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雾锁江都》(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毛骨悚然的小故事》最新章节。

第一章 归乡

江雾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江都镇的上空。客车驶进镇子时,陈默摘下耳机,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镇子入口的牌坊在雾中只露出半截,“江都镇”三个褪色的大字被水汽晕染得像一团化开的墨。他已经五年没回来过了,可这熟悉的潮湿气息一钻进鼻腔,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就像受潮的纸张,慢慢舒展开褶皱。

“后生,到江都了。”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将陈默从怔忡中拉回现实。他拎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一股夹杂着水腥气的凉风瞬间灌入衣领。

“是……陈默?”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陈默转过身,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眯着眼睛打量他。老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拄着一根缠着红绳的竹杖。

“王爷爷?”陈默试探着叫了一声。他记得这位老人,小时候总爱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给孩子们讲些神神叨叨的故事。

王爷爷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拄着竹杖上前两步:“真是你这娃!回来啦?你爹娘……唉。”老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半个月前接到了堂叔的电话,说父母在夜里去江边捕鱼时失踪了,只留下一艘空荡荡的渔船漂在雾里。

“我回来处理后事。”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注意到王爷爷的脸色不太对劲,眼角的皱纹里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爷爷喃喃着,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娃啊,晚上别出门,特别是别往江边走,那雾……不对劲。”

陈默愣了一下,刚想问些什么,王爷爷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猛地松开手,拄着竹杖匆匆往镇子里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雾要浓了,得赶紧回家……”

望着老人踉跄的背影,陈默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小时候王爷爷也总说江边的雾邪乎,但那时只当是老人编故事吓唬孩子。可刚才老人眼里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

镇子比他记忆中更萧条了。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关着门,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低着头,似乎不愿多在雾里停留。

走到家门口时,陈默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栋老式的两层小楼,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已经长得很高了,枝叶几乎要探到二楼的窗沿。只是树叶蔫蔫的,透着一股病态的黄绿色。

堂叔陈建国听到动静,从屋里迎了出来。他眼圈发黑,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阿默,你可算回来了。”

“叔,我爸妈的事……”陈默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进屋说吧。”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烛味。堂屋的桌子上摆着父母的黑白照片,照片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青烟袅袅,在潮湿的空气里盘旋上升。

“警察来过了,没找到啥线索。”陈建国给陈默倒了杯热水,“那天晚上雾特别大,江上什么都看不见。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你家的船在江心漂着,船上没人,渔具都好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陈默追问。

陈建国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是船板上,有好多奇怪的抓痕,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水里抓出来的。”

陈默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热水溅在虎口上,烫得他一哆嗦,却没感觉到多少暖意。

“镇上的人都在传……”陈建国压低了声音,眼神有些闪烁,“说你爹娘是被‘水鬼’拖走了。”

“水鬼?”陈默皱起眉头,“叔,你怎么也信这些?”

“不是我信不信的事。”陈建国叹了口气,“这半年来,镇上已经失踪三个人了,都是在雾大的晚上去江边的人。王老五、李寡妇,还有你爹娘……”

陈默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想起王爷爷刚才的话,想起镇子里压抑的气氛,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悄爬了上来。

“对了,”陈建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爹娘失踪前几天,说家里总丢东西,还说晚上总能听到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水里走路。我当时还劝他们别疑神疑鬼的……”

陈默看向窗外。雾气似乎更浓了,将院子里的石榴树笼罩得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上面。

他放下水杯,站起身:“叔,我去江边看看。”

“别去!”陈建国连忙拉住他,“现在雾这么大,不安全!再说,警察都搜过好几遍了,啥也没找到。”

“我就去看看,不坐船。”陈默挣开他的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总觉得,父母的失踪和这江雾脱不了干系。

陈建国还想再说什么,陈默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潮湿的雾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

