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派遣内库人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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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七年的初春,荒北城外的演武谷依旧寒风刺骨,但谷中的肃杀之气却蒸腾如沸。白起立于高坡之上,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视着下方已完成初步协同演练的大雪龙骑与秦锐士。重骑如铁壁推进,轻骑似毒蛇游弋,弓骑箭雨如蝗,工程兵操控的连弩车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弦声——四兵种在杀神严苛到极致的操练下,正逐渐褪去旧日单一的骑兵锋芒,凝练成一台精密、致命、兼具力量与技巧的战争机器。
“变阵!锋矢转鹤翼!”白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士兵紧绷的神经上。令旗挥动,下方庞大的军阵如同精密的齿轮骤然咬合、转动。中央的重骑营迅速由密集楔形向两翼展开,轻骑与弓骑则如灵动的羽翼填充缝隙,整个过程在沉重的甲胄碰撞与战马嘶鸣中完成,虽仍有细微滞涩,却已初见钢铁洪流的雏形。
“禀大帅!”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凛冬的寒意,“不良帅急报,南境十万大山‘黑风涧’,慕容氏祖祠异动加剧,能量波动与‘寒渊祠’‘牧者’气息吻合度升至八成!且…神庙外围执事活动频繁,疑似有新的力量在集结窥探!”
白起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唯有那握紧令旗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知道了。”他声音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唯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平静下汹涌的杀意。“告诉主上,十日之内,此军可战。神庙?牧者?正好用他们的血,为吾等新刃开锋!”他猛地将令旗向下一劈,指向山谷尽头一处模拟的坚固土垒,“目标,前方‘敌’寨!重骑破门,轻骑绞杀溃兵,弓骑压制箭楼,工程兵——轰开它!”
“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震得谷中积雪簌簌落下。战争机器的轰鸣,再次响彻荒北的天空。
南庆,京都,御书房。
炉火熊熊,却驱不散庆帝眉宇间凝结的冰寒。他负手立于巨大的雕花窗棂前,明黄色的龙袍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窗外,京都的雪已开始消融,露出被掩盖的朱墙与琉璃瓦,但这座帝国心脏深处涌动的暗流,却比这倒春寒更刺骨。
范闲垂手侍立在下,紫袍的下摆沾着未化的雪水,带来一丝寒意。他保持着绝对的恭谨,眼观鼻,鼻观心,但紧绷的脊背和微微低垂的眼帘,却泄露着内心的沉重。御案上,那份由他呈上的、关于荒北新式火药威力的密报,纸张的边角已被庆帝无意识摩挲得起了毛边。
“粮秣堆积如山,刀枪寒光映日…好,好一个励精图治的荒北王!”庆帝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缓缓转过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暖阁的氤氲,直刺范闲的眼底。“范闲,你告诉朕,一个被贬斥到鸟不拉屎的荒北之地的弃子,身边只有数百老弱残兵,他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内,做到这一切的?嗯?”
“陛下…”范闲喉头滚动,压下翻涌的情绪,斟酌着词句,“九皇子…叶宇殿下赴荒北时,确实势单力薄。然其收拢流民,开垦荒地,筑城练兵…其志非小。至于这远超常理的火药…臣愚钝,实难揣测。线报所言,其声若惊雷,光耀目,破坚石,洞铁甲…恐非人力所能及,或…真有外力介入。”他适时停住,留下“神庙”二字不言而喻的余韵。
“外力?神庙?”庆帝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扭曲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深深的忌惮和一丝被冒犯的狂怒。“朕富有四海,工部火药作汇聚天下能工巧匠,数十年之功,所造之物不过烟花、开矿之用!他叶宇凭什么?!凭他那点可怜的人手?还是凭他那被毒坏了的身子骨?!”他猛地一掌拍在紫檀御案上,沉重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炸开,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一跳。
“朕不信!朕绝不信!”庆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偏执与掌控欲被挑战的狂躁,“荒北,必有朕不知道的秘密!巨大的秘密!这秘密,藏在那些日夜不息的工坊里,藏在那些堆积如山的粮仓里,藏在那些川流不息的车队里!盐铁、粮秣、军械…还有那该死的火药!朕要知道!朕必须知道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他眼中的寒光几乎凝成实质,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在范闲脸上逡巡。“范闲,你与叶宇,旧日有些交情。”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冰冷的试探,带着帝王对臣子忠诚最深的拷问。
范闲心头警铃大作,瞬间单膝跪地,姿态谦卑而坦诚:“陛下明鉴!臣与九皇子昔日不过泛泛之交,自其远赴荒北,音讯几近断绝。臣所得之讯息,皆赖陛下天恩,通过内库、鉴查院之渠道,以及臣安插之暗线冒死传递!臣绝无半分隐瞒,更不敢因昔日微末交情而误国事!臣之忠心,天地可鉴!”言辞恳切,将忠臣的惶恐与剖白演绎得淋漓尽致。
庆帝的目光在范闲身上停留了许久,那审视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切割开来。许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一松。“起来吧。”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范闲依言起身,垂手侍立,姿态更加恭谨,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
“传内库总管!”庆帝不再看范闲,对着阴影处沉声道。
一个身材精瘦、面容刻板如同石雕的老太监无声无息地从帷幕后转出,正是执掌南庆内库、庆帝最隐秘爪牙之一的阴九龄。他穿着一身深紫色内侍总管袍服,气息阴冷,仿佛常年不见阳光,躬身行礼:“老奴在。”
“从内库‘暗影卫’里,给朕挑一批最精干、最不起眼的人手。”庆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要懂商道,懂账目,懂察言观色,更要懂…如何撬开别人的嘴!让他们立刻准备,分批出发,以行商、游历、甚至逃荒流民的身份,给朕潜入荒北!”
