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粪坑与火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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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滚烫的小手紧紧攥着苏禾冰凉手指的触感,如同一个烙印,在回看青棚的短暂路途中,持续地散发着灼人的温度。陆建国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跟在她身边,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欢喜,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惊天动地的伟业。他时不时偷偷用力捏一下那只冰冷的手,感受到对方指尖极其轻微的回握,狼崽子的眼睛就亮得惊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苏禾的步伐依旧稳定,破棉袄的下摆在寒风中翻飞。她的右手被那只滚烫的小手包裹着,一种极其陌生的暖意顽固地从接触点蔓延开,试图穿透她掌心的冰冷。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困惑,如同精密仪器遭遇了无法解析的异常数据流。温暖?这种源于肢体接触、毫无逻辑可言的生物性反馈…低效且冗余。她试图抽离,但指尖传来的微小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警告!检测到宿主核心逻辑模块轻微紊乱!心率上升0.5%,体温(右手局部)持续异常!幼崽依赖性行为触发强烈正向情感反馈…能量+1%…当前总能量:32%…宿主,是否需要启动情感隔离协议?】小柒的光球闪烁着复杂的蓝绿交杂的光芒,数据库里关于“幼崽主动肢体接触与宿主生理异常关联性”的条目正在疯狂刷新。
“保持静默。”苏禾的意识指令比寒风更冷。她加快了脚步。
看青棚的破门在望。陆建国似乎也意识到“领地”到了,那份毫无保留的亢奋稍稍收敛,但攥着苏禾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更紧了些,像是生怕这奇异的“连接”在踏入棚子的瞬间就会断开。
然而,棚子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陆建国眼中刚燃起的星火。
昏暗的晨光下,小小的看青棚被黑压压的人群围住了。不是一两个,而是几乎半个村子的人!男人们大多披着破旧的棉袄,脸色阴沉,手里拄着锄头或扁担;女人们则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恐惧、厌恶和一种病态的兴奋。空气里弥漫着昨晚尚未散尽的、若有若无的粪坑恶臭,更添了几分压抑和窒息感。
人群的中心,是王翠花。她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可疑的污秽痕迹,正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乡亲们啊!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苏招娣那个瘟神!她不是人啊!她让王二狗给我带话…说…说这粪坑就是我的新房!她这是要我的命啊!呜呜呜…还有王二狗!好好一个人,被她打晕扔进粪坑里,现在还躺在炕上发高烧说胡话!郎中都说邪气入体了!这就是苏招娣搞的封建迷信!她就是灾星!瘟神!她克死了男人还不够,现在还要祸害我们整个靠山屯啊!”
王翠花一边哭嚎,一边用脏污的手指死死指向看青棚紧闭的破门,仿佛那里面藏着吃人的恶魔。她的表演极具煽动性,尤其是“粪坑新房”、“邪气入体”这些字眼,配合着空气中残留的臭味,让周围村民的脸色更加难看,看向棚子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和排斥。
“就是!王二狗昨晚那样子…太邪门了!”
“苏招娣以前在娘家就克亲,现在又…”
“老支书!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批斗!破四旧!打倒封建迷信!”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胳膊上戴着红袖箍的年轻人挤到前面,正是村里新成立的“破四旧”小队的积极分子赵卫东,赵金宝的堂哥。他挥舞着手臂,声音激昂,试图点燃人群的怒火。
老支书赵满仓站在人群最前面,眉头拧成了死疙瘩,脸色铁青。他昨晚处理王二狗的事就焦头烂额,一大早又被王翠花哭嚎着拉来,听着这些越传越邪乎的话,心里又惊又疑。他当然不信苏招娣真有什么“法力”,但王二狗后颈那道清晰的棍痕和昨晚那凄厉的嚎叫,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女人…身上透着说不清的邪性!
陆建国在看到人群和王翠花的瞬间,浑身血液都仿佛冻住了!攥着苏禾的手猛地一紧,指甲几乎掐进她冰冷的皮肤里!狼崽子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仇恨点燃!又是她!这个恶毒的婆娘!她带人来抓他们了!昨晚的麦乳精香甜和暖手的安心感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撕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想往苏禾身后缩,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僵硬。
苏禾的脚步停下了。她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孩子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和剧烈的心跳。深潭般的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掠过王翠花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恶毒的脸,最后落在老支书紧锁的眉头和赵卫东挥舞的手臂上。
她缓缓地、极其平静地,将自己的右手,从陆建国那只因过度用力而颤抖的小手中,抽了出来。
那骤然失去的冰冷触感,让陆建国的心猛地一空!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她…她不要他了?她要把他交给这些人?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他的瞬间,苏禾那只抽离的手,却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落在了他瘦小、紧绷的肩膀上。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他,只是用那只手,轻轻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一个无声的动作。
一个清晰的信号:
站在我身后。
陆建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狼崽子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看着苏禾那挡在他身前、并不算高大却异常挺直的背影。那背影隔绝了王翠花刻毒的哭嚎,隔绝了人群恐惧厌恶的目光,像一道沉默的壁垒。
“苏招娣!你还有脸出来!”王翠花看到苏禾,如同打了鸡血,尖叫声几乎破音,“你这个瘟神!扫把星!搞封建迷信害人!大家伙看看!就是她!就是她指使鬼怪害了王二狗!还想害我!”
