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周九良&林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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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希望如同闪电劈开黑暗!周云深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奇迹般的援手来自何方!求生的本能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爆发!他一把抓住还在惊愕中僵立的林晚清冰凉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仿佛一折就断。

“走!”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一个字,拖着那条完全使不上力的伤腿,借着断墙的掩护,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林晚清,朝着枪声来源的方向,朝着那片残存的、尚有一线生机的废墟阴影,亡命奔去!每迈出一步,左膝都如同被钢刀反复搅动,剧痛撕扯着神经,几乎让他昏厥。耳边是尖锐的子弹呼啸声,打在身后的断墙上,碎石飞溅!

林晚清被他拖着踉跄前行,月白色的旗袍下摆在瓦砾上刮擦撕破。她似乎终于从巨大的惊愕中回神,反手紧紧抓住周云深的手臂,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分担着他的重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追来的子弹,只是死死咬着下唇,苍白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带他离开!活下去!

冰冷的怀表紧紧贴在周云深剧烈起伏的胸口,隔着破碎的军装,硌得生疼。在扑向林晚清、试图将她推开的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将这块带着他体温的怀表,塞进了她冰凉颤抖的手心......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冰冷的黄铜表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周九良猛地从那个硝烟弥漫、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冬日黄昏里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左膝那撕裂般的剧痛感虽然已经消失,但灵魂深处残留的惊悸和冰冷,却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他粗重地喘息着,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那块小小的怀表。

他缓缓抬起头。

茶馆窗外,不知何时已是铅云低垂,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土腥味。斑驳的光影早已消失,茶室里光线昏暗。

林晚就坐在他对面。

她维持着掀开周九良那块怀表表盖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双曾经清澈如泉水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桌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滚落下来,砸在她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也砸在周九良那块刻着“赠晚。深。”的怀表边缘。

她的肩膀在细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没有啜泣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吸,在寂静的茶室里清晰可闻。那是一种巨大的、足以淹没灵魂的悲伤,穿越了八十年的漫长时光,在这一刻,在她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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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良看着她的眼泪,看着那无声的、仿佛要流尽的悲伤,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前世最后塞表时那冰冷的触感,林晚清扑来时眼中决绝的光,还有那句“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嘶喊……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重叠在一起,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点什么,安慰?解释?或者仅仅是叫出那个在记忆深处尘封了太久、此刻却带着血泪温度的名字?

最终,他只是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用自己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林晚放在桌上、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背。

那冰凉的触感,让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终于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周九良。泪水洗过的眼睛,红得厉害,里面盛满了穿越生死的、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碎裂的痛楚。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压抑在喉间的呜咽。

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风开始变大,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疏地砸在茶馆灰瓦的屋顶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很快就连成了片。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帘密集地冲刷着茶馆的灰瓦屋檐,水流如注,在窗外的青石板地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茶馆里光线更加昏暗,只有柜台上方一盏蒙尘的灯泡,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桌椅和人影的轮廓。雨声哗哗,像是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拍打着整个世界。

周九良坐在一片昏暗中,对面林晚无声的泪水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前世的硝烟与今生茶馆的潮湿气息交织缠绕,几乎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的空气也无法驱散胸口的滞重。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越过桌面上那两块沉默的怀表,轻轻覆在林晚依旧紧握成拳、冰凉的手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掌心下传来她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那块表……能让我带回去吗?”他目光落在自己那块表盖内刻着“赠晚。深。”的怀表上,“裂了,我……我试试能不能修好它。”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颤了一下。她缓缓抬起泪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成一簇簇。她看着他,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灵魂还停留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冬日黄昏。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周九良的那块怀表,轻轻推向他。

周九良拿起那块带着裂痕、承载着两世重量的冰冷金属,紧紧攥在手心。黄铜的凉意透过皮肤直抵心底,那道蛛网般的裂痕硌着指腹,像一道新鲜的、横亘在时空之上的伤口。

他站起身,动作牵扯到左膝的伤,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趔趄了一下。他扶住桌角稳住身体,看向依旧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林晚。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的侧影,肩膀微微塌陷,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雨很大,”周九良的声音放得更轻,“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他顿了顿,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前世那句“活下去!”的嘶吼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最终,他只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修好了表,就……就联系你。”

林晚依旧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头,看着桌面上那块属于她的、没有刻字的怀表,仿佛要将它看穿。

周九良不再停留,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茶馆门口那片喧嚣的雨幕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膝盖的伤口被雨水浸透,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和闷痛。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雨声隔绝了身后的世界,只有手心里那块冰冷的怀表,像一块燃烧的炭,烫着他的掌心。

研究所的修复室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陈年纸张的微酸、化学试剂的微刺、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巨大的工作台上方,无影灯投下冰冷而聚焦的光束。周九良坐在高凳上,左腿因为膝盖的伤,姿势有些别扭。他戴着放大目镜,神情专注得近乎凝固,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那块裂了表蒙的怀表,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工作台的软木托架上。碎裂的玻璃表面已经用细小的镊子一片片取下。此刻,他正用最细的000号砂纸,蘸着一点特制的抛光膏,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打磨着表壳边缘那道因磕碰而微微翘起、可能划伤新表蒙的微小毛刺。

