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雾锁青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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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崖边来客
青崖镇的雾,是活的。
寅时三刻,林砚舟的乌篷船刚泊进镇口的浅滩,那雾就从江面爬上来,像无数细白的丝线,缠上船头挂着的青竹帘。他抬手拨开帘上的雾珠,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顺着竹纹往下滑,恰好接住从舱外飘进来的半片枯叶——是枫香树的叶子,边缘已经被秋霜染成了绛红色。
“客官,青崖镇到了。”撑船的老艄公哑着嗓子喊,声音在雾里散得七零八落,“这几日雾大,镇上的路不好走,您要是去‘望崖居’,顺着码头的青石板直走,见着那棵老槐树左拐便是。”
林砚舟点点头,弯腰拎起随身的紫檀木匣子。匣子沉甸甸的,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只有一本线装的《青崖风物志》,封皮已经被摩挲得发亮。他是三天前接到表兄沈砚山的信,信里只说“青崖镇出了些怪事,盼你速来”,落款日期是七日前,字迹潦草得像是仓促写就。
沈砚山是青崖镇唯一的西医,在镇东头开了家“存仁堂”,性子素来沉稳,若非出了天大的事,绝不会这样急着叫他来。林砚舟是个闲人,半生痴迷于破些乡野奇案、坊间秘闻,接到信便即刻动身,从苏州一路赶了过来。
踏上码头的青石板,雾更浓了。石板缝里冒出的青苔沾着露水,踩上去滑腻腻的。路两旁的屋子都隐在雾中,只露出黑黢黢的屋檐轮廓,偶尔有哪家的鸡啼声穿透雾霭,却听不出具体的方向。林砚舟按照老艄公的指引,顺着石板路往前走,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果然看见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树干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枝桠上挂着些不知谁家晒的玉米棒子,在雾里晃悠着,像一个个沉默的影子。
左拐后,路变得窄了些,尽头隐约可见一栋青砖灰瓦的小楼,门楣上挂着块木匾,上书“望崖居”三个楷书,字体遒劲,只是木匾边缘已经有些腐朽。这该是沈砚山信里提过的客栈,他说自己近来常住在这儿,方便照看镇西头的一桩“案子”。
林砚舟走上台阶,正要敲门,门板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煤烟味,混着草药的气息,昏黄的煤油灯在大堂深处摇曳,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客官是打外头来的?”那人转过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要住店?”
“在下林砚舟,找沈砚山先生。”林砚舟道明来意。
老妇人听到“沈砚山”三个字,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和:“沈先生啊,他昨日后晌就出去了,说是去镇西的‘落云崖’,到现在还没回来。”
“落云崖?”林砚舟皱眉,《青崖风物志》里提过这地方,说是青崖镇的尽头,崖壁陡峭,底下是滔滔江水,常年云雾缭绕,当地人都很少去,“他去那里做什么?”
“谁知道呢。”老妇人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叹着气,“这半个月来,沈先生天天往落云崖跑。自打‘那件事’出了,镇上的人都不敢靠近那儿,也就沈先生胆子大。”
“哪件事?”林砚舟追问。
老妇人放下抹布,朝门口看了一眼,像是怕被雾里的什么东西听见,压低了声音:“客官是外乡人,怕是不知道。半个月前,镇里的赵老爷,就在落云崖上失踪了。”
“失踪?”
“是啊。”老妇人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赵老爷是镇上的大善人,那天是他六十寿辰,中午还在府里摆了宴席,下午说要去落云崖上赏景,带着两个家丁,结果家丁在崖下的草坡上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他下来。后来全镇的人都去搜了,崖上崖下翻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只在崖边的石头上,发现了他常戴的那顶黑呢子帽。”
林砚舟心里一动,沈砚山信里说的“怪事”,莫非就是这件?他刚要再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粗重的喘息,一个年轻后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额头上还沾着些泥土。
“王婆婆!不好了!”后生扶着门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先生……沈先生在落云崖出事了!”