江边的雾比镇上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江风裹挟着水汽吹在脸上,冰冷刺骨。江水是墨绿色的,浑浊不堪,看不到底,仿佛藏着什么未知的怪物。

岸边停着几艘渔船,都用铁链拴在木桩上,随着江水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陈默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那艘,船身有些倾斜,船板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深色的划痕。

他走到船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划痕。痕迹很深,边缘不规则,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爪子抓出来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一丝潮湿的黏液。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水里吹气,又像是女人的低低啜泣声,若有若无,从江中心的方向飘来。

陈默猛地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雾气浓稠如牛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雾里看着他。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想起了王爷爷的警告,想起了堂叔的话,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

就在他转身想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东西在水里一沉一浮,随着波浪慢慢向岸边漂来。

等那东西漂近了些,陈默才看清,那是一只鞋,一只红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在墨绿色的江水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双鞋……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双鞋,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一双鞋,说是外婆留给她的,平时舍不得穿,怎么会出现在江里?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捞那只鞋。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鞋面时,一只惨白浮肿的手突然从水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陈默吓得惊叫一声,猛地想甩开那只手。可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冰冷的触感像铁钳一样箍着他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他低头看去,只见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慢慢从水里浮了上来。她的脸泡得发白浮肿,五官都有些扭曲,双眼空洞地盯着陈默,嘴角却向上咧着,像是在笑。

“救……救我……”女人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的声音,浑浊的水流从她的头发里、眼睛里、嘴巴里不断涌出。

“妈?!”陈默浑身一颤,眼前的女人虽然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认出了那张脸,那是他的母亲!

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瞬间淹没了他。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挣扎,手腕却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女人的身体还在不断上浮,冰冷的江水浸湿了陈默的裤脚。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水腥气和腐烂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跟我……一起走……”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冰冷的气息喷在陈默的脸上。她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指甲又黑又长,朝着陈默的脸抓去。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浓雾。

“嘀——嘀嘀——”

那女人听到哨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松开了陈默的手,尖叫一声,沉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那只红色的绣花鞋也跟着沉入江底,不见了踪影。

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腕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淤青。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救生衣的男人正拿着一个哨子,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江面。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

陈默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我……我来看我爸妈的船。”

男人打量了他一眼,收起哨子:“我是江上的巡逻员,姓刘。这几天雾大,晚上别来江边,不安全。”

“刚才……你看到了吗?”陈默指着江面,声音还在发颤。

刘巡逻员的脸色沉了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赶紧回镇上去,天黑之前必须到家。”说完,他转身朝自己的巡逻艇走去,一边走一边吹着哨子,哨声在浓雾中远远传开。

陈默看着空荡荡的江面,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刚才那不是幻觉。江都的雾里,真的藏着不寻常的东西。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快步往镇子里走去。雾气越来越浓,身后的江风里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如影随形。

第二章 老宅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堂叔陈建国正焦急地在门口踱步,看到陈默回来,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叔,我没事。”陈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把刚才在江边的经历咽了回去,没敢说。他知道说了堂叔也未必信,说不定还会更担心。

晚饭很简单,一碟咸菜,一碗米饭,还有一锅飘着腥味的鱼汤。陈默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多吃点,你这几天肯定累坏了。”陈建国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晚上你就睡楼上吧,你爸妈以前住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

“嗯。”陈默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栋老宅里充满了父母的气息,如今却人去楼空,只剩下他一个人。

吃过晚饭,陈建国又叮嘱了几句让他晚上锁好门窗,别随便出门,然后就回自己家了。镇子不大,各家离得都不远,但陈默知道,在这浓雾笼罩的夜里,每家每户都像是一座孤岛。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堂屋里回荡。陈默坐在沙发上,打开堂叔给他准备的手电筒,翻看着父母留下的东西。大多是些旧照片和杂物,没什么特别的。

他拿起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父母笑得很开心,那时的他还在上大学,一脸青涩。照片的背景是家门口的石榴树,那时的树叶还是绿油油的,充满生机。

