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永恒之交005(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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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3月6日,SCI调查局大厅的玻璃门刚被晨露打湿,空气中还飘着早点摊传来的油条香气。值夜班的警员正打着哈欠整理文件,谁也没料到,新一天的风波会来得这么急。

“兰姐!不好了!”沈青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厅,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沈家的亲家带着人堵在医院门口,说要把鹤群哥强行接走!”

兰双英刚端着搪瓷杯走到大厅,闻言手一抖,热水溅在袖口上也顾不上擦。她转身抓起墙上的广播话筒,按下开关时指尖都在颤:“紧急通知!沈鹤群在医院遇阻,王思宁、韩亮、杨海泽、寸寿生、石大勇,立刻到大厅集合!重复,立刻集合!”

广播声在走廊里回荡,正在值班室擦枪的韩亮一把丢下抹布,嘴里叼着的油条差点掉地上;整理档案的杨海泽推了推眼镜,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寸寿生和石大勇刚从训练场回来,听到广播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大厅冲。

我刚走进大门,就被这阵仗拽住胳膊:“怎么回事?鹤群不是还在住院观察吗?”

沈青急得直跺脚:“他那门亲家一直觉得鹤群配不上他们家姑娘,前阵子就闹过几次,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竟带了七八个壮汉堵在病房门口,说要接人回乡下‘静养’——这哪是静养,分明是想扣人!”

兰双英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拍,眼神锐利如刀:“医院那边我已经让同事先盯着,咱们现在过去,必须把人保住!”

说话间,王思宁几人已经冲进大厅,个个摩拳擦掌。晨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急促的影子——沈鹤群还在病床上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抢人”风波,显然没那么容易平息。

我们一行六人快步穿过两条街,医院就在双峰警察局斜下方,几分钟就到了。刚冲进住院部大厅,就见走廊尽头围着一群人——哪是什么壮汉,不过三四个男女堵在病房门口,正对着里面嚷嚷。

沈鹤芳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地攥着拳头;沈鹤峰则挡在病房门前,眉头拧成个疙瘩,低声劝着:“有话好好说,鹤群还在输液。”

“好好说?他占了我们家姑娘这么多年,现在躺这儿装病,必须跟我们走!”一个胖妇人叉着腰喊,声音尖得刺耳。

韩亮刚想上前理论,被王思宁一把拉住。我朝寸寿生使了个眼色,他和石大勇不动声色地站到两侧,堵住了那群人的去路。杨海泽推了推眼镜,轻声道:“这里是医院,吵到其他病人不合适吧?”

沈鹤芳见我们来了,松了口气,低声道:“是鹤群对象的娘家,非要带他回乡下。”

看来,这架是免不了要劝了。

我往前站了一步,声音冷下来:“你们闹够了没有?沈鹤群和鹤峰从南合市迁来云江市,是去年3月23日的事,住了快一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娘家’找上门。”

我扫了那几个男女一眼,语气更硬:“鹤群现在还发着烧,医生说要静养,你们非说他装病?到底谁在胡搅蛮缠?还有,什么叫‘他占了你们姑娘’?我倒听说,是你们家姑娘一直缠着他不放!”

“别拿一个小女孩的话当圣旨!”我指着病房门,“沈鹤群是南合市沈家的代表,在云江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轮得到你们来这儿撒野?”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皱眉:“张口闭口‘抢占’,说白了不就是听信小姑娘的片面之词?遇事不想着查证,倒来医院胡闹——真当我们SCI是摆设?”

沈鹤峰在一旁连连点头:“风生说得对,我们沈家做事光明磊落,从没亏欠过谁。有话找我们兄弟说,别惊扰病人。”

那几个男女被我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胖妇人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来。走廊里静了静,只有输液管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那个一直躲在人群后的姑娘探出头,眼圈红红的,盯着病床上的沈鹤群,声音带着哭腔:“鹤群,跟我回去吧,我爸妈也是为我们好……”

沈鹤群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初中毕业了吗?”

