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细作传信息,误入陷阱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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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沁妜正执朱笔批阅一份河工奏疏,闻言手腕微不可察地一顿,笔尖稍稍偏移,一滴浓稠的朱砂落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宛如凝固的血珠,触目惊心。她缓缓抬眼,目光如秋水般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你也听见动静了?”
“清晨路过东角楼时,发现守卫比往常森严许多,哨岗额外增派了两班人手,巡弋频率也提高了。”他唇角微扬,笑意温和,“臣心中略感疑惑,莫非是边境军情有变?还是哪处藩王出了乱子?”
她并未作答,只淡淡地将手中奏疏翻过一页,纸页轻响,似风掠林梢。殿内一时寂静,唯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沉水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转。
“依你之见,”她终于再度开口,声音清冷如碎冰相击,“那飞鸽所传,会是什么消息?”
百里爵略一沉吟,语调依旧平和:“若是捷报,按例当鸣钟告庙,昭示天下;若是祸事……”他顿了顿,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陛下断不会如此镇定自若,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所以呢?”她轻声追问,指尖轻轻叩了叩案面。
“所以臣以为,”他缓缓道,语气柔和却不容忽视,“那应是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报——隐秘、危险,却又牵连深远。就像前些日子,沧州水寨凭空少了三百精锐,对外宣称是轮防调动,寻常人信以为真。可唯有您知道,那是刻意留下的破绽,是诱敌深入的饵,更是将来清算时最锋利的一把刀。”
话音落下,殿中再无声响,唯有风吹帘动,光影流转,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
玉沁妜静静地凝望着他,目光如水般沉静,却又似深潭微澜,悄然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纹。她就这样盯了他几息之久,忽然间,唇角轻轻一扬,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并非冷意森然的嘲讽,也非居高临下的讥诮,反倒像是棋局之中,见对手落下一子恰到好处、正中下怀时,所流露出的那一瞬心照不宣的赞许,带着几分欣赏,几分玩味,还有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倒是越来越懂朕的心思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如玉石相击,清越而有分量,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雕琢,在寂静的大殿中悠悠回荡。
“臣不敢。”他垂首恭立,姿态谦卑却不失从容,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只是愿以微躯,与陛下共担风雨,同历寒暑。”
她未再多言,只执笔在纸上挥毫疾书,墨迹如龙蛇游走,笔锋凌厉而不失章法。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手腕轻振,笔杆“啪”地一声掷入笔筒,动作干脆利落,宛如收剑归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你可愿再担一件事?”她转眸望向他,凤眸微启,眸光如秋水映寒星,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机锋。
“请陛下吩咐。”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权谋旋涡,皆不过寻常路径。
她缓缓起身,衣袖轻拂案角,金线绣成的云鸾纹在晨光中微微闪烁。“从今日起,六部塘报凡有抄录,皆须另备一份副本,直接送往你书房。”她说得极淡,却字字千钧,“你想看多少,便看多少;想查什么,便查什么。不必避讳,也不必请示。”
百里爵闻言,身形微滞,眼中掠过一丝极短暂的惊异,随即迅速敛去。他双膝微曲,躬身深揖,礼数周全,恭敬中又透出几分郑重:“谢陛下隆恩信任,臣定当竭尽心力,不负所托。”
待他退出大殿,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隐于朱红廊柱之间,玉沁妜才缓缓吁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负。她缓步踱至窗前,素手轻抬,将那扇雕花木窗推开半扇。晨曦如碎金般倾泻而入,洒落在紫檀长案之上,照亮了那只静静伫立的青铜信筒——其上盘踞的铜蛇栩栩如生,蛇首昂然,双眼镶嵌着幽绿宝石,在日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竟似活物一般,冷冷窥视着这满殿风云。
凌霄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于她身后,黑衣如墨,身形隐在光影交界处,仿佛本就是暗影的一部分。他低声道:“方才他说话时,右手一直紧紧捏着腰间流苏穗子,指尖用力,几乎要将丝线绞断,直到您说完最后一句,才悄然松开。”
“我知道。”玉沁妜轻声回应,目光仍停留在远处宫檐交错的轮廓上,语气淡漠如风,“而且……他问起飞鸽传讯的事,太早了。那份密报尚未送抵司礼监,连值房小吏都未曾拆封,他却已了然于心。”
“是否需要属下暗中追查消息泄露的源头?”凌霄低声询问,手中拎起那只常年不离身的旧酒葫芦,准备离去。
“不必。”她终于侧过脸,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笑非笑,“让他看,让他猜,让他急。真正沉得住气的人,不会急于打听消息,只会静候消息自己找上门来。若他坐不住,那便说明——他还差得远。”
凌霄默然点头,转身欲走。临出门前,他又顿住脚步,压低嗓音道:“属下已安排影十七,今夜避开华阳宫西侧回廊,不留痕迹。”
玉沁妜没有回头,只是指尖轻轻抚过窗棂,感受着晨风拂面的微凉。良久,她才极轻地应了一声:“嗯。”那一声轻叹,如同落叶坠湖,无声无息,却在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与此同时,百里爵缓步走出巍峨宫门的长阶,在青石砌就的栏杆旁静静伫立。北面天际灰白相接,仿佛天地之间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城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冷的寒意,仿佛连风都凝滞了。他垂首望着自己紧握许久的右手,指节泛白,掌心已被汗水浸湿,那根一直攥在手中的流苏早已凌乱不堪,丝绦垂落如残破的旗帜,打结之处因反复摩挲而磨得起了毛边,隐隐透出几分狼狈与执拗。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五指,任那流苏随风轻晃,如同他此刻飘摇的心绪。片刻之后,他抬起左手,动作迟疑却坚定,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纸色微黄,边角略显磨损,显然已在袖中藏了许久。他用指尖小心展开,目光落在上面那一行细密的小字上:“巳时初,西市齐记皮货行,掌柜有话要说。”字迹潦草却清晰,墨痕未干透,似是仓促写下。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也在此刻悄然凝滞。那短短一行字,仿佛蕴藏着千钧之力,压得他肩头无形下沉。他盯着那行字,目光久久未曾移开,仿佛要将每一个笔画都刻入心底。风掠过耳畔,卷起他鬓边一缕碎发,可他恍若未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心跳在胸腔深处沉重地回响。
终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将纸条慢慢揉成一团,动作近乎虔诚,随后抬手送至唇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舌尖触到的是纸张的粗糙与淡淡的墨香,他一点一点地咀嚼着,像是在吞咽一段无法言说的秘密,又像在吞噬一场注定来临的风暴。喉结缓缓滚动,他将那团纸彻底咽下,仿佛就此封缄了所有言语与退路。
风起,吹动他玄色衣袍的下摆,猎猎作响。他站在高阶之上,背影孤绝如刃,割开了这沉沉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