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岳鹏醒了;一碗手擀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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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的微光透过中军帐的缝隙钻进来,给帐内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黄。秋露的寒气顺着帐帘缝隙渗进来,带着草木的清冽,拂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沈砚是被脊柱传来的酸痛惊醒的。他趴在案几上睡了一夜,双臂交叠当枕头,额头抵着微凉的木面,身上只盖了件薄披风,根本挡不住秋夜的寒气。醒来时,浑身的骨头都像生了锈,一动就发出“咯吱”的轻响,尤其是脊柱,僵硬得像是被冻住的钢板,稍微挺直身子,就传来一阵钻心的酸胀,顺着后颈蔓延到腰腹,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慢慢抬起头,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指尖按在脊柱第三节的位置,轻轻揉捏着,指腹能感受到肌肉的紧绷。视线下意识地投向床榻,岳鹏还在睡着,脸色已经褪去了昨日的惨白,泛着一丝淡淡的血色,呼吸平稳而深沉,胸口规律起伏,不再像昨夜那般急促微弱,连眉头都舒展了些。
沈砚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中满是欣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起身,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岳鹏的好梦。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每动一下,脊柱都传来阵阵酸痛,昨晚光着脚冲出去、一夜未眠的疲惫,此刻尽数涌上心头,连带着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多做停留,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消失在中军帐内,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现代公寓的客厅里。
公寓内干净整洁,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暖融融的,与军营的简陋寒酸形成了鲜明对比。沈砚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没有耽搁,径直走向卫生间,拧开热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落在脸上,瞬间驱散了大半疲惫。
他掬起一捧温水,泼在脸上,反复揉搓着额头和脸颊,直到皮肤泛起微红,才拿起挤好洁面乳的毛巾,仔细清洗着每一寸皮肤。洗漱台上摆着简约的男士护肤品,他擦干脸后,拿起舒缓喷雾对着后颈和脊柱两侧喷了喷,冰凉的雾气落在皮肤上,稍稍缓解了肌肉的僵硬。最后,他对着镜子,伸出手指用力按压着脊柱两侧的穴位,眉头微蹙,那股酸痛感依旧清晰,却比醒来时舒缓了不少。
洗漱完毕,他换上一身舒适的棉质家居服,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熟练地拨通了之前合作过的大型餐饮供应商的电话——他早已通过特殊渠道,打通了现代与军营之间的物资输送通道,确保哪怕是八万六千人的饮食,也能兼顾营养、口味与时效。
“喂,张叔,”沈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今天给军营送早饭,按八万六千人的量准备,品类弄扎实点,都是早上吃的家常东西,务必让弟兄们吃好吃饱。”
电话那头的张叔是老合作方,早已习惯了他的要求,连忙应道:“沈先生放心,八万六千人的量我们有预案,您说品类就行。”
沈砚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仔细盘算着士兵们的需求,一口气报出六七种贴合早餐场景的品类:“粥类要两种,小米粥按三千斤米的量熬,必须稠糯,米油要足,喝着暖肚子;再弄个杂粮粥,里面加红枣、红豆、薏米,每种配料各备五百斤,顶饱还易消化,适合早上吃。”
“主食来四种,肉包做十万个,鲜猪肉大葱馅,皮薄馅大,每个至少一两重,咬着有肉香;菜包分两种,白菜豆腐和韭菜鸡蛋,各备八万五千个,照顾不爱吃肉的弟兄;再蒸十五万个松软的白馒头,掰开能拉丝的那种;另外炸七万根油条,控油别太腻,炸好后用吸油纸吸掉多余油脂,外酥里嫩,配粥刚好。”
“蛋白质不能少,每人一个煎蛋,备九万个,要煎得外焦里嫩,别糊底,撒点细盐提味就行,早上吃着不腻。”
“小菜就来两种咸菜,都是配粥的家常味,”沈砚特意强调,“腌黄瓜丁备三千斤,切得碎碎的,脆嫩咸淡适中,解腻又下饭;再来两千斤腌萝卜干,晒得半干,嚼着有韧劲,咸香开胃,用小布包分装,方便弟兄们拿着吃。”
报完品类,他又仔细叮嘱:“所有食材必须新鲜,凌晨现采购现做,粥和馒头用大型保温桶装,每桶能装两百人份,桶口盖严实,别凉了;油条用三层保温箱,底层垫保温棉,别软塌塌的没口感。安排三十辆保温车,每车配两名司机轮换,半小时内必须送到指定接应点,我让人在那边等着交接,按营区分发,务必保证每个弟兄都能吃上热乎的,不准出现克扣、漏发的情况。”
“沈先生放心!”张叔连忙应下,“我们已经在备料了,都是早上该吃的家常饭,保证按时按质送到!”