陈默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站起身想去楼上看看。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子里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心里一紧,握紧手电筒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棵石榴树在风中摇晃,雾气从院墙外钻进来,在地上弥漫流淌。

“是眼花了吗?”陈默喃喃自语,心里却有些发毛。他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门锁,确认锁好了才放心。

上楼的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二楼的走廊很长,光线昏暗,墙壁上贴着一些旧报纸,已经泛黄卷边。

父母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是暗红色的,上面还挂着一个褪色的中国结。陈默推开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樟脑味。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一个闹钟,还有几本翻旧了的捕鱼手册。

陈默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桌面,他看到桌角放着一个上锁的木盒子。盒子不大,是红木做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像是波浪,又像是某种符咒。

他试着想把盒子打开,可锁扣很紧,怎么也打不开。这盒子他以前从没见过,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就在他研究那个木盒子的时候,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沙沙沙”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转过身,看向窗户。窗户是关着的,玻璃上凝结着一层水汽,外面的雾气浓得化不开,什么都看不见。

“沙沙沙……沙沙沙……”刮玻璃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

陈默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一步步挪到窗边。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撩开窗帘——

窗外空荡荡的,只有浓稠的雾气在缓缓流动。什么都没有。

可那刮玻璃的声音,却像是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挥之不去。

他壮着胆子,打开窗户。一股冰冷的雾气涌了进来,带着浓烈的水腥气。他探出头往窗外看,楼下是黑漆漆的院子,石榴树的枝叶在雾中影影绰绰,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

“谁在那里?”陈默对着雾气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石榴树的树枝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东西黑乎乎的,随着树枝轻轻摇晃。

陈默打开手电筒,光束穿过雾气照在树枝上。当看清那东西时,他倒吸一口凉气,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树枝上挂着的,是一件衣服,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得发亮——那是王爷爷白天穿的衣服!

王爷爷的衣服怎么会挂在这里?陈默的心跳得飞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连忙关上窗户,锁好,转身就往楼下跑。他要去找王爷爷,他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跑到楼下,他刚想开门,突然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一步一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来。

陈默的脚步顿住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刚才明明检查过门锁,门是锁着的,谁会在屋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一种黏腻的、像是脚踩在水里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水腥气,从走廊那头弥漫过来。

陈默握紧手电筒,缓缓后退,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的心跳得像擂鼓,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黑暗处。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那身影很高,很瘦,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长长的,遮住了脸,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滩水渍。

“你……你是谁?”陈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当她的脸从头发的缝隙中露出来时,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双眼空洞无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正是他下午在江边看到的那个“母亲”!

“妈……”陈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他的母亲!

“跟我……回家……”那东西发出嘶哑的声音,一步步朝陈默逼近。她的脚下不断有水渗出,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陈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楼上跑。可刚跑了两步,就感觉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正仰着头看着他,那男孩的脸也是惨白浮肿的,眼睛里流着浑浊的泪水。

“哥哥……带我一起走……”小男孩的声音尖细刺耳,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陈默吓得尖叫一声,猛地甩开小男孩的手,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锁,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雾气更浓了,冷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陈默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堂叔家的方向跑。

镇子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雾中回荡。两旁的房屋黑灯瞎火,像一个个蛰伏的怪兽,在雾中沉默地注视着他。

跑着跑着,他突然感觉不对劲。这条路他白天明明走过,可跑了这么久,却始终看不到堂叔家的影子。周围的景物也变得陌生起来,那些房屋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第三章 鬼打墙

陈默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环顾四周,浓白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将熟悉的街道扭曲成陌生的迷宫。刚才还清晰可辨的路牌早已消失在雾中,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泛着诡异的水光。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明明是朝着堂叔家的方向跑的,镇子就这么大,就算雾再浓,也不该跑这么久还没到。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突然从雾中飘来,咿咿呀呀的,像是老旧的留声机在播放。歌声里带着浓浓的水腥气,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默握紧手电筒,光束在雾中徒劳地晃动。他看到不远处的雾气里,隐约有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背影,正背对着他缓缓走动。那女人的长发拖在地上,沾着湿漉漉的水汽,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串水渍。

