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雏鹰浴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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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雏鹰辞故都,铁骑扬沙赴险途。

血浸黄尘风似割,尸横赤岸骨如枯。

矢锋敢向狼烟突,性命甘为社稷输。

莫道少年初砺刃,沙场血火铸忠躯。

景耀九年,季春三月。

三路惊雷的余威尚在黄河浊浪中翻滚,锦官城的宣室殿内却已酝酿起另一股风暴。巨大的西陲沙盘上,代表魏军的三股黑色箭头仍顽固地钉在潼关赤崖、风陵渡西岸以及武关方向。赤崖焦土与风陵渡的血色拉锯,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着刘禅的神经。诸葛亮那份密奏就摊在御案上,朱砂批注力透纸背:“...司马懿攻势已疲。郭淮困于风陵滩头血战,蛾遮塞断其粮道后路...臣静待其时,当予司马懿一记‘龙吼’,以定乾坤!”

刘禅的目光缓缓从沙盘上收回,落在阶下侍立的几位重臣身上。费祎、董允、蒋琬,他们的脸上同样刻着前线烽火熏染的凝重。殿内只闻铜壶滴漏单调的声响,沉甸甸地压着人心。

“诸位爱卿,”刘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在空旷大殿内激起回音,“潼关、风陵渡,将士们正在用血肉堵着司马懿的三路毒牙。血,流得太多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御案边缘,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斥魏国书上朱砂紫霜的凛冽气息。“我季汉国祚,系于今日。根基在民,亦在继往开来之才。”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阶下,“丞相之子诸葛瞻、伯松(诸葛乔)随军历练,朕心甚慰。然仅此二人,太少!我季汉文武栋梁的根苗,岂能只养于锦官城这暖房之中?刀锋,需在磨石上砥砺;将星,当于血火中淬炼!”

费祎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年轻皇帝未尽之意。他猛地抬头,正迎上刘禅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眸。

“传旨!”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从国学中擢选年十四至十七、体魄健壮、粗通武艺或兵法的文武官员子弟,编为‘雏鹰营’!即日开拔,奔赴潼关前线!由羽林中郎将赵统(赵云长子)统领,虎贲中郎将张绍(张飞次子)副之!持朕手谕,前线诸将,不得以身份为由拒其参战,亦不得以性命为由护其周全!朕要他们,亲历战阵,以血洗眼,以火炼心!告诉他们——”刘禅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狠狠劈开殿内的凝重,“他们的父辈在长安、在洛阳、在赤壁流过的血,如今,该由他们自己去讨还了!此去,非为镀金,只为砺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怯懦者,不配为我季汉儿郎!”

旨意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锦官城的深宅大院之间。有人热泪盈眶,击节叫好,恨不能以身代之;有人面色煞白,攥紧拳头,忧惧难言;更有人连夜奔走,试图托关系让孩子留在后方,却被内侍省冰冷地挡回——皇帝手谕已下,铁板钉钉。

三日后,一支奇特的队伍在锦官城北校场集结。七十六名少年,身着统一制式的轻便皮甲,背负行囊,脸上稚气未脱,眼中却交织着兴奋、紧张与强作的刚毅。他们是费祎次子费承、董允之侄董宏、陈祗幼子陈襄、蒋琬族侄蒋延……父辈的荣光与此刻的未知,沉甸甸地压在肩上。羽林中郎将赵统,面容酷似其父赵云,沉稳如渊;副将张绍,则隐隐带着张飞那股不怒自威的悍勇之气。

“上马!”赵统一声令下,声音沉稳有力。

七十六骑如离弦之箭,冲出校场,卷起一路烟尘,向着秦岭以北那片血与火的炼狱,疾驰而去。马蹄声碎,踏碎了锦官城的安逸,踏上了通往潼关的艰险驿道。山风凛冽,吹拂着少年们额前的碎发,也吹拂着他们心中那份初生牛犊的锐气与对铁血战场的朦胧想象。

潼关东,赤崖要塞。空气里硫磺、焦肉与毒烟的恶臭浓得化不开。城下巨大的弹坑如同大地的疮疤,扭曲的魏军尸体与破碎的霹雳车残骸无声诉说着这场血肉磨盘的惨烈。司马懿面无表情地立于高大的了望楼车上,玄氅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翻飞。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栏杆上轻轻敲击,目光却越过赤崖城头那面猎猎作响的“汉”字旗,死死投向西北方向——黄河风陵渡。那里,才是他真正的胜负手。

“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楼车,声音嘶哑,“丞相!锦官城方向,一支约百人轻骑,持陛下手谕,要求入关!”

诸葛亮正立于赤崖城头,羽扇轻摇,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城下魏军如潮水般退去的阵列。听到禀报,他眉头微蹙:“皇上手谕?所为何事?”

当赵统恭敬呈上那份字迹森然、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的绢帛,诸葛亮的目光飞快扫过。当看到“文武官员子弟”、“编为雏鹰营”、“亲历战阵”、“生死由命”等字眼时,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猛地一凝,随即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有赞许,更有深沉的忧虑。

他沉默片刻,羽扇指向城下那片尸骸枕藉的战场,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带着好奇与忐忑仰望城头的雏鹰营少年耳中:“看到了吗?此即战场。非锦官城校场演武,亦非父辈口中传奇。此地,一步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尚显青涩的脸庞:“丞相府参军姜维次子姜实,出列!”