每一次打磨的动作都细微到了极致,手臂悬空,全凭指尖的稳定控制。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与时间本身对话的仪式。

放大目镜下,黄铜表壳的每一个细微的划痕、每一处氧化的斑点都纤毫毕现。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流连在那表盖内侧那行深刻的手书字体上:“赠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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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深”……

前世最后塞表时,指尖触碰到林晚清冰凉掌心那瞬间的触感,清晰得如同昨日。她扑来时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光,还有那句如同宿命般回响的质问……所有的画面都在指尖触及这行刻字时汹涌而至。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杂念压下。打磨完成。他用洗耳球吹掉极其细微的铜粉,又用脱脂棉签蘸着无水乙醇,仔细地、一遍遍擦拭表壳内外的每一处缝隙,确保没有任何残留的粉尘或油渍。

然后,是更换表蒙。他打开一个特制的小盒,里面垫着柔软的绒布,放着一片早已按尺寸精确切割、打磨好的高透水晶玻璃。新的表面边缘被打磨得极其圆润光滑。他用特制的、顶端带橡胶吸盘的安装工具,小心翼翼地吸住水晶表蒙的中心,屏住呼吸,对准表壳上那道细细的金属凹槽。

手,不能有一丝颤抖。

他缓缓施加压力。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那是水晶玻璃边缘与金属凹槽紧密咬合的声音。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推进,确保受力均匀,避免任何碎裂的可能。

终于,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闷响,新的水晶表蒙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凹槽,完美地覆盖住了下方静止的白色珐琅表盘和那两根纤细的蓝钢指针。

周九良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颈肌肉这才稍稍放松。他关掉刺目的无影灯,只留下工作台旁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他拿起修复一新的怀表,凑近灯光仔细检视。

晶莹剔透的水晶表蒙下,表盘洁净如新。时间依旧固执地停留在某个过去的刻度。表壳被打磨后,显露出更温润内敛的光泽,只有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无法抹去,反而更添厚重。“赠晚。深。”那行刻字在柔光下,每一个笔画都显得格外清晰、深刻,仿佛刚刚刻下,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眷恋,轻轻抚过那个“晚”字。指尖的触感是冰冷的金属,灵魂深处却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了一下。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毫无预兆地在研究所大楼外炸响!仿佛就在屋顶滚动!整栋楼似乎都随之轻微震动了一下!修复室里所有的玻璃器皿都发出一阵细碎而急促的嗡鸣!

周九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浑身一激灵!手猛地一抖!

“啪嗒!”

刚刚修复好的怀表,从他指尖滑脱,直直地掉落在铺着软垫的工作台上!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低头去看——幸好有软垫缓冲,怀表完好无损,只是表盖在撞击下被震开了。

他松了口气,俯身去捡。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怀表冰冷的黄铜外壳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柔和的光线下,敞开的怀表静静躺在软垫上。晶莹的表蒙下,那两根纤细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宝玑式蓝钢指针……竟然在极其轻微地、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桎梏,又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能量——

“嗒。”

极其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一声轻响!

那根长长的秒针,在停滞了漫长的时光之后,竟然向前跳动了一格!

周九良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巨响,盖过了窗外依旧咆哮的雷雨。

秒针……动了?

他死死盯着那表盘,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嗒。”

又一声!清晰无比!

那根纤细的蓝钢秒针,在周九良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坚定地向前跳动了一格!然后,是下一格!再下一格!

它动了起来!带着一种沉睡初醒的生涩,却又无比执着地,开始了它中断了数十年的旅程!

嘀嗒…嘀嗒…嘀嗒……

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修复室里,微弱却无比清晰地敲打在周九良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灵魂的最深处!这声音,仿佛来自八十年前那个血色黄昏的延续,又像是开启今生某个命定时刻的倒计时!

窗外的暴雨更加猛烈了,雨点疯狂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密集的、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般的轰响。惨白的闪电一次又一次撕裂阴沉的天幕,将修复室映照得一片鬼魅般的惨白,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周九良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被狂暴雨幕彻底笼罩的世界。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的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几乎要破膛而出!前世今生所有的画面——林晚清扑来的身影、林晚无声的泪眼、白马寺滚烫的石阶、那句穿越时空的质问、怀表坠落的脆响、还有此刻这重新跳动的秒针声——所有的碎片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狂暴的雷雨串联、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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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抓起桌上那块重新获得生命的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掌心,那细微却坚定的“嘀嗒”声透过骨骼,清晰地传递到心脏深处,与它剧烈地共鸣着!