“谁?谁在那里?”陈默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女人没有回头,歌声却停了。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凄厉尖锐,仿佛就在耳边。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小时候王爷爷讲过的故事,说江都的雾里藏着“水娘”,会变成女人的样子引诱路人,要是被她缠上,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可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眼前的景象都在不断重复——斑驳的墙壁、紧闭的门窗、空荡荡的街道,还有那如影随形的水腥气。

“这是鬼打墙……”陈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听说过鬼打墙的说法,人一旦被脏东西缠上,就会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永远走不出去。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褂子,拄着缠着红绳的竹杖,正背对着他站在街角。

“王爷爷!”陈默喜出望外,连忙跑了过去,“王爷爷,我找不到路了,您能带我出去吗?”

王爷爷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路?”王爷爷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江都的路,早就被雾淹了……”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王爷爷。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青紫色勒痕,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白。

“你……你不是王爷爷!”陈默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人!

王爷爷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雾里的路,要用人命铺啊……你爹娘铺了一段,王老五铺了一段,现在……该轮到你了……”

他说着,猛地伸出手朝陈默抓来。他的手指又冷又硬,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淤泥。

陈默吓得转身就跑,手电筒的光束在慌乱中晃到了地上,他看到街角的地面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旁边还散落着半截竹杖——正是王爷爷白天拄着的那根,红绳已经被血浸透了。

王爷爷的狞笑声在身后紧追不舍,还有那婴儿的啼哭声、女人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陈默牢牢困住。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里像要炸开一样,喉咙干得发疼。就在他快要虚脱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的雾气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是一盏灯笼,挂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昏黄的光晕在雾中微微晃动。

陈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尽全力朝着那盏灯笼跑去。越靠近灯笼,周围的雾气似乎就越淡,那些诡异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门口挂着灯笼的是一栋老旧的瓦房,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林家药铺”四个字。

陈默喘着粗气,扶着门框想歇口气,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屋里飘出来,驱散了浓重的水腥气。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正坐在屋里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

“进来吧。”老人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平静沉稳。

陈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浓得化不开的雾气,还是走了进去。他刚进屋,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门外的雾气和诡异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在外。

“坐。”老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终于抬起头。他的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布满皱纹,却眼神清明,不像镇上其他人那样带着恐惧和麻木。

陈默坐下后,才发现老人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碾子,旁边摆着几排药罐,墙上还挂着许多晒干的草药。

“您是……林医生?”陈默试探着问。他记得小时候镇上有个老中医,姓林,医术很高明,只是后来听说他搬去城里了。

老人点了点头:“我是林正国。你是陈家的娃?陈默?”

“您认识我?”陈默有些惊讶。

“你爹娘小时候常带你来看病,那时你总爱哭鼻子。”林医生笑了笑,起身给陈默倒了一杯热茶,“刚才在雾里遇到麻烦了?”

陈默捧着热茶,感受着掌心的暖意,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把刚才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医生,包括江边的“母亲”、老宅里的鬼影、王爷爷的诡异模样,还有这让人迷失方向的鬼打墙。

林医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这些事。等陈默说完,他才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医生,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陈默急切地问。

林医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江都镇靠着江,世代靠水吃水,但这江,早就不干净了。”

他放下茶杯,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二十年前,镇上发生过一场大洪水,江堤溃了,淹死了不少人。那些死者的尸体没来得及打捞,都沉在了江底。从那以后,江都的雾就变得邪乎起来,总有人在雾里失踪。”

“可这和我爹娘的失踪,还有那些鬼影有什么关系?”陈默追问。

“因为有人在江里养了个东西。”林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一个靠吸食生魂为生的邪物。这些年失踪的人,都是被它拖去当祭品了。”

陈默的心里一寒:“养邪物?谁会这么做?”