第二章 崖下疑踪
林砚舟跟着那后生往落云崖赶的时候,雾稍微散了些,能看清身前几步远的路。后生叫狗蛋,是沈砚山诊所里的学徒,早上按沈砚山的吩咐去望崖居送药,听王婆婆说沈砚山一夜未归,心里不安,就往落云崖跑,结果在崖边的石缝里,发现了沈砚山常穿的那件白大褂。
“沈先生昨天早上出门时,还跟我说,要是他傍晚没回诊所,就让我去落云崖找他。”狗蛋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说,“我以为他只是去采药,哪想到……哪想到会出事啊!”
落云崖比林砚舟想象中更险峻。崖顶是一片狭长的平台,铺着些碎石子,边缘长着几丛顽强的野草,被江风吹得东倒西歪。平台尽头是笔直的崖壁,往下望去,只见白茫茫的云雾翻滚,根本看不到江面,只能听见江水撞击岩石的轰鸣声,闷闷的,像藏在地下的惊雷。
狗蛋指着崖边一块凸起的巨石:“林先生,您看!沈先生的白大褂,就在那儿!”
林砚舟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一件白色的大褂挂在石缝里,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将大褂取下来,布料冰凉,还沾着些露水,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牛皮本子,封面印着“存仁堂”三个字,是沈砚山的出诊日志。
翻开日志,前几页都是些寻常的问诊记录,直到半个月前,也就是赵老爷失踪那天,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
“十月十三,晴。赵府寿宴,见赵老爷面色苍白,似有隐疾,欲问诊,被其以‘老毛病’推脱。午后,赵老爷携家丁往落云崖,戌时未归,家丁报官。同衙役往崖上搜寻,仅见黑呢帽一顶,帽檐有裂痕,似被硬物撞击。”
“十月十四,雾。再探落云崖,崖边草丛发现半枚铜扣,样式与赵老爷寿宴时所穿马褂上的扣子一致。铜扣旁有浅坑,似是重物落地所致。”
“十月十七,阴。赵府管家来报,赵老爷书房抽屉被撬,丢失账本一册。问其详情,支支吾吾,似有隐瞒。”
“十月二十,雾。有人见赵老爷失踪前一日,曾与镇西‘隆兴当铺’的老板周鹤亭在茶馆密谈,神色凝重。往当铺查探,周鹤亭称只是闲聊,言辞闪烁。”
日志写到十月二十,也就是昨天,就没了下文。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下的:“崖下有光,不是月……”
“崖下有光?”林砚舟喃喃自语,抬头望向崖下的云雾。这落云崖常年被云雾笼罩,别说月光,就算是大晴天,阳光也很难穿透雾层照到崖下,沈砚山说的“光”,会是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凸起的巨石。石头表面光滑,显然是被人常年踩踏所致,边缘处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指甲抓挠留下的。巨石旁边的草丛里,散落着几棵被踩断的野草,草茎上还沾着一点褐色的污渍,林砚舟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碘酒的味道——沈砚山出诊时,总会在随身的药箱里备着碘酒。
“林先生,您说沈先生会不会……”狗蛋站在一旁,声音颤抖着,不敢说下去。
林砚舟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沿着崖顶的平台慢慢走动,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地面。平台不大,除了碎石和野草,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走到平台西侧的角落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那里的碎石地上,有一串浅浅的脚印,脚印很小,不像是成年男子的,倒像是个女子的绣鞋踩出来的,而且脚印朝着崖边,却没有返回的痕迹。
“狗蛋,赵老爷失踪那天,除了他和两个家丁,还有别人去落云崖吗?”林砚舟问。
狗蛋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好像……有。我听衙役大哥说,那天傍晚搜山的时候,在崖下的草坡上,发现了一只女子的珠花,说是镇上‘锦绣阁’老板娘苏玉容常戴的样式。后来问苏老板娘,她说是前一天去崖下采草药,不小心丢的,可那天明明是赵老爷失踪的日子,她却说是前一天,大家都觉得奇怪,但也没证据说她撒谎。”
“苏玉容?”林砚舟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又指了指地上的脚印,“你看这脚印,像是苏玉容的吗?”
狗蛋凑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苏老板娘穿的绣鞋是三寸金莲,这脚印看起来比她的大一些,像是……像是穿男装靴子的女子?”
