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佛骨生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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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魂簪(续)

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和灰尘的空气灌入肺叶,呛得林晚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她瘫坐在废弃教室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刺骨的墙壁,浑身筛糠般抖着,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粘腻的寒意。

眼前,那个穿着破烂民国军装、皮肤青黑浮肿的“人”,在妙玉簪子冰冷光芒的照射下,发出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伤般的凄厉嘶嚎!那声音尖锐刺耳,穿透死寂的空气,直刺林晚的耳膜和灵魂深处!它扭曲着,挣扎着,试图扑向林晚的爪子在空中疯狂地抓挠,带起一阵阵腥臭的风,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光幕死死挡住,寸步难进!

“嘶——啊——!”

光幕与“活尸”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声响,冒起缕缕诡异的、带着恶臭的青烟!那“活尸”青黑浮肿的脸上,肌肉极度扭曲,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都燃烧着痛苦和暴怒的火焰。它每一次冲击光幕,身体都剧烈地抽搐一下,那身破烂的军装似乎都要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死死攥着那支冰冷刺骨的玉簪,簪尾的莲花仿佛在她掌心微微震颤,一股股更加汹涌的、带着无尽怨毒与佛门净煞交织的寒流,正源源不断地从簪身涌入她的手臂,冻得她骨头缝都在发疼,却又像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

这光幕……是妙玉的簪子在保护她?不,更像是这簪子本身蕴含的力量,对那“活尸”有着天然的、强烈的克制!

“滚开!滚开!”林晚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扭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簪子向前刺去,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恐怖的怪物推得更远!

就在她尖叫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活尸”似乎被她的声音和玉簪的光芒彻底激怒,它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光芒最盛的区域,紧接着,它那肿胀腐烂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极其怪异、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翻滚的咕噜声!

林晚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那“活尸”猛地张开它那几乎裂到耳根的巨口!一股浓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强烈尸臭和硫磺混合气味的黑气,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从它口中喷射而出,狠狠撞向妙玉簪子撑起的冰冷光幕!

“嗤——!!!”

这一次的声响更加剧烈!不再是滋滋声,而是如同烧红的铁块被投入冰水!浓稠的黑气如同活物,疯狂地腐蚀、冲击着那层看似单薄却异常坚韧的光幕!光幕剧烈地波动、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妙玉簪子散发出的白色光晕瞬间黯淡了许多,林晚感到涌入手臂的寒流骤然减弱,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簪子!

那黑气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腐蚀着光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光幕的范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薄!那“活尸”青黑腐烂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扭曲的、近乎狞笑的快意!

完了!光幕要破了!

林晚的心沉到了冰点。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她绝望地看着那层保护她的光幕在黑气的侵蚀下迅速消融、变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那“活尸”腥臭的气息,几乎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

就在光幕即将彻底破碎、那腐烂的爪子即将触碰到林晚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破空声,如同撕裂布帛,毫无征兆地从林晚身后的黑暗中激射而出!

那声音快如闪电!

林晚甚至来不及回头!

只见一道黄澄澄的、带着温润古意的流光,如同精准制导的子弹,瞬间掠过林晚的耳畔,带着一股奇异的、仿佛能安定人心的暖意(尽管微弱),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活尸”大张的、还在喷吐着浓稠黑气的巨口!

“噗!”

一声极其沉闷的、如同钝器扎进烂泥的声响!

那“活尸”喷射黑气的动作戛然而止!它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短促、怪异的吸气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林晚惊愕地看到,一枚边缘磨得圆润光滑、色泽暗黄、带着铜绿锈迹的古老铜钱,正正地卡在“活尸”大张的口中!那铜钱深深嵌入它腐烂的舌根和上颚之间,如同嵌进了一块朽木!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枚看似普通的铜钱,在嵌入“活尸”口中的瞬间,其表面似乎有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符文一闪而逝!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镇封”之力,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从那枚铜钱为中心扩散开来!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原本疯狂腐蚀光幕的浓稠黑气,如同失去了源头和支撑,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连带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和硫磺味都淡了许多。

“活尸”那双燃烧着暴戾与贪婪的空洞眼窝,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无法理解的惊愕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深沉的恐惧!它卡着铜钱的巨口无法合拢,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那枚小小的铜钱给它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束缚!

