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栾鹤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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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抬头看他，“你怎么了？最近好像很不安。”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摇头：“可能是工作压力大。没事。”

周五晚上，我和实习生们一起加班赶项目。完成后，张轩提议大家去喝一杯放松。想到栾鹤华今晚也有应酬，我便答应了。

清吧里，几杯酒下肚，实习生们话多了起来。陈小雨调侃道：“林姐，今天终于见到你下班后的样子了，平时总是秒回未婚夫消息呢。”

我晃着酒杯笑：“哪有那么夸张。”

“有啊，”李明哲认真点头，“每次下班点一到，林姐就看手机，肯定是未婚夫先生查岗。”

张轩喝着啤酒，语气随意：“要我说，林姐这么优秀，何必这么早定下来？应该多享受自由时光。”

我挑眉：“听起来你对婚姻很有意见？”

“不是对婚姻有意见，是对过早放弃其他可能性有意见。”张轩耸肩，“林姐才二十七岁，就已经订婚，过着朝九晚五的稳定生活。世界那么大，不觉得可惜吗？”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想到的是，这番话竟然触动了我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最近与实习生们的相处，确实让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自由和可能性。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我很快摇头：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我和鹤华在一起很幸福，这就够了。”

张轩举起酒杯：“好吧，为林姐的幸福干杯。不过记住，如果哪天想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我们这儿永远有票带你看世界！”

大家笑着碰杯，话题转向了周末计划。我没注意到，酒吧角落有个熟悉的身影悄然离开。

到家时已近十一点，栾鹤华罕见地没在书房工作，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但我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书都拿反了。

“我回来了。”我踢掉高跟鞋，“你不是有应酬吗？这么早就结束了？”

他放下书，语气平静：“嗯，提前结束了。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和实习生们喝了杯。”我瘫坐在他旁边，头靠在他肩上，“好累啊，但项目总算完成了。”

栾鹤华身体有些僵硬：“那个张轩，也去了？”

“当然，他是项目主力嘛。”我没察觉异样，闭眼休息，“说起来，他今天说了番有意思的话，认为我订婚太早，应该多体验生活。”

栾鹤华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我立刻意识到失言，赶紧补充：“当然，我反驳他了。年轻人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良久，栾鹤华轻声问：“薇，你快乐吗？”

我睁开眼，抬头看他：“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只是觉得，或许他说得对。你可能值得...更丰富多彩的生活。”

我坐直身体，认真看着他：“栾鹤华，听好了：我爱我们的生命，包括它的每一部分——稳定的工作，舒适的家，还有你。我不需要其他‘可能性’，明白吗？”

他凝视着我，眼中情绪复杂。最终他点点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明白。去洗澡吧，你累了。”

次日是周六，我醒来时栾鹤华已经起床了。走出卧室，我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堆着好几个快递盒子。

“你买了什么呀？怎么这么多？”我冲着厨房方向喊。

栾鹤华端着咖啡走出来，看到快递时明显怔了一下：“没什么，就一些日常用品。”

我蹲下来查看包裹：“最近你没买啥呀？而且这盒子上的商品名写着‘休闲’什么的...”我说着拿起一个盒子准备拆开。

“等等！”栾鹤华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从我手中抢过快递，“这些是我的私人物品，别拆。”

我愣住了。结婚三年来，我们从未有过“私人物品”不让对方查看的概念。甚至连手机密码都是共享的。

“怎么回事？”我站起身，困惑地看着他，“你最近真的很奇怪，鹤华。有什么瞒着我吗？”

他挠挠头，眼神闪躲：“没有，只是...一些惊喜，提前看了就没意思了。”

我眯起眼：“什么惊喜？”

“周年纪念礼物，”他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下个月不是我们认识七周年吗？”

我心中的疑虑稍减，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现在才月初，你提前一个月准备？”

“提前准备总比忘记好。”他试图微笑，但看起来勉强极了。

我决定不再逼问，点点头走向厨房：“好吧，那我期待你的惊喜。”

一整天，栾鹤华都心神不宁，每隔一会儿就瞥向藏快递的储物间。下午他借口去买菜，出门了一趟。趁他不在，我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走进储物间。

那些快递盒堆在角落，我拿起一个摇了摇，是柔软的材质，像是衣物。包装盒上的标签确实写着某休闲品牌的名字。我皱眉，栾鹤华从不穿这个牌子的衣服，他偏好正装品牌，连休闲装都选择设计师款式。

犹豫再三，我还是拆开了一个盒子——毕竟他说是“我们的”周年礼物，我提前看看也无妨吧？

纸盒开启的瞬间，我愣住了。里面是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运动服，材质柔软，款式年轻，完全不是栾鹤华的风格。我展开上衣，尺码倒是他的，但这款式...更像是大学生穿的。

困惑中，我打开另一个盒子，是一双限量版运动鞋，同样是年轻人追捧的款式。第三个盒子里是一件印有动漫图案的T恤，我甚至不认识那个图案代表什么。

这根本不像栾鹤华会选择的东西，更不像他会送给我的礼物。我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些是不是他要送给别人的礼物？难道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声。我抱着那件休闲服冲出储物间，正好撞上进门的栾鹤华。

“你买了什么呀？这根本不是你平时会穿的样子！”我拿着衣服朝他晃了晃，声音因不安而尖锐。

栾鹤华僵在原地，手中的购物袋落在地上，番茄滚了一地。他脸色瞬间苍白，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