这话问得突兀,那姑娘愣在原地,那几个男女也懵了,胖妇人抢先嚷嚷:“你问这干啥?跟带不带人走有关系吗?”

沈鹤群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却清晰:“连初中都没念完,就敢跑到医院来闹着要带人走?你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吗?知道强行带走住院病人是违法的吗?”

他看向那姑娘,眼神平静:“我跟你说过三次,我们不合适,你偏不听。现在让你家里人来这儿丢人现眼,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姑娘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咬着嘴唇说不出话。那几个男女你看我我看你,刚才的气焰灭了大半——他们大概从没细想过,这场“抢亲”背后,是个连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小姑娘在任性。

沈鹤峰在一旁补了句:“我们沈家做事讲究明媒正娶,也讲究你情我愿。你们这样闹,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走廊里彻底静了,连那几个一开始咋咋呼呼的男女,也都蔫了下去。

沈鹤群靠在床头,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我和哥哥来云江市,一半是想躲开你们,另一半是为了查母亲的旧事。如今母亲的真相找到了,可云江市又出了新的乱子——我们哪有功夫跟你们纠缠?”

他话音刚落,何主任带着护士走进来,看到走廊里的阵仗皱起眉:“吵什么?病房要安静!沈鹤群,今天做个复查,没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几个男女一听“出院”,立刻想拉着自家姑娘走,谁知那姑娘甩开他们的手,冲到病床前瞪着眼:“你果然是装病!就为了躲我!”

“你胡说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插进来,沈蓝快步从走廊那头走来,挡在病床前,“鹤群住院是因为帮我挡了一劫,伤口刚愈合,怎么叫装病?”她扫向那几个男女,语气强硬,“我是他们表姐,沈家长辈没发话,谁敢动我表弟?先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那姑娘被沈蓝的气势镇住,愣在原地。她家里人见状也没了底气,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劝:“算了算了,人家不乐意,咱回去吧……”

何主任不耐烦地挥挥手:“要吵出去吵!病人还要检查呢!”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了,那几个男女最终还是被沈蓝的话堵了回去。沈鹤群看着沈蓝,低声道:“谢了,表姐。”沈蓝摇摇头,眼里带着担忧:“先养好身子再说。”

我站在一旁看着,总算松了口气——这场闹剧,总算要落幕了。

姑娘的父母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那几个男女正蔫头耷脑地站在走廊里。她父亲一把抓住姑娘的胳膊,脸色铁青:“你为什么跑这儿来胡闹?看看你连累了多少人——你二伯、大伯、三伯,还有三个婶子,就为你这点破事跑前跑后,你不嫌丢人?”

他瞪着旁边的六个人:“你们也是!明知道她才初中没毕业,不懂事,还跟着瞎起哄!”

那姑娘被骂得懵了,随即像被点燃的爆竹,突然尖叫着冲向病床,伸手就去推沈鹤群的床沿:“都是你!骗我!”

“住手!”我和石大勇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病床被推得晃了晃,幸好没撞到墙。

“反了你了!”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给了她几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你以为逃学出来没人知道?学校刚才打电话,说你屡教不改,已经把你开除了!”

姑娘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父亲,眼泪突然涌出来,却没再撒泼,只是瘫坐在地上呜呜地哭。她母亲在一旁抹着泪,叹气说:“早就跟你说好好上学,你偏不听……”

那几个跟着来的亲戚面面相觑,也没了之前的气焰。最后姑娘的父亲叹着气,让她母亲把人扶起来,一行人默默离开了医院。

沈鹤群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沈蓝递给他一杯水:“总算清净了。”

走廊里只剩下我们几人,何主任摇摇头:“真是胡闹。”说完便带着护士进了病房,准备给沈鹤群做复查。

一场风波总算彻底平息,只是那记耳光和姑娘的哭声,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沈鹤群的复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恢复情况比预期好,直接提前出院。我们正收拾东西,那姑娘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疯了似的想拉沈鹤群的手:“你出院了正好,跟我去登记结婚!”

她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往回拽,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还不嫌丢人?走!跟我回家!”