它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又一步!青黑浮肿的脸上肌肉疯狂抽搐,似乎想用手去抠出嘴里的铜钱,但手指刚一抬起,接触到那铜钱周围的空气,就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黑烟!它痛苦地嘶吼着(声音因为铜钱的堵塞而变得沉闷怪异),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地、带着刻骨怨毒地瞪了林晚一眼,又充满恐惧地瞥了一眼她身后黑暗的走廊深处。

然后,它猛地转身,撞开旁边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带着沉闷的脚步声和痛苦的嘶吼,以一种与其庞大身躯不符的、近乎慌不择路的姿态,疯狂地冲进了教学楼更深的、更加黑暗的未知区域,转眼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

“砰!”被撞开的破木门在它身后无力地摇晃着,发出吱呀的呻吟。

废弃教室里,只剩下林晚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妙玉玉簪。簪子散发出的冰冷光晕已经彻底消失,恢复了它温润白玉的本相,只有簪尾那朵小小的莲花,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搏杀如同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恶臭和冰冷地面传来的寒意,提醒着林晚这一切的真实。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死死地盯着那扇还在摇晃的破木门,仿佛下一秒那恐怖的“活尸”就会再次冲出来。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确认那怪物真的暂时退却了,林晚才猛地打了个寒颤,从极度的虚脱和恐惧中找回一丝力气。她几乎是爬着,挪到那支静静躺在地上的玉簪旁,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入手依旧冰凉,但那股汹涌的怨毒和净煞交织的寒流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妙玉……栊翠庵……青灯古佛……槛内人……还有最后那冰冷决绝的“死也不回去”……那些通灵的画面碎片再次冲击着她的脑海。这支簪子,承载着一个被玷污、被践踏、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再入轮回的孤魂最后的执念与怨毒!

而刚才……是谁救了她?

那枚铜钱!

林晚猛地抬起头,充满惊惧和警惕的目光,死死投向身后——那道铜钱射来的方向,那片深邃的、吞噬光线的走廊黑暗!

“谁?谁在那里?!”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刚赶走一个怪物,黑暗中还藏着什么?是敌是友?

黑暗中,一片死寂。

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废弃教室里回荡。

林晚攥紧了手中的玉簪,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她只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黑暗,如同惊弓之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在那片浓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深处,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老宋那种沉重的、带着狂暴的拖沓,也不是“活尸”那种腐烂的、粘滞的沉重。这脚步声很轻,很稳,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不疾不徐,由远及近。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绷紧到了极限,攥着玉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缓缓从走廊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首先映入林晚眼帘的,是一双鞋。不是运动鞋,也不是皮鞋,而是一双样式非常老旧的、黑色平绒布面的布鞋,鞋口边缘绣着极其细密的、几乎看不清的暗色缠枝莲纹。鞋面纤尘不染,与这破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布鞋之上,是同样质地的黑色裤脚,熨烫得笔直服帖。

再往上……

当那个身影完全走出黑暗,暴露在从破窗透入的、惨淡的月光下时,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

她穿着一件素净到极致的月白色旗袍。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滚边,只有最纯粹的、如同初雪般的月白。旗袍的料子垂感极佳,勾勒出她纤细玲珑的身段,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头发乌黑如墨,在脑后挽了一个极其简洁、一丝不苟的发髻,只用一根同样没有任何装饰、通体素银的簪子固定着。月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下颌线和脖颈优美的曲线。

最让林晚感到窒息的是她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清丽、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瓷。她的眉毛细长如远山,鼻梁挺直秀气,嘴唇是淡淡的樱花色,形状姣好。然而,这张本该充满青春气息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瞳仁是极深的黑色,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恐惧,没有好奇,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和漠然,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其中激起一丝涟漪。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距离林晚几米远的走廊阴影边缘,月白色的旗袍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幽魂。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林晚身上,又似乎穿透了她,看向她身后更虚无的地方。

刚才那枚救命的铜钱……是这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穿着月白旗袍、气质却如同千年古玉般冰冷沉寂的年轻女子射出的?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女子,气质太过诡异。她身上没有活人的生气,也没有鬼魅的阴森,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亘古不变的沉寂。这种沉寂,比刚才的“活尸”更让林晚感到不安和恐惧。

“你……你是谁?”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穿月白旗袍的年轻女子没有回答。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眸“看”着林晚。她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林晚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支妙玉玉簪上。