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甚至没有去拿靠在墙边的雨伞,也完全忘记了左膝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修复室的门被他猛地拉开,带着一股决绝的风。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又像一个被无形力量驱策的幽灵,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震耳欲聋、白茫茫的狂暴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透湿!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膝盖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一激,剧痛如同毒蛇般噬咬上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因为剧痛而猛地一歪,差点栽倒在研究所门口湿滑的台阶上。他用手死死撑住冰冷的金属门框,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左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不能停!心底有个声音在狂吼,比雷声更响!

他咬紧牙关,口腔里甚至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他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左腿,以一种极其狼狈、近乎连滚带爬的姿势,踉跄着冲下台阶,冲进了研究所外那条被暴雨彻底统治的街道!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的脸,模糊了视线。脚下是没过脚踝的冰冷积水,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路灯的光晕在滂沱的雨幕中扭曲、扩散,形成一片片迷蒙的光团。狂风卷着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身上,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那几条街的。全凭着一股近乎本能的、燃烧灵魂的力量在支撑。膝盖的剧痛早已麻木,被更强烈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焦灼所取代。雨水的冰冷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只有掌心那块紧紧攥着的怀表,那透过皮肉传来的、微弱却执着的“嘀嗒”声,像一盏在风暴中摇曳却永不熄灭的孤灯,指引着他,撕开重重雨幕,朝着那个方向——白马寺的方向——亡命狂奔!

终于,那座熟悉的、在暴雨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古寺山门,出现在前方白茫茫的雨帘尽头!

山门前长长的石阶,被雨水冲刷得如同一条黑色的、湿滑的瀑布。

周九良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般喘息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下巴不断流淌。他抬起手,用湿透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试图看清。

就在那石阶的最顶端,山门巨大的、朱漆斑驳的檐角之下。

一个纤细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暴雨如注,狂风卷着雨丝在她周身形成一片迷蒙的水汽旋涡。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浅色衣衫,早已被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令人心颤的轮廓。她没有撑伞,只是静静地站着,面朝着寺门外的方向,面朝着周九良奔来的方向。

仿佛亘古以来,她就在那里等待。

隔着数十级被暴雨冲刷得发亮的石阶,隔着震耳欲聋的雨声,隔着八十年的烽火硝烟与漫长孤寂……

周九良的呼吸停滞了。

他拖着那条痛到麻木的左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开始向上攀登。冰冷的雨水灌进他的鞋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湿滑的石阶仿佛在故意刁难,但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风雨中单薄的身影,目光如同钉子,穿透重重雨幕。

林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她的眼睛,隔着滂沱的雨幕,直直地望向正踉跄着向上攀登的周九良。

那双眼睛,此刻不再有茶馆里的空洞和茫然。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到极致的东西——穿越时空的巨大悲伤,劫后余生的惊悸,难以置信的确认,还有一丝……一丝微弱却灼热的、如同灰烬中复燃星火般的希冀。

她看着他,看着他狼狈不堪地、一步一步,挣扎着向她靠近。看着他被雨水冲刷的脸,看着他眼中同样翻涌的惊涛骇浪。

终于,周九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他站在了山门的檐下,站在了林晚的面前。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下巴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膝盖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摇晃。

他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灌入肺里,带来一阵刺痛。他摊开一直死死紧握的右手。

掌心,那块修复一新的怀表静静躺着。晶莹的水晶表蒙下,纤细的蓝钢指针,在檐下昏暗的光线里,依旧执着地、清晰地向前跳动着。

嘀嗒…嘀嗒…嘀嗒……

声音微弱,却如同擂鼓,敲在两人之间死寂的空气里。

林晚的目光落在怀表上,落在那些重新行走的时间上。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瞬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雨水,肆意流淌。她抬起手,似乎想碰触那块表,指尖却在离它几寸的地方停住,颤抖得厉害。

周九良看着她的泪眼,看着那泪水冲刷不尽的、刻入灵魂的悲伤和确认。前世塞表时她掌心冰冷的触感,今生茶馆里她无声的泪雨,白马寺石阶上那句如同宿命的质问……所有的碎片,都在这一刻,在这块重新跳动时间的怀表面前,轰然完整!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不是去擦自己脸上的雨水,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穿越生死般的颤抖,轻轻拂开林晚黏在冰冷脸颊上的一缕湿发。

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皮肤的瞬间,两人都如同被电流击中,同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张开口,声音嘶哑干裂,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泪的温度,穿透震耳欲聋的雨幕:

“晚晚……”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震!泪水更加汹涌地决堤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仰着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孤寂、终于尘埃落定的巨大悲恸和无边希冀。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冰冷的、湿透的身体几乎要碰到他。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很轻很轻,被狂暴的雨声吞没大半,却无比清晰地、如同叹息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周九良的心上:

“云深……”

“这次……”她哽咽着,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释然在她眼中交织,“算不算……重逢?”

话音落下,她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周九良猛地伸出手臂,在漫天冰冷的暴雨和震耳的雷鸣声中,在那座沉默见证过太多悲欢的古寺山门之下,紧紧地、紧紧地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