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顾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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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21年,夏末。

镐京的王宫内弥漫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药草苦涩气息,这气味死死盘踞在殿堂的雕梁画栋之间,又顺着窗棂溢入湿热的夜空。周成王姬诵斜倚在锦褥玉簟上,脸色灰败如同糊墙的泥块。他那双曾在武王伐纣的滚滚黄尘里眺望前方、曾接过周公托付的江山图册的锐利眼睛,此刻却蒙上了浑浊,视线吃力地聚焦在帷幔深处摇曳的烛火光影里。风从半开的雕花木窗挤进来,拉扯着昏黄的光焰,在他瘦削凹陷的脸颊上涂抹出阴晴不定的跳跃光斑,如同王朝命运的喘息,微弱而挣扎。

空气凝滞如死水,又似塞满了看不见的铅块。宫外,一声闷雷在低垂的厚云后隐隐滚动,像沉睡巨兽压抑的叹息。几滴突兀硕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在殿宇外的石阶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宣告着一场酝酿已久的骤雨即将倾盆而至。

床边,仅站着两位重臣。右边的召公奭(shì),须发已是深秋落雪般皓然一片,他抿紧嘴唇,下颌的轮廓线条绷得如同即将拉满的弓弦。身侧的毕公高,同样白发苍苍,微微垂着眼帘,宽厚的肩膀却如山岳般不动分毫。殿外,黑沉沉的夜色深处,影影绰绰地侍立着几位素服的王子与宗亲近臣,如同庙堂森严壁画中走出的幽魂,无声无息,只留下沉重的屏息,目光越过敞开的殿门投向那方药气弥漫的死寂之地。

成王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艰难呼出的气息带着胸腔深处的微弱杂音。他抬起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床榻更深处侍立的太子姬钊。年轻的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上,膝行向前,紧紧抓住父亲那只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手掌。

“父王……”

姬钊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和不稳,在死寂的殿中显得格外细微而脆弱。成王的目光缓缓移动,艰难地聚拢在那张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眉宇间依稀可见自己的轮廓,眼神清澈如溪水,却也单薄得如同一张未着墨的绢帛。

一阵剧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撕裂了压抑的平静。成王整个人猛地弓起身体,枯叶般的身体剧烈震颤,胸腔里传出破风箱般的杂响。召公奭一步抢上,几乎是半抱住成王因痛苦而蜷缩的身躯。旁边侍候的寺人惊恐地端来了铜盆,成王一口带着暗褐秽物的血沫喷溅在盆底的清水里,霎时晕染开刺目的狰狞。血腥与草药的腐败气瞬间混杂,冲击着每个人的肺腑。

剧烈的喘息稍平,成王抬起头,浑浊的双眸深处竟掠过一丝奇异而锐利的光彩,直射向召公奭与毕公高。他反手死死握住召公奭的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凸起泛白,那干涩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龟甲:“……奭……高……姬钊……” 每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气力,“……稚子……社稷……千斤重……托付……汝等……率诸侯……”他艰难地喘息、吞咽,喉结滚动的阴影在颈项枯瘦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勿使……先王基业……倾……倾……”

他没有说完那个“颓”字,最后一缕微弱的力气也随着那倾尽全力的紧握而溃散。那只枯瘦的手从召公奭腕上无声滑落。浑浊的眼瞳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点倏然熄灭,彻底化为永恒的虚无。

召公奭猛地闭上眼,额头重重抵住冰冷的床沿玉饰,胸腔里发出一声如同幽谷狂风般的低沉哽咽。他的肩膀无声地抖动,白发簌簌。旁边的毕公高,早已匍匐于地,额头深深叩在冰冷金砖上,魁梧的身躯紧紧绷着,像一张拉满却不肯发出哀鸣的强弓。那无声的静默,远比最凄厉的号哭更能直抵肺腑。沉重的殿宇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整块寒冰,无形的悲伤如同从地底裂开的缝隙弥漫开来,浸透每一缕金粉描绘的纹饰、每一根支撑的梁柱。殿门外等候的身影僵硬如石刻,只有簌簌抖动的袍角和越来越清晰可闻的压抑低泣,伴随着窗外骤然铺天盖地倾泻下来的滂沱大雨——雷声轰鸣,雨幕连天,整个镐京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沉入冰冷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哀痛与孤寂之中。