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让林晚感觉手中的簪子又微微发起烫来。

女子终于有了动作。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同样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那只手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与她那身沉寂的气质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

她摊开掌心。

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几枚东西。

在昏暗的光线下,林晚看得分明——是铜钱!和刚才嵌入“活尸”口中的那枚一模一样!边缘磨得圆润光滑,带着古旧的铜绿锈迹,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黄光。

女子摊着掌心,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看着林晚。那意思不言而喻——刚才救你的,是这个。

林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看着女子掌心那几枚古老的铜钱,又看看她那张毫无表情的、如同精致人偶般的脸,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寒意包裹了她。这个神秘出现的女子,穿着如此不合时宜的旗袍,拥有着诡异的力量(那枚铜钱绝非普通暗器),却又如此沉寂冷漠……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也和这金陵十二钗的簪子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晚的脑海!她猛地想起镜中那些穿着各色旗袍的女子!难道……这个女子,就是其中之一的魂魄?不!不对!她看起来是实体,有影子(虽然很淡),而且气质虽然冰冷,却没有那种怨毒和戾气!

就在林晚心念电转、惊疑不定之际,那穿月白旗袍的女子,目光从林晚手中的玉簪移开,缓缓转向了刚才“活尸”消失的方向——那扇还在微微摇晃的破木门。

她那双空洞漠然的眼眸深处,似乎第一次有了极其细微的波动。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了然?或者说,是一种确认?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林晚,然后,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晚心头一跳。摇头?什么意思?是警告她不要进去?还是说……那里面没有下一支簪子?又或者,是告诉她,那个“活尸”还在里面,很危险?

没等林晚想明白,那女子又有了动作。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林晚身后——废弃教室的另一侧墙壁。

林晚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靠近墙角的地面,散落着几块碎裂的石膏板,露出后面斑驳的砖墙。在墙根与冰冷水泥地的交界处,光线最昏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微弱的、不同于灰尘的光泽。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难道……

那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在指向那里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动作。她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冰冷的玉雕,月白色的旗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她的目光重新变得空洞,仿佛刚才那细微的波动从未发生过。

林晚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墙角,再看看那扇通往未知恐怖深处的破木门……巨大的抉择摆在眼前。是相信这个来历不明、诡异莫测的女子,去查看那个墙角?还是……继续深入,追踪那“活尸”和可能的线索?

冷汗再次顺着额角滑落。手中的妙玉玉簪传来冰冷的触感,镜中那十二双冰冷的眼睛和“永堕镜渊”的诅咒再次浮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女子刚才救了她,至少暂时没有表现出恶意。而且,她的指向……也许是真的线索?

林晚咬了咬牙,撑着依旧发软的双腿,艰难地站起身。她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个沉默的月白身影,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昏暗的墙角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终于挪到了墙角。蹲下身,拂开地面上散落的碎石膏块和厚厚的积尘。

一抹温润的、如同初生月华般的白色光泽,在厚厚的灰尘下,倔强地透了出来!

......

墙角冰冷的灰尘沾满了林晚的手指,带着一股陈年的土腥气。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般撞击,指尖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覆盖的碎屑拂开。

一抹温润的、如同初生月华般的白色光泽,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不是玉。是银。

一支极其素净的银簪。

簪体纤细,打磨得光滑圆润,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簪头更是简单到了极致——没有雕龙画凤,没有镶嵌血宝石,只有一朵用极细的银丝缠绕勾勒出的兰花。那兰花形态清雅,花瓣微微舒展,带着一种含蓄内敛的美。整支簪子通体素银,没有任何其他杂色,在积尘的角落里,散发着一种洗尽铅华、沉静如水的温润光泽。

朴素,甚至有些……寡淡。与之前那几支或妖异或华丽的簪子截然不同。

李纨!