赵卫东立刻上前一步,义正词严地指着苏禾:“苏招娣!王翠花同志和王二狗同志的血泪控诉,你听到了!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开展的今天,你竟然还在搞装神弄鬼、散布封建迷信这一套!你这是对抗革命!对抗人民!必须接受革命群众的批斗!”
“批斗她!”
“把她赶出靠山屯!”
“瘟神滚出去!”
人群在王翠花的哭嚎和赵卫东的煽动下,情绪开始激愤起来,一些胆大的村民跟着喊起了口号,挥舞着手里的农具。恐惧在群体中发酵,变成了盲目的攻击性。
老支书看着群情激愤的场面,眉头皱得更紧,想开口压制,但“破四旧”、“封建迷信”的大帽子压下来,连他也感到棘手。他看向苏禾,希望她能辩解几句,哪怕是像昨天那样装装虚弱也好。
然而,苏禾只是静静地站着。破棉袄裹着单薄的身体,晨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没有看激愤的人群,也没有看哭嚎的王翠花,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卫东脸上,仿佛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她的沉默,在喧嚣的声浪中,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压力。那深潭般的平静,让几个喊得最凶的村民下意识地闭了嘴,心里莫名地发毛。
“怎么?没话说了?默认了?”赵卫东被苏禾那平静得可怕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强撑着气势,声音拔得更高,“把她抓起来!押到大队部接受批斗!”
几个被煽动的年轻后生,在赵卫东的示意下,壮着胆子就要上前。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嗷——!!!”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非人的惨嚎,如同钢针般猛地刺破清晨的寂静,从村子东头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哭嚎和口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来源望去。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加凄厉的嚎叫!伴随着一阵混乱的、巨大的撞击声和土墙倒塌的轰隆声!还有村民惊恐到变调的嘶喊:
“野猪!是野猪!!”
“天杀的!拱塌了老刘家的猪圈!!”
“咬…咬死人了!!快跑啊——!!”
野猪?!
这两个字如同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刚刚还群情激愤要批斗“瘟神”的村民,脸上瞬间血色尽褪,被一种更原始、更巨大的恐惧攫住!靠山屯地处山脚,往年也有野猪下山祸害庄稼,但像这样直接冲进村子伤人的,闻所未闻!那凄厉的惨叫,分明是人被攻击了!
人群瞬间炸了锅!批斗“瘟神”的念头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对近在咫尺的野兽威胁的极度恐慌!
“快!快回家!锁好门!”
“抄家伙!保护孩子!”
“我的老天爷啊!真是野猪!老刘家…老刘家就在东头啊!”
哭喊声、尖叫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村民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再也顾不上苏禾母子,慌乱地四散奔逃,朝着自家方向涌去。王翠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忘了哭嚎,呆呆地看着混乱的人群。
老支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野猪进村伤人,这是天大的事!他立刻大吼:“民兵!民兵集合!带上火把和家伙!快跟我去东头!” 他再也顾不上苏禾这边,带着几个闻讯赶来的民兵,急匆匆地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刚刚还黑压压围住看青棚的人群,如同退潮般,转眼间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脚印和空气中残留的惊惶气息。看青棚前,瞬间只剩下苏禾和被她挡在身后的陆建国,以及被这变故惊得忘了表演、一脸错愕的王翠花。
王翠花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场地,再看看平静得可怕的苏禾和那个眼神凶狠盯着她的小崽子,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起!野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这也太邪门了!她想起王二狗的话,想起昨晚那冰冷的警告…“粪坑新房”四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盘旋!