姑娘挣扎着,眼泪混着倔强:“我不!我就要跟他走!”

“别闹了!”她父亲低吼一声,半拖半拽地把人往走廊外带。

我们扶着沈鹤群往外走时,正撞见这一幕。那姑娘看到我们,突然安静下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穿过走廊,眼神里翻涌着不甘,却被父亲死死钳制着,连一声哭喊都发不出来。

沈鹤群没回头,只是轻轻按了按被推过的床沿,低声道:“走吧。”

直到走出住院部大门,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执拗的目光。韩亮嘀咕道:“这丫头,怕是还没明白哪儿错了。”

沈蓝叹了口气:“慢慢总会懂的。”

阳光落在沈鹤群脸上,他终于露出点轻松的神色。这场由执念引发的闹剧,总算随着出院的脚步,彻底翻篇了。

十分钟刚过,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哭喊,我们在二楼办公室趴着窗户往下看——那姑娘竟追到了SCI调查局门口,一声声喊着沈鹤群的名字。她身后跟着父母,先前那六个亲戚早就不见踪影,大概是被折腾得没了耐心。

“下去看看吧。”我对沈鹤群几人说。刚走到大厅,那姑娘就疯了似的冲过来,伸手要去拉沈鹤群:“你跟我去登记!今天必须结!”

沈鹤群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锁。姑娘的父母赶紧上来拉,却被她甩开:“你们别管!”她眼尖地瞥见大厅角落的结婚证登记窗口,突然拽着沈鹤群往那边冲,“就在这儿办!我看到有窗口!”

负责登记的陈斌正整理文件,见状皱起眉。等那姑娘拉着沈鹤群冲到窗口,他慢悠悠地拿起旁边一块“暂停服务”的告示牌,“啪”地立在台面上,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不办了。”

“你凭什么不办?!”姑娘瞬间炸了,指着陈斌大喊,“我就要现在办!你们都是一伙的,故意刁难我!”她伸手去掀告示牌,被陈斌一把按住。

“这里是调查局附属登记点,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陈斌的声音冷得像冰,“登记需要双方自愿,还要带齐证件,你什么都没有,闹什么?”

姑娘被噎得说不出话,突然抬脚踹向柜台,又哭又喊:“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你们不给办,我就不走了!”

她父母急得满头汗,拉的拉、劝的劝,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沈鹤群站在一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这场纠缠,显然还没到尽头。

郦慕莎看向我,语气平静:“风生,这种情况不算少见。”

我点点头:“嗯,这种事随时可能冒出来。你刚接触这些,见多了就习惯了。”

正说着,陈斌看看哭闹不止的姑娘,又瞅瞅一脸无奈的沈鹤群,皱眉问道:“这姑娘是谁啊?”

沈鹤群叹了口气:“一个挺能闹的人。之前我们在四南州和云江市交界的汽车站,她就闹过一次,当时你也在场,忘了?”

陈斌拍了下脑门:“哦——想起来了!难怪看着眼熟,这丫头真是疯魔了。”

话音未落,姑娘的父亲再也忍不住,冲上来一把拽住她,左右开弓“哐当哐当”甩了几巴掌,拽着就往外拖。谁知那姑娘猛地挣脱,疯了似的扑向登记窗口,竟想抢桌上的结婚证样本。

陈斌眼疾手快,一把将台面上的证件全扫进下方的铁箱锁好,扭头喊:“陈伟!把闸门拉下来!”

陈伟是陈斌的弟弟,在大厅负责后勤,闻言立马冲过来,使劲按住窗口旁的小闸门。为了保险,他又搬来一张桌子死死抵在闸门后。

那姑娘扑到闸门前,看着被锁死的窗口,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手脚并用地捶打着闸门,嘴里哭喊着:“凭什么不给我!我就要结婚证!”