周成王逝世第六日。

天空如墨染般低沉得惊人。昔日恢弘巍峨的镐京王宫,此刻已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肃杀的黑白二色里。玄色的旗帜沉甸甸地垂着厚重的旗帜角,白色的素帷从高高的梁栋上挂落下来,在微带寒意的风中轻轻地、无精打采地飘拂着。空气中浮动着新熬制的桐油气味、焚化的烟气,还有一种无孔不入、来自庞大仪仗队列散发出的金属与皮革的冰冷气息。寂静无声。

太庙沉重无比的朱漆大门在沉闷如叹息的“轰隆”声中缓缓敞开,露出了内里深邃莫测的轮廓。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地倒映着无数缓缓移动的身影——那些位列诸侯的国君、宗亲长老、各部重臣。他们按照等级尊卑,鱼贯而入,步履徐缓得几乎凝滞,宽大的衣摆拖在身后,悉索有声,每一步都像踏在时间的刻度上,庄重得不掺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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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汇聚于队列最前方那三位白衣身影。

居中的太子姬钊,身量尚未完全长成。原本属于少年人的柔韧身躯被套在厚重繁杂的王侯祭服中,如同青竹过早被迫支撑巨岩。那宽大的玄端礼服用精致的深青色丝线绣满了云雷纹样,象征着即将落在他肩头的王权天命。层层叠叠的玉组佩——珠连串串的黄琮、形状方正的苍璧、两端尖细的圭、顶端锐利的璋——从腰间一路垂挂下来,几乎触到冰冷的金砖地面。每一次细微的动作,这些坚硬温润、价值连城的美玉便相互轻轻碰撞、磕绊,发出清冷而脆响的“叮咚”声,在过于寂静的庙堂里激起微小的回声涟漪,似乎比那玉声本身更显沉重。

姬钊微微垂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行走时不断相撞的足尖舄履上。广袖里,那双属于少年的、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皮肉。

召公奭行于太子左前方半步之遥。他面容如同历经千百年风霜雨雪的古鼎,沟壑纵横中沉淀着坚毅与沧桑。白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高冠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带的玉兽饰件——那是一尊雕工简朴古拙的卷尾玉虎,温润的青玉色泽中,隐现着数道深刻的沁痕与细微的绺裂。这是当年周成王初次登基时亲自赐予他的。今日,这件沉甸甸的玉器被郑重其事地悬于腰间,象征着他此刻所承受的、来自于两代先王的厚重托付。他挺拔如松的身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广袖下的手稳稳虚托,仿佛随时准备支撑起身边那个摇摇欲坠的年轻人。

右前方是毕公高,他行走的姿态带着征战沙场多年沉淀下的雄浑稳健。宽厚如大山的肩膀撑起沉重的祭服,行走间,腰间的玉组佩却偶尔传出轻微而短促的撞击声,昭示着这位沙场宿将内心潜藏的暗流涌动。他微微侧过头,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中肃立的诸侯与群臣。每一位列国诸侯的眼神都在他的凝视下被捕捉、分析、解读:有黯然失神者,有强压不耐者,有屏息等待者,也有一闪即逝的、难以言喻的沉静幽光。这一切复杂心绪,都如同水面下流动的暗流,藏匿在那些毕恭毕敬的身姿与低垂的眼帘之后。

高大的宫灯将燃烧的火焰托举在幽暗殿穹之下,无数光焰跳跃,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微浮尘,让巨大青铜礼器上的饕餮纹饰随着火焰明灭而变得格外狰狞鲜活,犹如沉睡的巨兽正无声地注视着这群踏入神圣之地的凡人。

姬钊感觉腰间沉甸甸的玉组佩又一次磕绊到了脚踝边缘,步伐无可避免地显露出几分凌乱的踉跄,腰间玉组佩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阵更显慌乱的清响,如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某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近错觉的叹息。就在这时,右前方,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无声无息地探来,宽大的袖摆巧妙地将姬钊微显慌乱的身影遮挡住一半。是毕公高。他没有回头,那只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在宽大袖袍的掩护下,轻轻托住了姬钊微微摇晃的手臂肘弯,瞬间传递过一股磐石般的稳定力量。

姬钊指尖因紧握而产生的麻痛感陡然一松。他挺直了依旧显得单薄的脊背,努力踏稳下一步,目光掠过身侧那位如山如岳的白发老者,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想吞咽下涌到唇边的哽咽。那目光深处,带着孩童般的依恋与一丝茫然惊惧交织后强行压下的镇定。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跟随两位托孤重臣的步伐,终于稳稳踏过了那道沉如千年时光的门槛。

