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玄国败退去,局势暂安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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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被夜风吹走了吧。”他笑了笑,笑意如春风拂面,暖而不灼,“不过无妨,那份策文的内容,臣尚能记全。待今日午后,便可重新誊写一遍呈上,分毫不差。”

晨光洒落,照在他眉目之间,俊朗如画,风骨卓然。而她站在台阶之上,逆光而立,面容半隐于阴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如星,映着整个破晓时分的苍穹。

她凝望着他,眸光微动,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昔日那个总是低垂着头、将眼神藏在暗影里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挺直脊背、目光沉静如深潭的男子。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喜怒,也不再一味顺从她的意志。如今的他,敢于直视她的眼睛,敢于在她疲惫时主动伸出手——那不是争夺权柄的攫取,而是无声的承接,是愿为她分担千钧重压的笃定。

“你变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叶坠入秋水,却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漾开层层涟漪。

“是您没变。”他低声回应,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依旧是那个不肯轻易交付信任的玉沁妜,依旧守着心门,如护城河般森严。”

她没有否认,亦未反驳,只是轻轻转身,裙裾拂过青砖,步履从容地走回殿内。乾元殿深处,龙案高踞,其上堆叠如山的奏折宛如朝政的重量压于一肩之上。她缓缓落座,执起紫檀木笔欲续批阅,指尖刚触到笔杆,便觉不对——那支惯用的笔尖略显歪斜,毫锋散乱,墨迹在纸上洇开,极不均匀。她试着轻转笔身,又蘸了些许浓墨,可写出来的字仍显滞涩,终究不尽人意。

就在此时,百里爵悄然走近,脚步轻得几乎融进烛火熄灭后的静谧里。他自袖中取出一支新笔,动作谨慎而恭敬,将其轻轻置于案角。那笔杆乌沉似夜,木质细腻温润,触手生凉,隐隐透出沉香之韵;笔毫齐整如裁,根根分明,显然是经高手精心修整,且专为她书写习惯所备。

“臣今晨命人细细打磨了一番。”他语气平缓,如同叙述一件寻常小事,“试过几次,比原先那支更趁手些。”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眸光在灯影下流转一瞬,未言谢,也未多问,只默默拾起新笔,轻蘸松烟墨,落笔于纸。刹那间,笔锋流畅如行云流水,墨线清晰而有力,字字端肃,行行有序,仿佛连她的心绪都被这支笔梳理得清明几分。

殿外,第一声早朝钟响悠悠传来,穿透宫墙,回荡在黎明前最清冷的天际。那钟声绵长深远,似唤醒沉睡的王朝,又似催促众生归位。乾元殿厚重的朱漆大门在机关轻鸣中缓缓开启,一道斜斜的晨光自门外涌入,如金纱铺展,静静落在空旷的殿心,照亮了尘埃浮动的空气,也映出她孤坐龙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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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沁妜批完最后一份边关急报,提笔的手微微一顿,终将朱笔轻轻归入紫檀笔架。她闭目靠向椅背,眉宇间倦意难掩,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不肯有丝毫松懈。殿内烛火早已燃尽,残芯倾倒,余烬成灰;铜炉中的香料也尽数化作青烟散去,唯余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鼻尖。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唯有清寒的晨风穿廊而入,拂动案上纸页,发出细微沙沙之声,宛如低语,诉说着一夜未眠的辛劳。

百里爵退出大殿前,在回廊尽头驻足片刻。晨光勾勒出他清峻的侧影,衣袍微动,神情沉敛。他从怀中取出一件狐裘披风,通体雪白,毛绒柔密如云,乃北境贡品,珍贵异常。他亲手交予身旁近侍,声音极轻,几近耳语:“待她困极欲眠时,替她轻轻盖上,莫要惊扰。”

近侍垂首应诺,双手恭敬接过那件尚带体温的披风,捧于胸前,静立廊下,宛如一座守候的影子,等待着那位永不言倦的女帝,在短暂休憩时,能被一丝温柔包裹。

百里爵伫立在宫墙深处,最后一次回望乾元殿的方向。晨风微起,拂动他衣角残存的夜露,也轻轻掀动殿前垂挂的竹帘。那扇雕花木窗依旧亮着灯,昏黄的烛光透过素白窗纸,映出一道纤细而坚定的身影——她伏案执笔,肩脊挺直如松,仿佛一杆矗立于风雪中的旗杆,宁折不弯,孤傲如初。光影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眉目低垂,神情专注,似将整个江山的重量都压在了笔尖之上。