恐惧瞬间压倒了贪婪和恶毒。她不敢再看苏禾,也顾不上再骂,像被鬼撵似的,尖叫一声,掉头就跑,肥胖的身体在冻硬的泥路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通往自家的小道尽头。
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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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青棚前恢复了死寂。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陆建国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仰头看着苏禾依旧平静的侧脸,狼崽子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更深的不解。野猪…是巧合吗?为什么每次…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苏禾缓缓放下按在他肩上的手。深潭般的目光扫过王翠花逃跑的方向,又转向村子东头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她转身,拉开棚门。
“进去。”
“关门。”
陆建国下意识地遵从命令,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小兽,飞快地钻进了棚子,紧紧关上了那扇破旧的门板,还用一根木棍死死抵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充满恶意的、危险的世界。
棚内光线昏暗。陆建国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狂跳。他看向苏禾,苏禾已经走到水缸边,拿起豁口碗舀水,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外面那场差点将他们撕碎的批斗风暴从未发生过。
“她…”陆建国喉咙发干,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问王翠花,想问野猪,想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禾喝了一口冰冷的浑水,放下碗,深潭般的目光落在他惊魂未定的小脸上。她没有解释王翠花,也没有解释野猪,只是用那低哑干涩的声音,清晰地说:
“以后,”
“叫我娘。”
陆建国猛地呆住了!狼崽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苏禾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娘?这个称呼对他而言,是王翠花刻薄的打骂,是“灾星”的诅咒,是冰冷的猪圈和刺骨的饥饿…从未有过一丝温暖的含义。
而现在,她让他叫她娘?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是命令?还是…别的?他看着苏禾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没有王翠花的怨毒,没有村民的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平静。这份平静,在此刻,却奇异地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个简单的音节在舌尖滚动了无数次,却怎么也发不出来。最终,他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棚外,村子东头的混乱和惨叫声似乎更清晰了。棚内,一大一小,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相对。一道无形的、名为“娘”的界限,在恐惧与混乱的余波中,悄然划下。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无声地旋转,光芒柔和:【称谓引导完成…幼崽接受度:高…情感联结深度提升…能量+5%!当前总能量:37%!警告:检测到高能量野兽(野猪)活动轨迹逼近村庄…威胁等级:高…建议宿主启动防御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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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东头的混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恐慌涟漪迅速扩散到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老刘家猪圈被野猪撞塌半边、刘老汉为保护自家唯一的一头半大猪崽被野猪獠牙豁开大腿的惨烈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和村民的惊惶,瞬间传遍了全村。
野猪!而且是发了狂、敢进村伤人的大野猪!
这消息比十个“瘟神”苏招娣更让人胆寒。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能顶门的粗木杠都用上了,胆子小的婆娘搂着孩子缩在炕角瑟瑟发抖。男人们则抄起了家里能找到的最趁手的家伙——锄头、铁锨、柴刀,甚至擀面杖,自发地朝着村东头老刘家聚集,试图在民兵和支书组织起来之前,先把那祸害堵住。
恐慌暂时压制了流言。王翠花那番“瘟神”、“粪坑新房”的哭嚎,在实实在在的野兽威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很快被淹没在关于野猪大小、刘老汉伤势和如何围捕的激烈议论中。毕竟,再邪门的“瘟神”目前也没真的咬死人,而那头野猪,獠牙上可还带着刘老汉的血呢!
老支书赵满仓带着几个持着老式步枪和红缨枪的民兵赶到老刘家时,现场一片狼藉。土坯垒的猪圈塌了半边,碎土块和干草混合着暗红的血迹。那头受惊的半大猪崽缩在角落,嗷嗷直叫。刘老汉被家人和邻居七手八脚地抬到了炕上,左大腿外侧被撕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破棉裤,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他婆娘瘫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快!去个人!把刘寡妇请来!她会点草药!”老支书看着刘老汉的惨状,心沉到了谷底,对着一个年轻后生吼道。这种伤,靠村里的土法子根本止不住血!送公社卫生院?这大雪封山的鬼天气,几十里山路,人还没到恐怕就没了!
“支书!野猪!往…往后山坳跑了!”一个负责追踪脚印的民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看蹄印,是头独行的公猪!个头不小!怕是饿疯了才闯进村的!”
“狗日的畜生!”老支书狠狠啐了一口,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能让它跑了!它尝到了人血味儿,又饿疯了,肯定还会回来!必须打死它!不然全村都不得安生!”他环视着周围拿着五花八门“武器”、脸上带着恐惧和决绝的村民,提高了声音,“乡亲们!都听见了!这畜生不除,咱们靠山屯就没安生日子过!民兵带枪跟我去追!其他人,男的都抄家伙,把村子通往山里的路口都给我堵上!女人孩子都回家,锁好门!谁看到野猪踪迹,立刻敲锣报信!”
生死存亡的威胁下,村民的凝聚力被激发出来。恐惧转化成了同仇敌忾。男人们大声应和着,迅速分成几股,在民兵的带领下,拿着火把(临时点燃的松明子)、铁器,朝着野猪逃窜的后山坳方向追去,另外的人则奔向村子的几个主要路口设防。一时间,火把晃动,人影幢幢,呼喊声、狗吠声(有限的几条看家狗被放了出来壮胆)在寒冷的暮色中交织,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看青棚内,陆建国紧紧贴在门缝上,一只眼睛努力地向外张望。他能看到远处晃动的人影和火把的光亮,听到风中传来的模糊喊叫和狗吠。恐惧依旧盘踞在他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隔绝在外的茫然和…一丝隐秘的兴奋?野猪!他也只在老猎户的传说里听过!那东西…比王翠花可怕多了!
他回头看向苏禾。
苏禾正盘膝坐在干草堆上,闭目养神。棚内光线昏暗,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一线微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外面世界的喧嚣和恐慌,似乎完全被隔绝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外。她平静得不像置身于一场即将到来的、人与野兽的生死搏杀之中。
“外面…野猪…”陆建国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说。
苏禾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目光在昏暗中准确地对上陆建国窥探的视线。她没有回答关于野猪的问题,只是用那低哑的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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