林砚舟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清脆的铜铃声,穿透雾霭,朝着崖顶而来。很快,两个身穿青色衙役服的人出现在平台入口,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面容黝黑,眼神锐利,腰间挎着一把腰刀,看到林砚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汉子语气严肃,带着几分警惕。
“在下林砚舟,是沈砚山先生的表弟,接到他的信赶来的。”林砚舟拱了拱手,“听闻沈先生在此出事,特来查看。敢问阁下是?”
“在下张烈,是青崖镇的捕头。”张烈的目光在林砚舟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他手里的白大褂和出诊日志上,“沈先生的事,狗蛋已经去衙门报了。我们正要过来搜查,你既然是沈先生的表弟,又是从苏州来的,想必就是那位擅长查案的林先生吧?沈先生之前在信里跟我提过你。”
林砚舟有些意外,没想到沈砚山还跟张烈提过自己。他点点头:“不敢当,只是略懂些查案的门道。沈先生失踪,恐怕和半个月前赵老爷的案子有关,不知张捕头能否给我讲讲当时的详情?”
张烈叹了口气,走到崖边,望着底下的云雾:“实不相瞒,这案子已经困住我们半个月了。赵老爷叫赵德昌,是镇上的大户,为人还算和善,就是性子有些孤僻,除了打理家业,平日里就喜欢去落云崖赏景。失踪那天,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马褂,戴了顶黑呢子帽,带着家丁赵福和赵禄,晌午过后就往落云崖去了。”
“赵福和赵禄说,他们跟着赵老爷到了崖顶,赵老爷让他们在崖下的草坡上等,自己一个人上去赏景,说半个时辰就下来。结果他们等了快两个时辰,还没见赵老爷下来,就赶紧上去找,崖顶上空无一人,只在那块巨石旁,发现了赵老爷的帽子。”
“我们后来查了赵府的人,都没有作案嫌疑。赵老爷的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叫赵文轩,一直在外地读书,赵老爷失踪那天,他还在苏州,有同窗可以作证。管家赵忠说,赵老爷失踪前几天,确实有些反常,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还总说‘有人要害他’,但问他是谁,他又不肯说。”
林砚舟听得仔细,忽然想起日志里提到的账本被撬的事:“张捕头,赵老爷书房的账本,你们查过吗?”
张烈点点头:“查过。赵忠说,那本账本记录的是赵老爷这几年和外地商户的往来账目,具体丢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因为账本只有赵老爷自己保管。我们去当铺和钱庄查过,没发现有人拿着账本去抵押或者兑现,也没查到赵老爷有什么巨额债务。”
“那隆兴当铺的周鹤亭呢?”林砚舟又问,“沈先生的日志里说,赵老爷失踪前,曾和他密谈过。”
“周鹤亭?”张烈皱了皱眉,“我们问过他,他说只是和赵老爷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周鹤亭是三年前来到青崖镇的,开了这家当铺,为人低调,平时很少和人往来,也没什么劣迹,暂时没发现他和赵老爷的失踪有关。”
林砚舟沉默了片刻,目光又落回那本出诊日志上,最后那句“崖下有光,不是月”,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里。他抬头看向张烈:“张捕头,有没有人下过崖底探查?”
张烈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无奈:“落云崖的崖壁太陡,底下全是乱石林,江水又急,根本没办法下去。之前我们试过用绳子吊着人往下放,可刚放下去十几丈,就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差点撞到崖壁上,只能赶紧拉上来。而且雾太大,就算下去了,也什么都看不见。”
林砚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瞥见崖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走过去,拨开草丛,发现是一枚小小的银质发簪,簪头刻着一朵梅花,样式精致,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饰物。发簪上沾着些泥土,像是被人丢弃在这里的。
“张捕头,你看这个。”林砚舟将发簪递给张烈。
张烈接过发簪,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发簪……像是苏玉容的。上次在崖下发现的珠花,和这发簪是一套的,都是她锦绣阁里卖的样式。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三章 绣阁秘语
从落云崖下来,林砚舟和张烈直接去了镇西的锦绣阁。锦绣阁是青崖镇唯一一家卖绸缎和绣品的铺子,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很雅致,门口挂着几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在雾里显得格外醒目。
铺子里面,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柜台后绣花,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秀丽,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几分妩媚。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张烈,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露出得体的笑容:“张捕头,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铺子?是要给夫人扯块布做新衣裳吗?”