挂了电话,沈砚又揉了揉脊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阳光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稍稍定了定神,确认早饭安排妥当,心念一动,身形再次消失,回到了中军帐内。
此时,军营已经渐渐苏醒,远处传来士兵们集合的口号声,整齐而有力,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中军帐外,亲卫已经候着了,见沈砚出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世子,早。”
“早饭半小时后到,”沈砚吩咐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通知下去,各营按编制到指定地点领取,排好队伍,不准拥挤,让伙夫班的人帮忙分餐,务必让每个弟兄都吃好、吃饱,粥管够,咸菜不够再补。”
“是!属下这就去通知各营统领!”亲卫应声而去,脚步轻快。
沈砚转身回到帐内,走到床榻边,再次看向岳鹏。岳鹏似乎感受到了动静,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翻了个身,面朝帐内,眉头舒展,睡得愈发安稳。沈砚伸出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不再像昨夜那般灼人,掌心能感受到平稳的体温。
他松了口气,走到案几旁坐下,再次伸出手,轻轻按压着脊柱两侧的肌肉,嘴角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昨夜的奔波与疲惫都值了,岳鹏转危为安,八万六千名弟兄的早饭也安排妥当了,都是早上该吃的热乎家常饭,踏实又顶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帐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缝隙洒满整个营帐,驱散了最后的寒意。军营里的喧闹声渐渐清晰,夹杂着士兵们的谈笑声和餐具的碰撞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沈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稍稍休憩,等待着岳鹏醒来,也等待着那顿热气腾腾的早饭,开启这充满希望的一天。
秋晨的阳光已经洒满军营,露天用餐区里,一排排长桌被擦拭得干净透亮,空气中弥漫着小米粥的醇厚米香、肉包的浓郁油香、油条的酥脆焦香,还有咸菜的清爽咸香。热气腾腾的白雾缭绕在餐桌上方,混杂着八万六千名士兵的谈笑声,热闹又踏实,透着一股久违的烟火气。
士兵们按营区有序排队取餐,保温桶前围满了人,伙夫班的人手脚麻利地舀粥、递包子、分咸菜,没人拥挤,没人喧哗,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满足的喟叹,整支队伍井然有序,尽显强军风范。
七兄弟凑在一张长桌旁,王斩棘、李擎苍等人熟门熟路地端来满满一碗小米粥,碗里浮着一层厚厚的米油,又拿起两个肉包、一根油条,夹了碟腌黄瓜丁,吃得不亦乐乎。张怀瑾、刘镇川却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手脚都有些僵硬,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们这辈子,尤其是在铁壁关坚守的最后日子里,早饭从来都是掺着草根、难以下咽的稀粥,或是硬邦邦、带着霉味的杂合饼,能勉强填肚子就不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小米粥稠得能挂住碗壁,米油亮晶晶的,吹一吹,热气里都是纯粹的米香,没有半点杂质;肉包个头饱满,捏在手里沉甸甸的,面皮松软得能回弹,咬一口,鲜美的猪肉大葱馅汁水四溢,烫得人直呼气却舍不得松口;油条金黄酥脆,咬下去“咔嚓”一声,咸香适中,没有半点油腻感;就连咸菜,腌黄瓜丁脆嫩爽口,萝卜干咸香有韧劲,配着粥吃,解腻又下饭,恰到好处。
“二哥,三哥,愣着干啥?快拿啊!”王斩棘咬着肉包,含糊不清地喊道,“粥管够,包子油条也管够,想吃多少拿多少,别客气!”