“栾鹤华，解释一下。”我努力保持冷静，但声音已经颤抖，“这些是给谁的？为什么瞒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令我意外的是，他眼中没有愧疚，而是...恐惧？他搂住我，伸手想把衣服拿回去，但我紧紧抓着不放。

“我怕...”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怕你更喜欢那些青春洋溢的实习生，怕你觉得我太沉闷无趣，怕你...不喜欢我了。”

我怔住了，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什么？”

他埋在我颈边，我感到脖颈处有湿润的触感。栾鹤华哭了——那个即使在父亲葬礼上都保持冷静的栾鹤华，居然哭了。

“那些实习生，他们年轻，充满活力，和你有说有笑...”他的声音哽咽，“你看他们的眼神，那种欣赏和快乐...我已经很久没在你眼中看到了。”

我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开始改变穿衣风格，听新的音乐，甚至说话方式都变了...”他继续道，手臂环得更紧，“我知道我在变得无趣，整天只知道工作和理财，不像他们那样能带给你新鲜感...”

“所以这些...”我看向手中的休闲服，恍然大悟。

“我想也许...如果我尝试改变，穿得年轻些，了解你喜欢的东西...”他不好意思地承认，“甚至去那家意大利餐厅，都是因为看到群里他们说你会喜欢。”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原来这段时间他的反常行为，都是出于不安和试图迎合？而我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情绪，甚至享受着实习生们带来的新鲜感和关注。

“傻瓜...”我轻声道，抚摸他的后背，“你真是个傻瓜。”

他抬起头，眼镜因为泪水而有些模糊：“那天在酒吧，我听到张轩说你应该多体验生活，说你不该这么早定下来...我害怕极了，薇。害怕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值得更好的，更精彩的...”

我这才想起昨晚在酒吧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不是错觉。

“所以你买了这些衣服，试图变得‘年轻’？”我问，声音柔和下来。

栾鹤华尴尬地点头：“我还下载了那些实习生常用的社交软件，看了他们推荐的电影和音乐...”他自嘲地笑了笑，“甚至尝试学网络流行语，结果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潮流。”

我又心疼又好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鹤华，看着我。”

他抬起湿润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不安与脆弱。

“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衣服，不是你的兴趣爱好，更不是你是否跟得上潮流。”我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是的，我和实习生们相处很开心，他们让我回忆起年轻时的自己。但那种开心和与你在一起的幸福完全不同。”

我拿起那件休闲服，轻轻一笑：“你知道吗？我大学时代最喜欢你的哪一点？”

他摇头。

“恰恰是你与周围人不同的成熟稳重。”我微笑回忆，“当其他男生穿着运动服在篮球场炫耀时，你总是穿着熨得平整的衬衫，坐在图书馆角落解数学题。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了我。”

栾鹤华怔怔地看着我。

“我现在依然爱着你这一点，爱你的认真负责，爱你会记得我喜欢的每一道菜，爱你在睡前为我调暗灯光。”我握紧他的手，“你不需要变成任何人，栾鹤华。我爱的就是原本的你。”

他沉默良久，最终轻声问：“即使我变得越来越沉闷无趣？”

“你从不沉闷无趣。”我坚定地说，“你只是长大了，变得更加稳重可靠。而这正是我需要的——一个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不是一起疯玩的玩伴。”

栾鹤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微笑，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紧绷的东西松弛下来。

“但是，”我话锋一转，拿起那件休闲服比划了一下，“既然买了，不如试试？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穿这种风格的样子。”

他尴尬地摇头：“别取笑我了。”

“我是认真的！”我站起身，把衣服塞给他，“去试试嘛，就当换个风格玩。不过事先声明，无论你穿什么，我都爱你。”

半推半就中，栾鹤华还是换上了那套休闲服。当他走出更衣间，不自在地扯着衣角时，我忍不住笑了——不是因为他看起来滑稽（事实上出人意料地合身），而是因为他脸上那副“这完全不是我”的无奈表情。

“怎么样？”他问，几乎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

我走上前，帮他整理衣领：“很帅，虽然识别度低了点——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年轻人。”

他皱眉：“听起来不像是夸奖。”

“因为我爱的栾鹤华，”我踮脚吻了吻他的下巴，“是那个宁愿穿不合时宜的衬衫也不随波逐流的男人。”

我们会心一笑。他轻声说：“所以我应该退掉这些？”

“退了吧，”我点头，“然后用那笔钱请我吃真正好吃的意大利菜——不是实习生推荐的那种，是你研究发现的最地道的那家。”

“deal.”他如释重负，立刻开始脱那件让他浑身不自在的上衣。

当晚，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栾鹤华突然说：“我仍然会尝试改变，但不是为了变成别人。只是为了不让我们的生活陷入一成不变。”

我靠在他肩上：“知道吗？那些实习生再过一个多月就离开了，而你会一直在这里，和我一起变老。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握紧我的手：“一起变老...听起来比任何新鲜事都美好。”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照亮了那对订婚戒指。我忽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永远追求新鲜刺激，而是在平凡日常中依然选择彼此，日复一日。

栾鹤华已经睡着，呼吸平稳。我轻轻拿起手机，点开实习生群，发送了一条消息：

「谢谢你们带来的青春气息，但请记住：成长不是失去激情，而是找到值得坚守的东西。我很幸运，已经找到了。」

片刻后，张轩回复了一个大拇指表情。李明哲发来：“深奥了林姐！”陈小雨则说：“又吃饱狗粮～”

我笑着放下手机，依偎在栾鹤华身边。明天，我会依然欣赏实习生们的活力，但不会再沉迷于那种虚幻的青春幻影。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幸福不在远方，就在此刻呼吸相闻的距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