林晚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的贾府大奶奶!这支素银兰花簪,像极了她的气质——心如止水,守节自持,如同深谷幽兰,寂然开放。

就在林晚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簪身的刹那——

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念洪流,猛地冲入她的脑海!没有探春那断线风筝般的绝望与怨愤,没有妙玉那青灯古佛下的决绝与戾气,也没有王熙凤那烈火烹油般的张扬与狠辣。

这股意念,如同深秋的潭水,冰冷、沉静、死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 画面:一座同样精致却透着死气的深宅。一个穿着素淡月白旗袍的年轻女子(是李纨!),面容姣好,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麻木的哀愁。她坐在窗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素银兰花簪,窗外是开得正艳的桃花,灼灼其华,却丝毫映不进她空洞的眼底。她的世界,只有一片灰白。

—— 刺耳的、高亢尖锐的笑声和女子间争锋相对的言语碎片(是王熙凤?尤氏?)如同背景噪音般响起:“……寡妇失业的……”、“……守着那点子虚名……”、“……活死人一般……” 李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些刻薄的话语只是吹过耳边的风。她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手中的素银簪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 画面转换:一处偏僻、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的院落——稻香村。院子里有几畦菜地,几只鸡在踱步。李纨依旧是那身素淡的旗袍,坐在一张旧竹椅上,膝上摊着一卷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那层凝固般的沉寂。她缓缓抬起手,将那支素银兰花簪轻轻插在发髻上。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殉道般的仪式感。那簪子,是她为自己戴上的枷锁,也是她在这无边孤寂中唯一的、冰冷的慰藉。

—— 最后定格的画面:深夜。一盏如豆的青灯。李纨独自坐在灯下,影子被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手中依旧握着那支素银簪,簪尖对着摇曳的灯焰。灯芯爆出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光在她空洞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簪尖一点冰冷的寒芒。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到极致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晚的意识淹没!那不是愤恨,不是怨毒,而是对生命本身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厌倦与放弃!

“唔……” 林晚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有跌倒。这股意念没有强烈的冲击力,却像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冰水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和悲凉。李纨那心如死灰的麻木,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绝望。

她喘着粗气,看着手中那支散发着温润月华光泽的素银兰花簪,簪尖那点寒芒仿佛还残留着灯下冰冷的触感。……稻香村……李纨……

“沙……”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再次从身后传来。

林晚猛地回头,心脏再次揪紧!

那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距离她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她依旧面无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林晚,又似乎穿透她,落在她手中的素银兰花簪上。月光从破窗斜斜照入,勾勒出她清丽而冰冷的侧影。

林晚下意识地将刚刚找到的银簪攥紧在手里,身体紧绷。这个女子太过神秘莫测,救了她,又指引她找到簪子,却始终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她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月白旗袍女子没有理会林晚的警惕。她的目光从簪子上移开,缓缓抬起手,指向林晚的身后——依旧是刚才那扇被“活尸”撞开的、通往教学楼更深处的破木门!

这个动作,与她之前阻止林晚深入时指向墙角的方向,截然相反!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刚刚才指引她避开危险,现在又让她进去?里面有什么?那个恐怖的“活尸”很可能还在里面!还有……下一支簪子?

月白旗袍女子做完这个动作,便不再有任何表示。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冰雕,等待着林晚的抉择。那双空洞的眼眸里,映不出任何情绪。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林晚。理智在尖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怪物还在里面!手里已经拿到了第五支簪子,足够交差了!但镜中那十二双冰冷眼睛和“永堕镜渊”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李纨簪子带来的那股沉甸甸的死寂,更让她意识到,如果不能集齐所有簪子,释放这些被禁锢的魂魄,她们(或许也包括自己)将永远沉沦在这无边的痛苦之中。

而且……这个月白女子刚刚才救了她。她指向门内,是否意味着里面有她必须拿到的东西?第六支簪子?或者……某种能帮助她理解这一切的关键?

林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素银兰花簪,又抬头望向那扇如同怪兽巨口的破木门。门内,是无边无际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散发着未知的恐怖气息。

赌了!

她猛地将妙玉的玉簪和李纨的素银簪一并紧紧攥在右手,左手则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还放着第一支林黛玉的蝴蝶木簪。三支簪子紧贴在一起,冰冷刺骨,却又仿佛在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力量。

她不再看那个沉默的月白身影,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着那扇破木门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门内,是更加浓重的黑暗和更加刺鼻的霉味、灰尘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尚未散尽的尸臭和硫磺味!那个“活尸”果然还在里面!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停在门口,借着身后走廊透入的微弱月光,勉强看清门内似乎是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废弃桌椅和杂物的走廊,通向更深沉的黑暗。她不敢贸然进去,侧耳倾听。

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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