他踱步到巨大的南庆疆域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西北角那片被特意标注为“荒北”的区域。“目标:盐铁转运司!看看他们的盐铁从何而来,流向何处,利润几何!香皂、玻璃工坊!给朕弄清楚那些让人趋之若鹜的玩意儿是怎么造出来的,配方是什么,产量有多大!还有…所有可能藏匿火药工坊的痕迹!给朕挖出来!朕要看到最详尽的账册,最真实的数字,最核心的机密!记住,是核心!”
庆帝猛地转身,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收买、渗透、伪装…甚至必要时的‘意外’!朕只要结果!朕要知道,那个孽障,到底在荒北经营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老奴,遵旨!”阴九龄深深躬身,刻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暗影卫”是内库最神秘、最精锐的谍报力量,直属于庆帝,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此次倾巢而出,足见庆帝对荒北的忌惮已到了何等地步。
“范闲。”庆帝的目光再次转向他,“你鉴查院在荒北的暗线,全力配合内库行动。所有情报,无论巨细,第一时间汇总至阴总管处。朕要双管齐下,万无一失!”
“臣,遵旨!”范闲躬身领命,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庆帝此举,不仅是要探查荒北,更是要将他鉴查院的力量也纳入内库的监控之下,彻底钳制。这位帝王的多疑与掌控,已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荒北城,镇北侯府议事厅。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议事厅内却温暖如春,巨大的火盆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叶宇一身玄色常服,坐于主位,姿态闲适。下方,工部尚书陈平、盐铁转运使王焕、以及香皂与玻璃两大工坊的主事,正依次汇报着荒北如今最核心的产业状况。
“……新式‘雪盐’已完全替代粗盐,纯度极高,色泽如雪,产量稳定,除供应荒北全境及北齐旧地外,经由罗网秘密商道,正持续向南庆境内渗透。南庆盐商争相抢购,利润已超铁矿三成。”盐铁转运使王焕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盐铁自古乃国之命脉,荒北的“雪盐”以其无可匹敌的品质,正悄然侵蚀着南庆的盐业根基。
“香皂工坊本月扩产三成,新增玫瑰、薄荷两种香型,南庆贵妇趋之若鹜。玻璃窑厂成功烧制出更大尺寸的平板玻璃,透光性更佳,已开始用于城内新建官署及富户门窗。”玻璃工坊的主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中闪烁着技术突破后的光芒。
叶宇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目光转向阴影处:“袁天罡。”
不良帅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渗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叶宇身侧半步,那张狰狞的金属面具在炭火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寒光。“主上,京都方向,有动静了。内库‘暗影卫’七支小队,共计二十一人,已化整为零,分三路启程,目标直指荒北。为首者,代号‘蝰蛇’,乃阴九龄心腹,通玄境巅峰修为,精于伪装、毒术与刺杀。其余人等,皆在明劲至暗劲境之间,均为刺探、账目、工艺方面的好手。”他声音毫无波澜,却将敌人的底细剖析得清清楚楚。
议事厅内瞬间一静。陈平等人脸色微变,内库“暗影卫”的凶名,他们即便在荒北也有所耳闻。
叶宇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哦?庆帝终于忍不住,把他的家底耗子派出来了?看来朕那位父皇,对荒北的家当,好奇得很啊。”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让他们来。”
他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带着掌控一切的淡然:“盐铁转运司,正常运转。王焕,加派三成人手,把车队排得更密集些,让那些耗子看看,我荒北的盐铁是如何川流不息、财源滚滚的。账册么…给他们看甲字三号库的进出记录,记得把关键数字改‘模糊’些。”
“香皂、玻璃工坊,烟火给朕烧旺点!进出原料、成品车辆,再加三成!让那些耗子隔着墙,闻闻香味,看看光影,听听那热火朝天的动静。但核心配料间、核心匠人作坊…不良人给朕再加一道暗哨,擅入者,格杀勿论!”叶宇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凛冽的杀意。
“至于火药…”叶宇的目光转向袁天罡,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任何试图靠近城西‘黑石谷’三十里范围的可疑人员,不良人不必请示,就地清除,尸体处理干净,做成意外。朕要让他们连火药味的影子都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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