张怀瑾迟疑着拿起一个肉包,指尖触到温热的面皮,感受到里面饱满的馅料,鼻子忽然一酸。他想起在铁壁关,弟兄们分食一块杂合饼,连掉在地上的碎屑都要小心翼翼捡起来吃掉,而现在,这样实打实的肉包,竟然能随便吃、管够,这样的待遇,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刘镇川端起一碗小米粥,吹凉了喝了一大口,浓稠的米粥滑过喉咙,带着自然的甜香和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上最后一丝寒气。他忍不住又喝了两口,眼眶微微发热——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喝到的第一碗真正的、没有掺任何草根碎石的热粥,纯粹又暖胃。
“张兄弟、刘兄弟,快坐下来吃。”周霆老将军端着粥走过来,身后跟着周凯、李奎、陈宽、陈安、张恒、赵玮等人。周霆老将军笑着给两人各递了一个煎蛋,“世子向来疼弟兄们,早饭从不含糊,都是顶饱又养人的东西,快尝尝这煎蛋,外焦里嫩,就撒了点细盐,正好下饭。”
张怀瑾连忙接过煎蛋,蛋壳煎得金黄,蛋白紧实,蛋黄微微流心,放在鼻尖闻了闻,满是纯粹的蛋香。他之前在铁壁关,别说煎蛋,就连完整的鸡蛋都没见过几次,此刻拿着这枚热乎乎的煎蛋,竟有些舍不得下口。
李奎凑过来,拍了拍刘镇川的肩膀,手里还拿着一根油条:“刘兄弟,快吃!这油条配粥是绝配,凉了就不脆了!咱们跟着世子,别的不说,吃饱饭、穿暖衣是肯定的,往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周凯看向王斩棘等人,笑着补充:“王兄弟、李兄弟你们刚归降时,我也跟张兄弟、刘兄弟一样,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待遇。世子常说,弟兄们抛家舍业跟着他打仗,不能让大家受委屈,吃好喝好,才能有力气打胜仗,才对得起弟兄们的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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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端着粥坐下,给张怀瑾夹了一碟萝卜干:“张兄弟,尝尝这腌萝卜,越嚼越香,配粥最开胃。”赵玮也跟着附和:“是啊,我刚来的时候,天天盼着吃这口,比家里的饭菜还踏实。”
刘镇川咬了一口油条,酥脆的口感在嘴里炸开,配着一口温热的小米粥,浑身都舒坦了。他看向张怀瑾,两人眼中都带着同样的震撼与感动——这样的待遇,这样体恤下属的明主,确实值得弟兄们追随。
七兄弟围坐在一起,王斩棘和李擎苍比谁吃的油条多,陈守义慢条斯理地啃着肉包,杨破虏一边喝粥一边给大家夹咸菜,周护粮则惦记着岳鹏,说道:“等大哥醒了,我给大哥端一碗粥过去,让他也尝尝这热乎的,刚好养肠胃。”
周霆老将军点了点头,赞许道:“说得是,岳兄弟刚醒,肠胃弱,喝点小米粥正好。世子已经让人给岳兄弟单独留了粥和软一点的馒头,等会儿让人送过去,你们不用急。”
正说着,沈砚走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玄色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消的疲惫,显然刚从中军帐照看岳鹏回来,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和一个白馒头,吃食简单,与普通士兵无异。
“各位将军,弟兄们,吃好喝好。”沈砚笑着颔首,目光落在张怀瑾、刘镇川身上,语气温和,“张兄弟、刘兄弟不用拘束,想吃什么尽管去拿,粥和包子都管够,不用客气。”
张怀瑾、刘镇川连忙起身行礼,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谢世子!”
