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暗桩身份,真相渐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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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再以九重罗网,将其一网打尽,片羽不留。”
墨刃心头一震,喉间微动,颤声几不可闻:“陛下之意……是要引他亲临局中?”
窗外霞光万道,映照她身影如凤临深渊,不动而威。
“太师近日称病不朝,表面退隐,实则静观其变。”她缓步踱回案前,执起紫檀笔管,笔尖蘸墨,在纸上重重写下“药渣”二字,笔势如刀劈斧凿,墨色浓重似凝血,“他既敢染指天机楼,便莫怪朕断其臂、削其根。”
墨刃垂首应诺,正欲退出,忽顿足禀道:“另有一物,自赵禄枕下搜出——一枚铜牌,镌‘永宁三年’四字,背印太医院火漆。属下已查证,此乃先帝时赐乳母之信符,持此可通行宫门三回。”
玉沁妜接过铜牌,指尖轻抚边缘斑驳刻痕,似触旧岁尘烟。片刻,唇角微扬,笑如寒霜覆花:“永宁三年,正是王玄德入主中枢之年。母早逝,乳母代育,情谊非同寻常。一块通行牌,竟落于乳母手中……三代相托,血脉虽断,牵连未绝,比亲族更可信么?”
她将铜牌置于烛台之侧,火光跃动,映照那行小字泛出幽微光泽,宛如沉眠之魂悄然启目。
“传令:赵禄暂囚刑房,对外伪报已亡。每日依旧送药渣出宫,炭篓夹层仍置空白油纸。天机楼即刻遣人易容顶替,续传假讯——内容须逼真:‘影蝉失联已久,新线未成’‘皇夫近来心疑内廷,或将彻查诸司’。”
“是。”墨刃抱拳领命。
“还有一事。”她眸光不动,声音却沉如深潭,“命凌霄暗查,王玄德这三年间,除赵禄之外,是否尚有‘乳母之子’潜伏宫中。尤以尚药局、浣衣局、膳坊等冷僻之所为要。越是无人问津之地,越易藏锋匿刃。”
“属下明白。”
墨刃退下,足音渐消于廊外,终归寂然。殿中唯余一人,立于沙盘之前,指尖缓缓落向那座象征太师府的微缩宅院。指腹微压,屋脊一角倏然倾塌,碎木簌簌滑落,仿佛命运崩裂的第一声轻响。
她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你来了多久?”
声音如一片落叶坠入深潭,轻而冷,却在寂静的殿中激起无形涟漪。檐角铜铃被晨风拂动,发出细碎清响,仿佛应和着她话里的试探。偏殿帘幕后,百里爵缓步走出,月白锦袍在初升的晨光中泛着微光,衣料如云絮织就,行走间似有雾气缠绕足下。他步履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方天地间某种微妙的平衡。
腰间的流苏随步伐轻轻摆动,结打得松而不散,一如他向来从容不迫的姿态。可那双落在她背影上的眸子,却沉得如同夜雨将至的天幕,掩不住深处翻涌的暗潮。
他在三步之外站定,不多进一步,也不退后半寸。低声道:“刚到。听见你说‘让他泄’。”
一字未改,原话复述,语气平静,却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刀,锋芒隐现。他没问她是谁,也没问她指的是哪一步棋——他知道她从不说无用之言,更知道她今日出现在这偏殿,绝非偶然。
她终于转过身,目光如霜雪覆刃,直直刺向他:“你觉得我在赌?”
她的眉梢未动,唇角亦未扬,可那眼神里分明藏着千钧之重。窗外一缕阳光斜照进来,恰好落在她半边脸上,明暗交界处,竟显出几分近乎凛冽的孤绝。
“不是赌。”他摇头,目光平静如水,“是等。等一根刺自己浮出皮肉,再一刀剜净。你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
她盯着他片刻,忽然问:“你查浣衣局,真只是为了那句‘齐记的布,染了血’?”