他静静凝望片刻,目光深邃如古井,倒映着那一片不肯熄灭的灯火。然后,他缓缓转身,步履沉稳地踏上青石铺就的长阶。天边已有曦光悄然渗出,淡金与玫瑰色交织在云层边缘,如同熔化的琉璃缓缓流淌。宫道两侧的老槐树影斑驳,枝叶间漏下的晨光在他玄色锦袍上跳跃,腰间的玉饰流苏随步伐轻晃,那根打了许久未解的死结仍在,却不再显得狼狈——它像是某种过往的印记,被时间磨去了锋利的棱角,只余下沉默的见证。

而他的姿态已然不同。曾经佝偻的背脊如今挺得笔直,脚步不再踟蹰犹豫,每一步落下都似叩击大地,踏出沉稳的回响。昔日那个在权谋旋涡中挣扎求存、步步退让的少年早已远去,如今行走在这条通往宫门的长路上的,是一个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凌霄等候在朱雀门外的石狮旁,身披鸦青斗篷,面容冷峻如霜。见他走近,只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油纸包裹的密信副本,递了过去。“宗人府那封信,我们追到了源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寒夜里划过的剑鸣,“是个老太监,曾在慕容铮身边服侍整整十年,后来调入冷宫洒扫,一直隐匿至今。”

百里爵接过信纸,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一行极小的蝇头小楷,墨迹陈旧却清晰可辨。他的眸光微闪,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不是欢喜,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洞悉真相后的从容与讥诮。那笑如春风掠过冰面,看似温柔,实则裂开了深藏多年的秘密。

“看来,有些人还没学会闭嘴。”他低声说道,语气温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说罢,他将信纸仔细折成方胜形状,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整理一段尘封往事。随后,他将其收入袖中暗袋,抬眼望向东方天际。此时,破晓已尽,朝霞褪去,万丈金光撕裂最后一缕薄云,洒满整座皇城。琉璃瓦顶泛起粼粼金波,飞檐翘角如振翅欲飞的凤鸟,巍峨宫阙在晨光中苏醒,恢弘壮丽,气象万千。湛蓝天幕高悬头顶,澄澈如洗,不见一丝杂色,仿佛天地也为这一刻屏息静气。

百里爵立于宫门前,迎着朝阳,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宛如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没有再回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晨风,便迈步而出,走向那未知却由他自己主宰的未来。

宫墙深锁,晨光未明,玉沁妜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清冷如秋水。她不动声色地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肩头——那件不知何时悄然覆上的狐裘,柔软厚重,绒毛间尚存余温,仿佛还残留着某人离去时的呼吸与气息。

她并未将狐裘掀开,也未曾唤来近侍侍候,只是静默端坐于紫檀雕花榻上,衣襟微拢,发丝垂落肩侧,宛如一幅凝滞的工笔仕女图。殿内烛火将尽,光影摇曳,在她眉宇间投下淡淡的阴影。远处天际渐泛鱼肚白,忽而一声清越的鸽哨划破寂静,自高耸入云的天机楼方向传来——那是飞鸽归巢的讯号,羽翼掠过晨风,带着边关密报与朝局暗涌,悄然落回这深宫禁苑。

玉沁妜眸光微动,神色未改,却已伸手取过一支新磨的紫毫笔,笔锋润泽,墨香隐隐。她翻开案上那册尚未启用的空白奏折簿,纸页洁白如雪,似在等待第一道朱批之前的初痕。她提笔蘸墨,腕力沉稳,落笔如行云流水,写下第一行字:

“即日起,沧州水寨增建两座烽台,派驻弓弩手各五十名,粮草储备提升至六个月用量,务须于春汛前竣工,不得延误。”

笔尖微顿,似有思量,旋即又续上一句,字迹稍小却更显森严:

“凡涉密道调度,仍由华阳宫专人递送手令,不得假他人之手,违者以通敌论处,连坐三族。”

写罢,她轻轻吹了吹墨迹,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方才所下并非一道足以震动边军的军令,而只是寻常批阅文书的一笔。她将笔搁回青玉笔架,动作轻巧,却不经意间指尖一滑,碰倒了案角那只素瓷茶盏。

茶盏倾侧,沿着紫檀案沿缓缓滚落,坠入半空的刹那,仿佛时间也为之凝滞。随即,“啪”地一声脆响,碎玉般炸裂在青砖地上,瓷片四散飞溅,如星子迸落,映着残烛微光,闪烁出几缕冷冽的寒芒。

殿内依旧寂静,无人上前收拾,唯有那一地碎片,静静铺陈在她视线之下,像极了这宫殿之中,那些无声无息便已破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