沈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岳兄弟那边我刚看过,已经醒了,精神还不错,就是身子还有些虚,等会儿你们吃完早饭,再过去探望,别打扰他静养。”
“真的?大哥醒了?”七兄弟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满是惊喜,连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
沈砚笑着点头:“醒了,刚喝了小半碗粥,气色比昨天好多了。你们吃完慢慢过去,陪他说说话,也好让他宽心。”
众人纷纷应下,餐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周凯给陈守义夹了一筷子咸菜,笑道:“陈兄弟,尝尝这腌萝卜干,配粥最是开胃。”陈宽也对杨破虏道:“杨兄弟,多喝点杂粮粥,顶饱还养人,世子特意交代要给弟兄们补补气血。”
张怀瑾咬着肉包,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身边周凯、李奎等人亲切的招呼、弟兄们谈笑风生的模样,看着不远处排队取餐、脸上满是满足的士兵们,又想起昨夜沈砚光着脚、穿睡衣冲出来救岳鹏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和刘镇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样体恤下属、珍视将才的世子,这样心怀天下、善待弟兄们的队伍,值得他们托付性命。等大哥彻底康复,他们八个兄弟,定会跟着世子,好好打一场翻身仗,推翻暴政,让天下百姓都能像现在这样,吃上热乎饭,过上安稳日子。
阳光越发明媚,用餐区的热气渐渐散去,却散不去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和弟兄们心中的暖意。这一顿普通的早饭,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凝聚了人心,为即将到来的新征程,埋下了最坚实、最温暖的伏笔。
中军帐内,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在床榻边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岳鹏靠在床头,身后垫着厚实的被褥,脸色已褪去大半苍白,泛着一层淡淡的血色,眼神虽不如往日锐利,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像一块浸了寒的铁,硬邦邦的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他刚喝完小半碗小米粥,肠胃里暖暖的,身体的酸痛也减轻了不少,但浑身仍有些虚软,抬手时还能感觉到一丝无力。军医刚给他把过脉,说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体虚,需要静养几日,他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心里只盘算着一件事——离开。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开,七兄弟鱼贯而入,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粥碗和包子,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大哥!你可算醒了!”王斩棘第一个冲上前,把手里的肉包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语气激动,“感觉怎么样?身子还虚不虚?”
张怀瑾紧随其后,伸手探了探岳鹏的额头,确认没有再发热,才松了口气:“大哥,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再逞强了,得多歇几日。”
刘镇川端着一碗杂粮粥,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几上:“大哥,这粥养人,你再喝点,垫垫肚子。”
李擎苍、陈守义、杨破虏、周护粮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近况,眼里满是真切的关心。八兄弟时隔多日再次齐聚,帐内满是浓浓的兄弟情谊,连空气都变得暖了起来。
岳鹏看着眼前的七位兄弟,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浅笑,刚想开口说话,目光却扫过帐内熟悉的陈设,想起了这里是沈砚的中军帐,神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没事了,收拾一下,咱们走。”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七兄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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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说啥?”王斩棘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往哪走?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回铁壁关也好,另寻去处也罢,总之不能留在这里。”岳鹏挣扎着想要下床,手臂撑在床榻上,因用力而泛白,可刚一挪动身子,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又跌坐回床上,却依旧梗着脖子,语气不容置疑,“沈砚救了我,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定当百倍奉还,但我岳鹏一生傲骨,绝不会归顺于他,留在这里,于我而言是奇耻大辱。”
“大哥,你这是何苦呢?”刘镇川急得直跺脚,“世子待咱们是真心实意,军营里的弟兄们顿顿有热粥肉包,这样的待遇咱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待遇再好,也换不来我心里的自在。”岳鹏冷冷打断他,眼神里满是傲气,“我等起兵,为的是推翻暴政,不是为了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
李擎苍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大哥,沈砚胸怀天下,与咱们志同道合,跟着他不是寄人篱下,是并肩作战!”
“志同道合?”岳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是靖安王世子,我是草莽将领,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守义语气沉稳地劝:“大哥,你向来以弟兄们的安危为重,如今咱们走投无路,弟兄们也都愿意跟着世子,你要是执意离开,弟兄们该何去何从?”
“愿意留下的,便留下;愿意跟我走的,我岳鹏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护得住。”岳鹏语气决绝,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杨破虏、周护粮也跟着劝了几句,可岳鹏像是铁了心,不管兄弟们说什么,都只是摇头,脸上满是“多说无益”的固执。七兄弟急得团团转,却半点办法都没有,帐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张怀瑾缓缓开口了。他是七兄弟里最沉稳的,此刻脸色凝重,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哥,你以为,你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沈砚的一碗药、一根针吗?”
岳鹏愣了愣,挑眉看向他,没说话。
张怀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昨夜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像是刻在了骨子里:“昨夜,我和三哥背着你到营门时,已经快夜里十点了。秋夜的风跟刀子似的,地上的碎石子凉得刺骨,我们通报过后,心里还忐忑不安,怕沈砚不肯见,怕他借机刁难。可没等多久,我们就看到他冲了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岳鹏,看到他脸上依旧带着不屑,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短袖睡衣,就是那种薄薄的、夏天才穿的料子,领口松松垮垮,裤腿只到膝盖,连件外套都没加,胳膊和小腿就那么露在外面,冻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张怀瑾的声音微微发颤,“营门口的路哪里有平整的?全是碎石子和枯草,他就那么光着脚踩在上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冲到我们面前,第一句话问的不是‘你们来做什么’,也不是‘岳鹏肯归顺了吗’,而是‘岳鹏怎么样了?气息还稳吗’?”