她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冲上来再次将她拽住,这次没再手软,半拖半扛地把人拖出了大门。大厅里总算安静下来,只剩下闸门被捶打的余响,和陈斌锁铁箱时“咔哒”一声轻响。

沈鹤群望着门口,疲惫地闭了闭眼——这场无休止的纠缠,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那姑娘被拖出去没两分钟,竟又挣开了父母的手,像头犟牛似的冲回大厅。她父亲愣在门口,脸色惨白,大概是连打人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疯跑;母亲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嘴里念叨着“造孽啊”。

此时陈斌和陈伟刚把铁箱从柜台下拖出来,正准备把“暂停服务”的牌子撤掉,见她又冲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手疾眼快地把箱子重新塞回柜台下,“哐当”一声锁死。

“你们藏什么?!”姑娘扑到台前,使劲拍着桌面,“把结婚证给我!”

陈斌抱着胳膊冷冷道:“台上这些都是印在宣传册里的样本,根本不是真证书,你抢去也没用。”

姑娘哪听得进去,眼睛通红地盯着柜台,突然伸手去掰闸门的缝隙,嘴里嘶吼着:“我不管!假的也行!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她父亲终于缓过神,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往门外拖,声音带着哭腔:“跟爸回家吧,爸带你去看医生,啊?”

姑娘还在疯狂挣扎,手脚乱蹬着踹柜台,宣传册被她扫得满地都是。大厅里一片狼藉,我们站在一旁,谁都没说话——这已经不是胡闹,是钻了牛角尖的偏执了。

陈伟看着满地的纸片,叹了口气:“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

陈斌摇摇头,眼神复杂:“先别恢复了,锁着吧。”

门外,父亲几乎是背着那姑娘往远处走,母亲跟在后面抹着泪。大厅里总算静了,只剩下散落的纸片,在风里轻轻打着旋。

这边刚把散落的纸片拾掇起来,门口又一阵骚动——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女人拽着那姑娘冲进来,胳膊上的金镯子晃得人眼晕。她一把将姑娘推到旁边,自己叉着腰冲到沈鹤群面前,唾沫星子横飞:“你个没良心的!我侄女为你茶饭不思,你倒好,躲这儿当缩头乌龟?今天必须跟她领证,不然我掀了你这破地方!”

沈鹤群皱眉后退:“你是谁?”

“我是她亲姑!”女人拍着胸脯,“当初要不是你勾搭我侄女,她能变成这样?赶紧结婚,别耽误人家!”

姑娘的父母站在门口,彻底傻眼了,嘴唇动了动,愣是没说出话——显然没料到这姑姑会突然冒出来添乱。

陈斌和陈伟对视一眼,都懵了。陈伟挠挠头,凑到陈斌耳边:“这是……又来个加码的?”

陈斌没理他,只是朝那女人扬了扬下巴:“登记得双方自愿,证件齐全。你侄女连户口本都没带,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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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口本我带来了!”女人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红本本,拍在柜台上,“今天非办不可!”

那姑娘见状,像是得了撑腰,又开始哭喊:“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大厅里的空气又僵住了。我看着沈鹤群无奈的脸,突然觉得这闹剧像滚雪球,越闹越大了。

陈斌拿起柜台上的户口本,“啪”地合上推回去,语气冷硬:“这位女士,结婚得双方自愿,你这强拉硬拽的,是逼婚,违法的懂吗?”

他扫了那姑娘一眼,又看向女人:“再说,沈鹤群有他哥哥沈鹤峰在场,真要谈事,也得跟他家人正经商量,不是你带着人来闹就能成的。”

沈鹤峰往前站了一步,接过话头:“我弟弟的事,我能做主。他明确说了不愿意,你们就别再纠缠了。”

那女人被噎得脸涨通红,指着陈斌嚷嚷:“你一个办事的插什么嘴?我跟沈家谈!”