他坦然迎视着她,目光澄澈如深秋的湖水,没有一丝闪躲,也没有半分犹豫:“起初确实是出于私心。那日我去探望一位旧时服侍过我的老仆,她住在城南陋巷,身子早已衰败不堪。她说起浣衣局里有个年轻姑娘死了,死得蹊跷——临终前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布,指节都泛了青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也不肯松开。那布是‘齐记的靛蓝’,素净却不寻常。她说,这种素绢向来只用于贵人煎药后包裹药渣,寻常宫婢怎会沾手?我本无意多问,只是随口打听了几句,可后来翻查内务府的账册,又比对了纸纹与墨迹,竟发现那块布上的折痕、浆洗痕迹,乃至经纬走向,皆与太医院某日送出的药包残片完全一致。”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夜雨落在屋檐上,一滴一滴敲进人心深处,“我没有想掀出什么惊天阴谋,也从未奢望揭开权臣帷幕。我只是……不愿再看见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连一句真相都换不来。”
她静静听着,眸光微动,却未再追问,只轻轻“嗯”了一声,仿佛这一声便已承载千言万语。她转身走向案台,指尖轻抚那份供词,纸页泛黄,字迹斑驳,如同一段被岁月掩埋的罪证。她没有迟疑,将它缓缓投入烛火之中。火焰倏然腾起,橘红的光芒跳跃着攀上她的侧脸,光影明灭,在她轮廓分明的眉眼间流转,宛如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灵魂深处燃烧,炽烈而隐忍。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凝望着那一簇摇曳的火苗,声音平静得近乎冷冽,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凉,“王玄德整日捧着《礼记》,在朝堂之上高谈‘女子干政,国必亡’,一副圣贤忠臣的模样,满口仁义道德。可他自己呢?躲在病榻之后,借乳母之子为耳目,安插亲信于六部九卿,以孝道为名行专权之实。他一面斥责妇人涉政,一面却让自己的养子执掌禁军;一面宣扬清廉俭朴,一面暗中吞没边关军饷,私藏珍宝无数。这才是真正的乱国之源,是披着礼法外衣的豺狼,是蛀空江山根基的蚁穴。”
百里爵静立原地,听罢久久不语,风从窗隙穿入,拂动他腰间的流苏,丝绦轻摆,如同心绪起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如远山回响:“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快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沙盘上那座雕梁画栋的太师府模型,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蛰伏的猛兽。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句耳语,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等他再递一次刀来——当他认为我已无路可退、只能任其宰割之时,便是他命门洞开之刻。”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伸手抚了抚腰间那缕缠绕已久的流苏。那是个死结,曾是他心中解不开的执念,象征着过往的束缚与挣扎。此刻,他指尖缓缓拨动,一点点将那紧缚的结解开,又重新系成一个活扣——松而不散,随时可脱。
“你知道吗?”他忽然抬头看她,眼中星光微闪,似有万千思绪涌动,“我以前总觉得,权力就像一条沉重的锁链,一旦戴上,便越挣越紧,最终将人勒入深渊。可现在看你,倒觉得它更像一把锋利的剪子——冰冷、精准、无情。该剪断的时候,绝不容迟疑,哪怕血溅三尺,也要一刀两断。”
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将那支紫檀木笔放回笔架,动作从容,一如往昔。随即转身走向窗边,晨光正自东方破云而出,洒落进来,温柔地覆在她肩头,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薄金织就的霞衣。风起时,帷帐猎猎作响,鼓荡如战旗,恍若千军万马正在宫墙之外悄然集结,静待号令。
外面传来悠远的更鼓声,一声接一声,穿透寂静的清晨。已是辰时初刻,新的一天已然开启,而风暴的序章,正在无声中拉开帷幕。
她忽然启唇,声音清冷如霜:“你回去吧。这几天,别再查任何事。”
“为什么?”他皱眉,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与不安。
“因为。”她缓缓回头看他,目光清明如秋水映月,不染尘埃,也不带情绪,“接下来的事,不适合有旁观者。每一步都将踏在生死边缘,每一局都可能是绝境反杀。我不愿你卷入其中,更不愿你在某一刻成为我的软肋。”
他站在原地,身形未动,手指仍缠着那缕流苏,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用力抓住某种即将消逝的东西。他知道,她不是在赶他走,而是在竭力护他周全。一旦踏入下一步棋局,便是血雨腥风席卷天地,刀光剑影交错纵横,无人能全身而退,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你要一个人扛?”他低声问,声音里藏着压抑的痛楚与不舍。
“不是一个人。”她望着远方宫阙层层叠叠的飞檐,琉璃瓦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如同巨兽森然的齿列。“是我身为帝王的职责。这条路,注定了孤独。有些选择,只能由我来做;有些重担,只能由我来背;有些黑暗,只能由我亲自走入。这是宿命,也是使命。”
他沉默良久,胸膛起伏,终是轻叹一声,那叹息里有无奈,有敬重,更有无法言说的深情:“若你需要我,不必开口,不必传召,不必留信。我会出现在你身后,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生死险途。”
她嘴角微动,原本冷峻的神情终于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浮现出一丝极淡、极柔的笑意,如同冰面初融,春风乍至:“我知道。”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晨光之中,脚步稳健却不回头,仿佛每一步都在告别,又仿佛每一步都在承诺。他的背影在熹微晨曦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缕烟霞,悄然消散于天际,只留下余韵缭绕,久久不散。
玉沁妜独自伫立窗前,身影修长而孤绝,宛如一株生于寒崖的梅树。她目光穿过重重宫墙、殿宇楼阁,越过朱红宫门与巍峨角楼,遥遥落在太师府的方向。她知道,那位老谋深算、权倾朝野的太师此刻或许正躺在锦缎软榻之上,手中捧着温热的参汤,耳边听着密探低声禀报,嘴角含笑,以为天下仍在掌控之中,以为一切尽在股掌之间。
但她也知道——
风暴将至。
阳光斜照在沙盘之上,太师府的模型静静矗立,精致华美,却已有屋檐塌了一角,像是命运悄然落下的一记警告。灰烬从燃烧过的供词中飘落,零星几点落在模型旁,静静堆积,宛如一场无声的雪,覆盖着即将崩塌的殿堂,预示着繁华背后的腐朽与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