准”。
那一撇一捺,锋锐如刀,斩断犹豫,斩开浮议,也斩出一道不容置喙的帝王意志。墨迹未干,光影浮动间,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