岳鹏脸上的不屑渐渐消失了,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我们把你抬进帐里,他亲自指挥士兵铺厚被子,让人去拿药,半点没顾上自己冻得发抖的身子。”张怀瑾继续说道,语气愈发沉重,“你烧得厉害,军医都束手无策,是他亲自拿出那种叫‘退烧针’的东西,亲手给你注射,动作细致得不像个主帅,倒像个悉心照料亲人的弟兄。注射完了,他又让人端来温水,亲自给你擦身子降温,从额头到手脚,每一处都擦得仔仔细细,生怕弄疼了你。”
“整整一夜,他就守在你床边,没合过眼。后半夜天更冷了,他就披了件薄披风,趴在案几上眯了一会儿,今早我们去看你时,亲卫说他醒了之后,脊柱都僵了,动一下都疼得皱眉——那是冻了一夜,又趴着睡了一宿的缘故啊!”
张怀瑾说完,帐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岳鹏僵坐在床上,脸上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他瞪大了眼睛,眼神呆滞地看着张怀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砚身为靖安王世子,身份尊贵,竟然会为了他一个尚未归降、甚至处处与他为敌的人,做到这般地步——光着脚、穿短袖,在秋夜的寒风里冲出来,亲自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守他一夜,冻得自己浑身僵硬。
这已经超出了“惜才”的范畴,更不是“做戏”能做到的。那份不顾体面的急切,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是装不出来的。
岳鹏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怀瑾描述的画面:一个穿着单薄睡衣、光着脚的身影,在寒夜里匆匆奔跑,脸上满是焦急,眼里只有他的安危。这个画面,与他印象中“高高在上的世子”形象截然不同,狠狠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沉默了许久,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有震惊,有茫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之前那份坚不可摧的固执,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荡开了层层涟漪。
“大哥……”王斩棘小心翼翼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岳鹏抬手打断了。
岳鹏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帐外,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明明是暖的,他却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罢了……我暂且留下养伤。”
他没有提归顺的事,可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七兄弟见他松口,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王斩棘连忙把肉包递给他:“好!先养伤!大哥,快尝尝这肉包,皮薄馅大,可香了!”
帐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八兄弟围坐在一起,说着分别后的经历,只是岳鹏大多时候都在沉默,眼神里带着一丝思索。他吃着肉包,喝着热粥,心里却翻江倒海——沈砚的这份情,这份敬重,他该如何偿还?或许,兄弟们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阳光越发明亮,透过帐帘洒进营帐,照在岳鹏脸上,也照进了他心里那片曾经固执的角落,悄悄融化着坚冰。
中军帐内的沉默还没持续多久,帐帘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不重,却刚好打破了帐内的凝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砚掀帘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件玄色常服,袖口平整,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昨夜未消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休息得并不好。方才那声咳嗽,像是刻意为之,带着几分“无意闯入”的分寸,不让人觉得他是刻意偷听。
“打扰各位兄弟相聚了。”沈砚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目光扫过床榻上的岳鹏,又看向七兄弟,语气自然,“刚到帐外,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没敢贸然进来,没想到还是惊扰了。”
七兄弟连忙起身行礼,齐声喊道:“世子!”
岳鹏也下意识地想坐直身子,刚一动,就被沈砚抬手按住了:“岳将军身子还虚,不必多礼,躺着就好。”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轻柔,没有半点上位者的压迫感。岳鹏僵了一下,最终还是顺着他的力道靠回了被褥上,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沈砚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更没想到自己方才那番“执意要走”的话,会被他听了去。
沈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几分诚恳:“岳将军方才说的话,我在帐外都听到了。”
岳鹏的脸色微微一红,既有被撞破心思的窘迫,也有几分莫名的愧疚,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避开了沈砚的目光。
“将军一身傲骨,不愿寄人篱下,这份气节,我敬佩。”沈砚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坚定,“我沈砚从来不是强求他人归顺的人,将军若是执意要走,我绝不强留,也绝不会因此为难你和各位兄弟。”
七兄弟闻言,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们好不容易才让岳鹏松口留下养伤,沈砚这话,会不会又让他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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