这女子就是苏玉容。林砚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眼神虽然带着笑意,却时不时瞟向门口,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张烈没心思跟她客套,直接将那枚梅花发簪放在柜台上:“苏老板娘,这发簪是你的吧?我们今天在落云崖顶发现的。”
苏玉容看到发簪,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伸手拿起发簪,指尖微微颤抖:“这……这确实是我的发簪,怎么会在落云崖顶?我明明……明明是丢在崖下的草坡上了。”
“丢的?”张烈语气严肃,“半个月前,我们在崖下发现你的珠花,你说也是丢的。现在发簪又出现在崖顶,苏老板娘,你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的落云崖?去做什么?”
苏玉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张捕头,林先生,实不相瞒,我确实去过落云崖,而且是在赵老爷失踪那天去的。”
林砚舟和张烈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你那天去做什么?”张烈追问。
“我……我是去找赵老爷的。”苏玉容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赵老爷是我的恩人。三年前,我刚到青崖镇,盘下这家铺子,手里的钱不够,是赵老爷借了我五十两银子,我才把铺子开起来的。这两年,我一直想把钱还给他,可他总说不急,让我先把铺子打理好。”
“半个月前,也就是赵老爷失踪那天早上,我去赵府送绣好的屏风,正好碰到赵老爷,就又提了还钱的事。他说晚上有空,让我去落云崖找他,他在那里等我。我问他为什么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他只说‘有些话,在别处说不方便’。”苏玉容指尖攥着发簪,指节微微泛白,“我当时虽觉得奇怪,可想着他是恩人,便没多问。傍晚时分,我揣着五十两银子往落云崖去,刚到崖下草坡,就见两个家丁守在那里,说是赵老爷在崖顶赏景,让他们在底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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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打扰,就在草坡的树后等着。可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赵老爷下来。那两个家丁开始着急,吵着要上去看看,我怕撞见他们说不清楚,就悄悄往回走,走的时候不小心被灌木挂住了头发,珠花就是那时候掉的。至于这发簪……”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发簪的梅花纹上,“我实在记不清是何时丢的,许是后来又去崖下找珠花时,不小心落下的。”
林砚舟盯着她的眼睛:“赵老爷没说要和你谈什么?你在草坡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崖顶有异常动静?”
苏玉容摇摇头,眼神里满是茫然:“他什么都没说。我在草坡时,只听见江风吹过崖壁的声音,还有偶尔几声鸟叫,没别的动静。直到后来听说赵老爷失踪,我才后怕起来,不敢说自己去找过他,怕被人怀疑,所以上次你们问珠花的事,我才撒谎说前一天丢的。”
张烈皱着眉,显然对这个解释半信半疑:“你既怕被怀疑,为何不一开始就说实话?现在沈先生也在落云崖失踪,你这发簪又出现在崖顶,你让我们怎么信你?”
“我……”苏玉容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我一个外乡女子,在镇上无依无靠,赵老爷失踪那么大的事,我要是说自己去找过他,谁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凶手?沈先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铺子里,铺子里的伙计可以作证!”
