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东夷的选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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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夷城,剑庐。
松涛阵阵,如同天地低沉的叹息,在夜色中回荡。剑庐深处,一泓清泉旁,简陋的石亭内,仅有一盏孤灯摇曳。
石桌上,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散发着温润的黑白光泽。苦荷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僧衣,身形枯槁如冬日古松,脸上沟壑纵横,沉淀着百年沧桑。他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石棋子,悬在棋盘上空,指尖微微颤抖,久久未能落下。那棋子仿佛重逾千钧,凝聚着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与举棋不定。
他对面,四顾剑随意地斜倚在一根亭柱上,怀中抱着一柄样式古朴、连鞘都未曾配的铁剑。剑未出鞘,但那凌厉无匹、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意,已弥漫在狭小的石亭内,将摇曳的烛光都割裂成破碎的光斑,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荒北斩神…”苦荷的声音终于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石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浑浊的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看向对面那抱剑的身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神庙使者,化神之威,冰封千里…竟陨落于凡俗之手。这盘棋,你我…还下得动么?”
四顾剑的眼皮微微掀起,露出一双锐利得能刺破虚空的眼眸。他没有直接回答苦荷的问题,反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笑声中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下不动?为何下不动?棋盘还在,棋子…也还在。”他抱着铁剑的手臂微微紧了紧,一股更加凛冽的剑意透体而出,石亭角落的一盆剑兰无声无息间,叶片从中断裂,切口光滑如镜。“叶宇…逆天者…好一个逆天者!斩神壮举,亘古未有!此子,已非池中之物。”
“正因如此!”苦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急促,“他才更危险!比庆帝更危险!庆帝所求,不过一统大陆,做那千古一帝。可叶宇呢?他斩的可是神庙使者!他挑战的是神庙的秩序!是这世间运行了万载的规则!他今日能斩神,明日便能踏碎这天地间所有的枷锁!到那时,我等宗师,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依附于旧秩序下的东夷城,又算得了什么?!”
苦荷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北齐高纬,已练‘玄冥吞天阵’,欲行困兽之斗。我东夷城内,主战之声亦甚嚣尘上,欲联合北齐残部,趁荒北新胜未稳、神庙余威犹在之际,东西合击…此乃取死之道!”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四顾剑,“四顾剑,你执掌东夷,难道真要看着东夷步北齐后尘,化为齑粉?”
四顾剑终于动了。他缓缓坐直身体,将怀中铁剑横置于膝上,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身,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剑意内敛,石亭中那令人窒息的锋芒瞬间消失。
“困兽之斗?”四顾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高纬那蠢货,不过是把自己最后的家底和子民,都献祭给了一座注定崩塌的祭坛罢了。玄冥吞天?名字唬人,终究是饮鸩止渴的邪术。三万精血枯竭的‘玄冥军’,挡得住白起那三十万虎狼秦锐士?挡得住叶宇那能炸碎神躯的‘破神弩’?”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至于我东夷城内的主战之声…不过是些被恐惧蒙蔽了双眼、又被野心冲昏了头脑的蠢货罢了。联合北齐?北齐还有什么可联合的?一堆连骨头都快被啃光的残渣!”
“那你的意思,是坐视荒北鲸吞天下,我东夷城俯首称臣?”苦荷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质问。
“俯首称臣?”四顾剑抬起眼,目光如剑,直视苦荷,“苦荷,你闭关百年,参的是天道,悟的是自然。我问你,江河奔流,可能阻挡?星辰运转,可能逆转?叶宇此子,便是那奔涌的大潮,便是那升腾的星辰!大势已成,非人力可阻。与其螳臂当车,粉身碎骨,不如…顺势而为。”他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点,落在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神庙使者陨落,旧秩序已现裂痕。叶宇斩神,代表的是凡人挣脱枷锁的可能。这盘棋,我们为何不能…换一种下法?”
苦荷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说…”
“不是臣服,是合作。或者说…投资。”四顾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苦荷心头,“东夷城,有剑庐圣地,有无数习剑的武者,有深厚的底蕴。叶宇的荒北,有斩神之力,有破旧立新的气魄,更有…我们所没有的未来!神庙使者陨落,神庙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叶宇需要盟友,需要能分担压力、并在新的秩序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力量。而我东夷城,为何不能做这个盟友?”
苦荷沉默了。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黑玉棋子,浑浊的眼眸中精光闪烁,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四顾剑的话,如同在他固守百年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顺势而为…投资未来…这与他坚守的“守护”之道,似乎背道而驰,却又在绝境中透出一线生机。
“风险…太大。”良久,苦荷才缓缓开口,“叶宇此人,心思深沉,手段酷烈。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神庙…”
“风险?”四顾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固守旧路,就是死路!与虎谋皮,总好过被虎吞噬!至于神庙…”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叶宇能斩一个,焉知不能斩第二个?我辈武者,求的不就是那打破樊笼、得见真我的超脱之境?神庙…不过是一座更高更大的囚笼罢了!叶宇敢斩神,我四顾剑…为何不敢押注于他?”
石亭内再次陷入寂静。松涛声、泉流声重新清晰起来。苦荷手中的黑玉棋子,终于缓缓落下,没有落在预想中杀气腾腾的天元位,也没有落在防守的中腹,而是轻轻点在了四顾剑方才所指的那处边角——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蕴藏着无限变化与生机的星位。
“顺势而为…”苦荷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的挣扎渐渐被一种决绝所取代,“但愿…这是一步活棋。”
就在两位大宗师于石亭中落子定策之时,剑庐外围,一处贩卖劣酒与粗劣刀剑的喧闹集市角落。
一个穿着东夷平民常见粗布短褂、满脸风霜的瘸腿老铁匠,正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收拾着摊子上几把豁口的柴刀。他动作迟缓,眼神浑浊,与周围讨价还价的嘈杂环境格格不入。
没人注意到,当一阵裹挟着剑庐深处松针气息的夜风掠过集市时,老铁匠收拾刀柄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刀柄末端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以一种特殊频率敲击了三下。
敲击的震动,透过刀柄内部中空的金属,传递到摊位下方一块深埋的、鸽卵大小的黑色石块上。
石块内部,一道微不可察的符文瞬间亮起,又瞬间熄灭。
千里之外,荒北王府观星阁内。
叶宇面前沙盘边缘,代表东夷城的那枚小小剑形标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无踪。
叶宇敲击王座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的弧度。
东夷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执子者,早已不止亭中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