“我是登记点负责人,就得按规矩办事。”陈斌寸步不让,“没有双方签字同意,别说今天,这辈子都办不了。”

姑娘的父亲这时总算缓过神,拉着女人的胳膊劝:“他姑,算了吧,孩子不愿意,强来没用……”

“你懂什么!”女人甩开他的手,还想再说,却被陈斌打断:“再闹我就叫保安了,这里是调查局,不是你们家院子。”

女人看着陈斌严肃的脸,又看看沈鹤峰坚决的态度,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捏着户口本的手微微发颤——大概没料到,这婚竟真的逼不成。

正僵持着,大厅门口陆续走进来几对夫妻,都是来领结婚证的,手里捧着鲜花,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没料到里面这么热闹。

姑娘的父亲见状,赶紧拽着女儿往角落挪,大概是觉得在新人面前吵闹太丢人。她姑姑还想说什么,被姑娘的母亲悄悄拉了一把,嘴才闭了起来。

陈斌见状,朝陈伟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把“暂停服务”的牌子撤掉,打开闸门。那几对夫妻大概是熟门熟路,很快递上证件,签字、拍照、盖章,没几分钟就拿着红本本笑着离开了,整个过程顺畅又安静。

姑娘看着那几本崭新的结婚证被新人捧在手里,眼神里的执拗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她姑姑张了张嘴,看看那几对恩爱的夫妻,又看看沉默的沈鹤群,终究没再说出什么。

父亲趁机拉了拉她:“你看人家都是自愿来的,强求是没用的,咱回家吧。”

这次,姑娘没再挣扎,只是低着头,被父母半扶半劝地往外走。她姑姑看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也悻悻地跟了出去。

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陈斌整理着文件,对陈伟说:“把闸门再锁一会儿,喘口气。”

我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清楚——这场闹剧,总算是真的结束了。

十分钟后,江佳广场。

午后的阳光把广场晒得暖洋洋,孩子们在喷泉旁追逐,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卖气球的摊贩推着车穿梭在人群里,一派热闹景象。谁也没注意到,广场东侧那家烟酒便利店门口,正酝酿着一场寒意。

“叮铃铃——”SCI调查局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接电话的民警脸色骤变,挂了电话就往办公室跑:“江佳广场出事了!便利店老板被人发现死在店门口!”

我们一行人抓起装备就往广场赶,车刚停稳,就看到便利店门口围了一圈人,议论声嗡嗡作响。我挤进去一看,店主趴在门槛上,背后插着一把水果刀,血迹已经半干。

“所有人往后退!”韩亮掏出警戒线,和石大勇迅速拉起隔离带,“请大家配合,不要破坏现场!”

杨海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致命伤是背后那刀,不过……”他皱起眉,“伤口边缘有点奇怪,不像普通的刺杀。”

寸寿生和王思宁分头疏散围观居民,沈鹤峰则在周边查看监控探头的位置。我站在店门口往里看,货架上的商品还算整齐,不像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阳光依旧明媚,但广场的热闹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警戒线外此起彼伏的惊叹,和我们翻动证物袋时的细微声响。

我从死者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插进便利店的门锁转了两圈,“咔哒”一声,门开了。店里很整洁,货架上的烟酒、零食摆得整齐,收银台的钱箱也锁得好好的,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

直到我翻开收银台抽屉里的日记本,才发现不对劲。最新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那个女人又来了,天天拿店里的烟,当着我的面一根接一根抽,抽完就走,一分钱不给。最近更过分,每条烟都被她抽走一两根,剩下的扔回货架——这女人简直是疯了!”

这时,几个常来的顾客围在警戒线外,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指着尸体:“这是老周,开了五年店了,人挺老实的。”另一个大妈接话:“他说的那个女人,我们都见过!三十多岁,总穿件红棉袄,疯疯癫癫的,最近天天来店里抢烟抽,老周跟她吵过好几次。”

“对,就是她!”一个穿工装的男人点头,“今天上午我还看见她在店门口跟老周嚷嚷,说‘再敢管我,就让你好看’!”

