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帝思长远,谋局稳朝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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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碎裂的声响仍在殿中回荡,余音如细针般刺入耳膜,仿佛连空气都随之震颤了一瞬。玉沁妜缓缓收回搁在案角的手指,指尖轻轻一捻,沾上了一点飞溅而起的茶渍,微凉黏腻,像极了此刻她心头压着的情绪——隐忍、克制,却暗流汹涌。她没有低头去看那散落一地的瓷片,也没有唤宫人进来清扫,仿佛那破碎的不只是茶盏,而是某种早已名存实亡的平静假象。
“凌霄。”她终于开口,声音比方才低沉了几分,却不似先前那般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反而更显沉稳,如寒潭深水,不起波澜却蕴藏千钧之力,“把近三年来各州节度使私调兵马、擅增税赋的所有卷宗,全部调出来。”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如同夜风拂过竹林,几乎难以察觉。下一瞬,凌霄已悄然立于门侧,身形挺拔如松,手中抱着一叠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印着朱红官印,字迹斑驳却依旧威严。他缓步走入,将那一摞沉重的黄皮文书轻轻置于长案之上,动作轻巧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随即,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铃残片,锈迹斑驳,边缘参差,像是经历过烈火焚烧与岁月侵蚀。他将其轻轻搁在最上方的卷宗顶端,动作随意,却透着不容忽视的意味。
“沧州西岭那处暗哨昨夜传信。”他的声音懒散中带着几分冷意,“三名新兵报到时用的是旧籍贯,名字对得上三年前阵亡名录里的两个。身份有问题,极可能是冒名顶替,混进军中。”
百里爵站在沙盘旁,目光凝滞在鹰喙崖一带的地形标记上,眉心微蹙。他始终未动,只淡淡问道:“这些事……以前不是不知道?”
“知道。”玉沁妜缓步走向沙盘,裙裾曳地无声,宛如月下流水。她停在沙盘前,指尖缓缓划过几处关隘的标记,动作轻柔,却似刀锋掠过地图上的每一寸山河,“可那时外敌压境,北有玄军虎视,南有慕容铮割据称雄,朝廷不得不倚仗藩镇协防,哪怕他们尾大不掉,也只能暂且容忍,以防内乱动摇国本。如今不同了——玄军已退,慕容铮伏诛,边患暂平,朝局初定。这个时候,有些人也该看清风往哪边吹了。”
凌霄闻言轻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倚在雕花金柱上,一手搭在腰间佩剑,眼神却锐利如鹰。“义姐是想趁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先把根给拔了?”
“不是拔根。”她摇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是换土。藩镇之所以能坐大,靠的从来不是忠心,而是兵权、财权、世袭权这三根支柱。我们不必一刀斩断,只需一根一根地拆,让他们自己意识到,脚下的土地早已松动。”
百里爵这才缓缓转身,踱步至长案前,伸手翻开一本册子,纸页哗啦作响,像是翻开了无数被掩埋的秘密。他眉头微皱,低声说道:“若直接削权,恐怕会激起兵变。毕竟那些节度使手握重兵,根基深厚,一旦逼得太紧,恐生祸乱。”
“所以不急。”玉沁妜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从容,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宣纸上缓缓写下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兵归枢。
她搁下笔,目光清冷如霜:“先查账。户部即刻派出钦差,奔赴各州核查粮饷出入明细,凡有虚报浮报者,一律记档备案,留待日后清算。再调将——所有驻军主将,三年一轮换,不得连任,切断他们培植亲信、结党营私的路径。最后收兵符——地方练兵不得超过五千之数,且调动须经中枢授印方可执行,违者以谋逆论处。”
凌霄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样一套下来,就等于把刀柄彻底的交到了您手里。”
“这本来就是朝廷的刀。”她抬眼望向他,眸光如刃,穿透人心,“这些年,不过是被他们借去用了太久罢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声音低了几分,却愈发清晰:“你们觉得,谁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百里爵合上册子,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叩,语气笃定:“必是那些靠儿子接班、侄儿掌兵的节度使。尤其是北境那位——去年刚把他亲弟弟提拔为副帅,明摆着是要搞世袭。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那就拿他开刀。”玉沁妜执笔再书,笔锋一转,写下六个力透纸背的字:粮由户部统调。
她放下笔,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查他去年冬屯粮八万石,上报朝廷却只报了三万。多出来的五万石去哪儿了?是赈灾了?还是悄悄运去了军营,养私兵?派人去问问,要个说法。”
凌霄吹了声口哨,唇角微扬:“这一招够狠啊。钱袋子一掐,兵再多也得饿肚子,粮草一断,军心自乱。”
“狠的还在后头。”她转向百里爵,神情认真,“你昨日提的《削藩策》初稿,今日就写完。三大原则不能变——兵归枢密、财统户部、将轮边州。但措辞要软些,别让人一眼看出杀机。不说‘废除世袭’,改说‘试行轮替制,以观成效’;不说‘收归兵权’,改称‘加强中央协防机制,共保边疆安宁’。”
百里爵略一思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明为共治,实为集权。表面仁政,背后铁腕。”
“聪明。”她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天下人爱听好话,我们就给个好听的说法。只要结果达成,过程不妨温柔些。”
凌霄晃了晃手中的香囊,轻佻一笑:“要不要我让天机楼放点风声?就说某位节度使私下联络旧部,意图抗命?逼他先动手,咱们也好名正言顺地剿了他。”
“不必。”玉沁妜摇头,神色淡然,“现在不是逼他们反,是让他们自己退。给他们三个月缓冲期——主动交权的,赏田赐爵,保其富贵;拖着不动的,户部上门详查,一笔一笔算清楚;至于敢闹事的……”她顿了顿,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墨迹晕开如血,“绝杀堂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病逝’得悄无声息,连棺材都不必多打一口。”
百里爵低笑出声,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陛下果然心狠手辣,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不然呢?”她抬起眼,直直望进他瞳孔深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你想做万人称颂的仁君,还是想坐稳这座江山?仁慈留给太平盛世,眼下……我们需要的是铁与火。”
殿内一时陷入沉寂,唯有檐角悬挂的铜铃被穿堂而过的微风轻轻拂动,发出一声清脆悠远的叮当响,仿佛天地也在悄然应和这番沉重的对谈。光影斑驳地洒落在青砖地面上,映出几道斜长的轮廓,宛如命运悄然铺展的纹路。
片刻后,凌霄神色微敛,语气从先前的冷峻转为深思,低声道:“外敌压境固然可忧,但我更惧者,是内才匮乏,无人可用。旧制派虽已倾覆,朝堂之上看似清明,可真正能独当一面、执掌要务的女官,掰着手指头数来,竟不过寥寥三四人。倘若将来新政全面推行,政令难行,事务繁杂,却无得力之人辅佐支撑,岂非空有宏图而无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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