林砚舟看向柜台后站着的小伙计,那小伙计赶紧点头:“是啊捕头,苏老板娘这几天确实没离开过铺子,晚上也住在后院,我们都看着呢。”
林砚舟沉吟片刻,忽然注意到苏玉容旗袍的袖口,绣着一朵和发簪上一模一样的梅花,只是花瓣边缘绣着几缕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指了指那袖口:“苏老板娘的绣活真好,这梅花绣得栩栩如生,只是这银色丝线,看着不太像寻常的绣线。”
苏玉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口:“这是‘银丝’,是用真银抽成的线,绣在衣服上能防潮,是我从老家带来的,镇上很少见。”
“哦?”林砚舟目光微闪,“那隆兴当铺的周鹤亭,你认识吗?赵老爷失踪前,曾和他在茶馆密谈。”
提到周鹤亭,苏玉容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自然:“认识……只是点头之交。他偶尔会来铺子里扯块布做衣裳,没深交过。”
林砚舟看得明白,她在提到周鹤亭时,明显在隐瞒什么。但眼下没有更多证据,只能先作罢。他和张烈对视一眼,张烈会意,对苏玉容说:“你先好好想想,要是记起什么和赵老爷、沈先生有关的事,立刻去衙门找我。这段时间,别离开青崖镇。”
离开锦绣阁时,雾又浓了些,夜色开始笼罩小镇。张烈边走边对林砚舟说:“这苏玉容,肯定没说实话。她和周鹤亭之间,绝对有问题。”
“嗯。”林砚舟点头,手里把玩着那本出诊日志,“她提到赵老爷说‘有些话不方便在别处说’,说明赵老爷要和她谈的事,牵扯到了别人,甚至可能是镇上的人。而周鹤亭作为外来的当铺老板,和赵老爷密谈后不久,赵老爷就失踪了,这绝不是巧合。”
“那我们现在去隆兴当铺找周鹤亭问问?”张烈提议。
林砚舟摇摇头:“现在太晚了,当铺应该已经关门了。而且就算我们去了,周鹤亭也未必会说实话。不如先回望崖居,看看沈砚山有没有留下别的线索。对了,赵老爷的儿子赵文轩,什么时候能回青崖镇?”
“我已经让人去苏州送信了,估计明天就能到。”张烈说,“赵文轩是赵老爷唯一的亲人,或许他知道些赵老爷的事。”
两人回到望崖居时,王婆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林砚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他将紫檀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除了衣物和《青崖风物志》,还有一个小小的罗盘——这是他查案时常用的东西。
他拿出沈砚山的出诊日志,借着灯光重新翻看。日志里除了文字,还夹着几张小纸条,都是沈砚山随手画的草图,有落云崖的地形,有赵府书房的布局,还有一张画着一枚铜扣,旁边标注着“直径一寸二,边缘有磨损”。
忽然,他注意到日志最后一页,“崖下有光,不是月”这句话的旁边,有一个极淡的指甲印,像是沈砚山写下这句话后,用指甲用力划出来的。而且“光”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在指向什么。他顺着笔画的方向看去,正好对着窗户。
林砚舟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的雾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一丈,只能看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模糊轮廓。他想起沈砚山住在望崖居,或许每天都会从这扇窗户看向落云崖的方向。他顺着窗户的朝向望去,虽然被雾气遮挡,但能隐约判断出,这个方向正是落云崖的位置。
“崖下有光……”林砚舟喃喃自语,“不是月光,那会是什么光?灯笼?火把?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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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青崖风物志》里关于落云崖的记载,赶紧从匣子里翻出那本书,翻开相关的章节。书中写道:“落云崖下,旧有栈道,传为古人所修,后因江水冲刷,栈道大半损毁,仅余几段残木,隐于云雾之中,常人难见。”
“栈道?”林砚舟眼睛一亮。如果崖下有栈道,那沈砚山说的“光”,会不会是有人在栈道上点燃了灯火?而赵老爷的失踪,会不会也和这栈道有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谁?”林砚舟警惕地问。
“是我,王婆婆。”门外传来老妇人的声音,“林先生,你还没睡?我刚想起一件事,或许对你找沈先生有帮助。”
林砚舟打开门,王婆婆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夜里凉,喝点姜汤暖暖身子。我刚才想起来,沈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一趟,往镇西的方向走,差不多子时才回来,问他去做什么,他只说去散步。”
“镇西?”林砚舟心里一动,镇西除了落云崖,就是隆兴当铺和锦绣阁,“他每天都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从赵老爷失踪后不久就开始了。”王婆婆将姜汤递给林砚舟,“沈先生是个好人,经常帮镇上的人看病,不收穷苦人的钱。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林砚舟接过姜汤,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谢谢您,王婆婆。我会尽力找到他的。”
王婆婆走后,林砚舟喝着姜汤,心里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沈砚山每晚去镇西,肯定不是散步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在暗中监视周鹤亭或者苏玉容,甚至可能是在探查落云崖下的栈道。而他的失踪,或许正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被人盯上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砚舟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他推开窗户,看到张烈带着几个衙役站在院子里,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长衫,面容俊朗,只是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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