太庙幽邃,唯有沉重的脚步声在金砖地面回响,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的香火与桐油气味,粘稠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他们终于穿过森然矗立的石柱丛林,来到太庙最深处。高大的神主龛座在层层摇曳的烛光中散发着神秘而令人窒息的威压。那里,几尊黑沉沉的木质灵位静静伫立,上面用金色描绘着冰冷而尊贵的称号:“文王”、“武王”。

少年天子的身形在那巨大的、象征性的存在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脆弱。他依照礼官的指引,肃然躬身为礼,随即深深下拜。玉组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连串低沉而庄重的碰击声。伏于冰冷的金砖地时,他将额头贴在微寒的地面上,停留了比正常时间长久的刹那。当他抬起头来时,眼睫似乎有些湿润,不知是因压抑还是因寒冷而起的微颤。

“礼成——”年迈的礼官声音沙哑洪亮,穿破沉滞的空气。

姬钊缓缓直起身。接下来的环节,所有的目光,包括那些被阴影遮挡的隐秘眼神,都如同无数道无形的绳索,骤然收紧,投注在召公奭身上。这才是今日真正的重头戏。

召公奭步履沉缓,却稳如泰山,一步步走向太庙中央高置的祭台。祭台上,整齐摆放着先王遗物:一柄青铜长剑,剑身古朴无华,仅靠近铜格处,用极其古老的线条铸出一幅粗犷的奔马图案,马口微张,仿佛尚带着征伐的嘶鸣;旁边是一枚磨损边缘的白色贝币,其色泽早已因千年岁月抚摸变得温润柔和;另一侧,更立着一只造型古拙、饱经烟熏火燎的三足青铜鼎,鼎腹上铭刻着的铭文早已斑驳不清,唯有简单如画的饕餮纹依然彰显着它曾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的沧桑。火盆里的余烬散发出最后微弱的红热光芒,轻薄的灰烬如同黑蝶无声旋舞。

召公奭的目光深邃如夜,静静凝视着那只斑驳的铜鼎,仿佛目光穿透了时光的雾霭。他伸出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掌,并未触碰,而是隔着极近的距离悬停在那饕餮纹上方。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映亮了他沟壑纵横的额前肌肤。

“太子——不,是新王——”他低沉稳重的嗓音终于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锤击着凝滞的空气,每一个字都敲在金砖殿面上,惊起尘土。“请看此鼎。”

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铜鼎纹饰上方描绘,仿佛指尖划过一段遥远的岁月。“老臣曾闻,昔年我文王先祖,尚困于西陲岐下小邑之时,”他的声音里泛起一种悠远的质感,“土瘠民贫,耕牛不足百头。每每祭祀鬼神祖宗,莫说是九鼎八簋,能寻得这样一只稍显体面的完整三足铜鼎,便已是大幸。”手指停留在那简朴的饕餮纹上,指尖顺着岁月的痕迹轻轻摩挲,仿佛能触及到先祖筚路蓝缕的温度。

“然自文王而武王,历代先辈,皆能克勤克俭,夙夜匪懈。”他的目光投向那柄无华的青铜长剑,“文王披荆斩棘,制礼作乐,以德化民,西土归心。”目光流转,又落到那枚磨损润泽的白色贝币上,“武王持戈钺,挥戈东指,牧野一战,殷商腐朽倾颓……”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渐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然其所以能王天下者,非独赖刀兵之利,亦非关山川之险。”他猛地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双眼如电光穿透空间,直直烙进姬钊清澈却带着迷茫的瞳孔深处,“唯在‘俭’字!唯在‘无欲’二字!持俭以修身,以养民,聚敛民心如百川归海!其意至善,其志至诚,此乃不坠之天命,此乃不败之根基!”