“还能有谁?”林医生冷笑一声,“镇上的那些‘守江人’。他们以为养着那东西就能保江都平安,却不知道那东西早就成了气候,开始反噬了。”

“守江人?”陈默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就是镇上世代负责祭祀江神的家族,为首的是镇长赵德发。”林医生解释道,“他们每年都会选一个‘祭品’丢进江里,换取所谓的‘平安’。以前都是用牲畜,后来……就开始用人了。”

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你的意思是,我爹娘的失踪,是镇长他们搞的鬼?”

“不一定是他们直接动手,但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林医生摇了摇头,“最近雾越来越浓,那东西越来越不安分,需要的生魂也越来越多。你爹娘恐怕是被它盯上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堂叔陈建国焦急的呼喊:“阿默!阿默!你在里面吗?”

陈默心里一紧,看向林医生。林医生点了点头:“是你堂叔,让他进来吧。”

陈默起身打开门,陈建国立刻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阿默,你没事吧?我刚才去你家,发现门开着,屋里没人,吓死我了!”

“我没事,刚才在雾里迷了路,多亏了林医生收留。”陈默解释道。

陈建国看到林医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林……林医生?您啥时候回镇上的?”

“回来有些日子了,一直没露面。”林医生淡淡地说。

陈建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搓了搓手:“那啥,阿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等等。”林医生突然开口,“建国,你老实告诉阿默,王老头是不是出事了?”

陈建国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王……王爷爷他……今晚上没回家,他家人正到处找呢……”

林医生叹了口气,没再追问。陈默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知道,王爷爷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和雾里的那个邪物脱不了干系。

“林医生,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继续害人吧?”陈默问道。

林医生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递给陈默:“这是我祖传的护身符,能暂时挡住邪祟。你拿着,晚上睡觉放在枕头底下。”

他又看向陈建国:“建国,你帮我个忙,明天去镇上打听一下,看看最近镇长赵德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特别是祭祀方面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陈建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去问问。”

“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林医生站起身,“记住,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不要靠近窗户。”

陈默把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收好,和陈建国一起离开了林家药铺。门外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街道的轮廓隐约可见。

“阿默,林医生的话……你别全信。”走在路上,陈建国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他当年就是因为神神叨叨的,才被镇上的人赶走的。”

陈默皱起眉头:“可他说的,和镇上发生的事都对上了。”

“那都是巧合!”陈建国提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低,“镇上的人都说,是他当年开药方害死了人,心里有鬼,才编造这些谎话的。”

陈默没有说话,心里却充满了疑虑。他总觉得,林医生不像在说谎,反而是堂叔,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回到家,陈建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都锁好后,才不放心地离开。陈默把林医生给的护身符放在枕头底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雾气中,隐约传来阵阵歌声,还有人在轻轻敲门,像是母亲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但他紧紧闭着眼睛,握紧枕头底下的护身符,不敢有丝毫回应。

他知道,这一夜,还很长。而江都的雾里,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第四章 守江人

第二天一早,陈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堂叔陈建国正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神情慌张。

陈默连忙下楼打开门:“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王爷爷找到了。”陈建国的声音带着颤抖,“在……在江边上,被挂在芦苇丛里,死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一阵寒意。他想起昨晚在雾里看到的那个“王爷爷”,还有林医生的话,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警察来了吗?”陈默问道。

“来了,刚把人拉走。”陈建国的脸色很难看,“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说王爷爷是被水鬼拖走的,还说……还说这只是个开始。”

陈默深吸一口气:“你昨天去打听镇长的事了吗?”

提到镇长,陈建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问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近镇上的祭祀好像频繁了些,赵镇长昨天还让人去江边撒了不少纸钱和祭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