一个身材高瘦、面容与姜维有几分神似的少年应声出列,单膝跪地:“末将姜实在!”

“命你暂领雏鹰营余部,为机动预备队,听候镇北将军魏延调遣!无令不得擅动!”诸葛亮声音转厉,“其余人等——”他的羽扇分别点向费承、董宏等十余人,“尔等父辈皆精于兵事,或通晓器械,补入魏延将军麾下无当飞军!即刻前往风陵渡西岸!记住,汝等此刻,非高门贵胄,仅一卒耳!军法无情,怯战退缩者,立斩!”

“末将领命!”被点名的少年们齐声应诺,声音带着初临战阵的颤抖与强自的镇定。

费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董宏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躲闪。

马蹄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方向是黄河奔涌的风陵渡。那里,魏延的怒吼与郭淮的刀锋,早已碰撞出刺眼的血光。

黄河风陵渡西岸,三月廿二日,残阳如血,将翻滚的浊浪染成一条垂死的赤金巨蟒。滩头临时构筑的土垒、拒马早已被连日血战摧残得不成形状,浸透了暗褐色血浆的泥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河水特有的土腥味,混杂着伤兵压抑的呻吟,构成一幅地狱的图景。

魏延拄着他那柄沾满碎肉骨茬的狼牙槊,重甲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深痕,肩甲处一道裂口下,鲜血正缓慢渗出,染红了内衬。他布满血丝的狼眼死死盯着对岸。河东郡方向,魏军营寨连绵,灯火如繁星,人影憧憧,更多的舟筏正在集结,匈奴骑兵那特有的尖锐呼哨和低沉的战鼓声隐隐传来,带着嗜血的兴奋。郭淮的主力,这头狡猾的恶狼,尚未完全露出獠牙!

“将军!”副将赵骁拖着一条被简易包扎、渗出血迹的伤腿奔来,声音嘶哑如破锣,“郭淮老贼的斥候队又摸过来了!在左翼那片芦苇荡,想探咱们的虚实!”

魏延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扭头,狼牙槊指向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芦苇荡:“无当飞军第三队!去二十个能喘气的,给老子把那些探子爪牙剁了!再探,就把他们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命令下达,一个精悍的什长立刻点兵。费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就在这第三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冰冷的环首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边的董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长矛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四处张望。

“费承!董宏!还有你们几个新来的!”什长粗粝的吼声炸响在耳边,“别他娘的发愣!跟老子走!记住,进了芦苇荡,听哨音!三长两短是合围,一长两短是撤退!谁他娘的掉链子,老子先剁了他!”

十名无当飞军老卒,加上费承、董宏等四名“雏鹰”,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一人多高的茂密芦苇丛中。浑浊的泥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腐烂的芦苇根茎和淤泥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远处黄河低沉的咆哮。

费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父亲费祎教导的斥候要点,以及这几日老卒们零碎传授的经验。他弓着腰,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尽量减少水声,耳朵竖起,捕捉着一切异响。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摇曳的芦苇丛阴影。董宏则跟在他侧后方,呼吸急促,眼神惊恐地左右扫视,仿佛每一丛芦苇后都藏着索命的恶鬼。他的紧张如同瘟疫,感染了旁边另一个新兵,那少年握着短刀的手抖得厉害。

突然,左前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芦苇杆被踩断的“咔嚓”声!

“嘘!”什长猛地打出噤声的手势,眼中寒光一闪,指向声音来源。几乎同时,费承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方向芦苇不自然的晃动!他毫不犹豫,左手迅速在腰间皮囊里掏出一枚黑乎乎、拳头大小的东西——正是出发前蒲元军器监紧急配发给无当飞军的“惊雀雷”!他猛地用力,将引信在腰间特制的火石片上一擦!

“嗤!”引信冒出火花!

“掷!”费承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冒着青烟的惊雀雷朝着那晃动的阴影狠狠砸去!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芦苇荡中猛然炸开!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两个穿着魏军斥候皮甲的身影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出来,重重摔在泥水里,一个当场没了声息,另一个抱着血肉模糊的大腿惨嚎翻滚!

“杀!”什长狂吼一声,如同猛虎出闸,带着老卒们扑了上去!刀光闪动,惨嚎声戛然而止!

董宏被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巨响震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当看到那魏军斥候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同伴喷溅的鲜血时,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什么军令,什么职责,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长矛,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来路没命地狂奔!泥水被他踩得哗哗作响,在寂静的芦苇荡中如同惊雷!

“董宏!你他娘的站住!”什长又惊又怒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费承反应极快,厉声喝道:“拦住他!他要引魏狗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董宏那亡命奔逃的巨大动静,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另外两支潜伏在更深处的魏军精锐斥候小队的注意!尖锐的骨哨声刺破芦苇荡的死寂!

“嗖!嗖!嗖!”数支劲弩破空而来,带着死亡的尖啸!

“噗!”一名紧追董宏的老卒被弩箭贯胸而过,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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