召公奭的声音陡然提高,如钟磬清越又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量,在大殿穹隆间沉沉回响,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死寂的空气中,也砸在姬钊因紧张而微热的心房上。少年天子听得如此专注,以至于紧握的双拳中指甲刺入掌心的尖锐刺痛都未曾察觉。他微微仰起头,烛光勾勒着他轮廓初显的颌线,清亮的眸子里映着那古朴铜鼎的倒影,又映着召公奭那张严肃坚毅的面庞,眼神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震动,甚至夹杂着一丝被巨大力量压迫而产生的茫然惊惧。

幽深的太庙内,只剩下召公浑厚的声音在宏伟的梁柱间激荡、碰撞。高台下,毕公高默然而立如山。他宽大的白色祭服在火光中微微起伏,如同一尊凝固的守卫巨像。在召公话音如潮涌落歇的瞬间,他那双一直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抬起,像两道无形而冰寒的闪电精准扫向高台之下的两处人影角落。

右首侧前方,鲁侯伫立如松。他浓眉下那双略显锐利的眼睛迎上毕公高审视的视线时,眼中如剑般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悄然垂下眼帘,只留下一个线条略显凌厉而紧绷的侧脸线条。

距离鲁侯不远的地方,那位来自楚国边境的随国国君则呈现全然不同的姿态。他微微低着花白头颅,松弛的下颌轮廓在跳动的烛火里时隐时现。他手指在宽袖的遮掩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组佩光滑的边缘,那细微的动作泄露出一种压抑的不耐与疲惫感。毕公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如同一只精准捕捉到猎物破绽的猛禽。他那沉稳如古井的瞳孔深处,有一抹极深沉的忧色无声地沉凝了一下。

殿内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召公奭的余音彻底消散在庄严又凝重的空气中。毕公高向前跨出一步,他沉重的步履落地无声却仿佛让金砖都在微微颤动。他停在姬钊面前那尊古朴铜鼎的另一侧。高大身躯带着如山般的气势压近了几分,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住姬钊略显单薄的身形。

“新王——”毕公高的声音截然不同于召公的敦厚沉稳,他的声音带着金石撞击的刚硬和沙场征尘的冰冷质感,甫一开口,便如同锋利的青铜剑刃瞬间刺破了沉寂的空气。他的目光牢牢盯在姬钊因震慑而微微苍白的脸上,不容丝毫回避。“先祖之俭,乃立国之本,犹如巨木生根于岩缝,历风霜而不凋。”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擂鼓,震动着人的耳膜,“然为君者,其俭其诚,绝非束之高阁的礼器、仅供瞻仰的古训!”

他猛地抬起手,那因常年握持兵器而指节粗大的手指朝殿门外深黑天幕重重一指,动作如同在发号施令。门外屋檐下,雨水正汇聚成一道道连绵不断的沉重水帘倾泻而下,砸在殿前坚硬的青石板上,溅起无数冰冷的水花,发出沉闷又磅礴的“哗哗”声响。

“此水,今日看似奔流不息,”毕公高的声音穿透雨声的喧嚣,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警醒,“然王若不慎其微澜细流,任其渗漏溃溢,始则涓涓,渐成河,终至滔天!此水之性,亦犹人之欲壑!若贪图目下安逸,纵情声色犬马,耗费民脂民膏于亭台楼阁,沉溺珍玩宝器——”他的目光如灼热的铁水,骤然转向那柄祭台上的无华青铜长剑,“昔日商纣王高筑鹿台,悬肉为林,剖腹验胎,敲骨验髓!何等穷奢极欲!”话语中带着浓烈到刺鼻的血腥气息,每个字都如鞭梢带血的狠抽,狠狠抽在姬钊年轻的心上。

少年天子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猛烈颤抖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连紧抿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高台下某些臣子的身影似乎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垂落的衣袖边缘在紧张气氛中细微地颤抖。

毕公高的声音骤然压下,竟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低沉力量:“此等昏君,其利刃再锋锐,其宫室再华美,又能如何?”他的目光如寒冰凝结的刀锋,扫视着殿中所有诸侯臣子,最后落回姬钊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上,一字一字,清晰地钉入他的心底,“利刃易折!宫阙如沙!唯万民之心背离,万马千军倒戈!朝歌鹿台,转瞬便为牧野白鹿!此诚先王立鼎时所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然此‘维新’之命脉,不在天赐,不在神眷,而在君王心中有无这把戒尺!手中可有贪欲这把利刃自斩根基!唯有心中常有悬剑之惧,刻刻如履薄冰,唯俭唯诚,敬天保民——”

一声惊雷骤然在不远处的苍穹炸裂,“喀嚓——!”剧烈的声响穿破厚重的雨幕,猛烈撞进太庙大殿!耀眼的紫白色电光骤然从敞开的殿门涌入,瞬间撕破了室内的幽暗,将所有跪伏的人影、冰冷的青铜器、那些诸侯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惊恐、敬畏、麻木——都暴露在惨白的光亮之下!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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