杨海泽检查完尸体,站起身道:“致命伤确实是背后那刀,但伤口有拖拽痕迹,不像正面冲突。结合日记和证词,那个红棉袄女人嫌疑最大。”

沈鹤峰已经调来了广场监控,指着屏幕上一个穿红棉袄的模糊身影:“上午十点,她确实在店门口和老周拉扯过。”

我合上日记本,看着警戒线外议论的人群,沉声道:“先找到这个红棉袄女人,她是关键。”阳光依旧照着广场,只是那片热闹里,多了层挥不去的阴影。

李法医带着团队赶到时,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已经散去大半。他们熟练地给尸体盖上白布,小心地抬上担架,装进法医车。引擎声远去后,广场上只剩下被标记的证物和空荡荡的便利店门口,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门槛,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回到SCI调查局,我们把收集到的线索摊在会议桌上。日记本被塑封起来放在中央,旁边是杨海泽手绘的现场草图,便利店门口的血迹分布、水果刀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死者周建军,52岁,独居,这家便利店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王思宁翻着户籍资料,“邻居说他性格有点倔,但没跟人结过深仇,除了那个红棉袄女人。”

韩亮敲了敲监控截图:“这女人从上个月开始频繁出现在广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总念叨着‘被人骗了烟钱’。今天上午的监控显示,她离开后,直到发现尸体前,只有三个熟客进过店。”

杨海泽推了推眼镜:“法医初步判断,凶器就是那把水果刀,上面只有死者和一个模糊的陌生指纹,应该是凶手留下的。伤口角度偏下,凶手可能比死者矮,或者是从背后突然袭击。”

沈鹤群指着日记本上的字迹:“‘天天拿烟’‘当众吃完’,这行为更像精神不太稳定,或者是故意挑衅。但杀人需要动机,仅仅因为几包烟?”

我手指敲着桌面:“两种可能:要么是争执升级失手杀人,要么……这女人背后还有人。先查她的身份,调取周边所有监控,看看她离开广场后去了哪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会议桌上的灯光映着每个人严肃的脸。这场看似冲动的谋杀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而那个穿红棉袄的女人,就是解开谜题的第一把钥匙。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周队大步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刚从外面赶回来的风尘。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资料,眉头猛地拧成一团:“这死者我认识,周建军,论辈分是我父亲的拜把子兄弟。”

我们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周队拿起那张红棉袄女人的监控截图,指尖在图片上点了点,语气带着明显的厌恶:“这个女的,我也有印象。三十多岁,五年前去过我们周家村,专门找周建军。那时候就疯疯癫癫的,整天缠着他,说话颠三倒四,还当众往他身上凑,搞些不清不楚的小动作。村里没人待见她,都叫她‘疯婆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了。”

“五年前就认识?”沈鹤群挑眉,“那她这次回来,不是偶然?”

“不好说。”周队走到窗边,外面的日头已经爬到头顶,广场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周建军那时候就跟我们抱怨过,说这女的总说他欠了她钱,还胡扯什么‘用烟抵账’,现在看来,这纠缠早就开始了。”

韩亮突然拍了下手:“那杀人动机就可能不是几包烟,而是积怨!五年前的旧账,现在翻出来了!”

我看着桌上的日记本,上面“疯掉了”三个字被周建军写得格外用力。或许,这个女人的疯狂背后,真藏着一段连死者自己都没说清的过往。

“查!”我站起身,“把五年前周家村的事挖出来,这女人的身份,还有她跟周建军到底有什么恩怨,必须弄明白!”

窗外的阳光刺眼,会议室里的气氛却沉了下来——这场由几包烟引发的命案,显然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周队刚离开去联系他父亲,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上午那几个目击证人又来了。为首的是个穿背带裤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烟盒,看样子是特意跑回来提供线索的。

“警官,我想起点事。”他搓着手,语气有些犹豫,“那个红棉袄女人,你们说她是疯子?依我看就是个废人,整天在广场附近晃荡。”

“你知道她住在哪儿?”我追问。

男人往窗外指了指:“应该不远。从广场往南走,过了第三个路口有个旧闸道,进去之后左拐,有栋废弃的二层小楼,我前阵子送货路过,看见她从那楼里出来过,手里还攥着半包烟。”

另一个卖早点的大妈也点头:“对对,我也见过!那楼早就没人住了,窗户破得只剩框,她估计就窝在那儿。”

寸寿生在本子上画了个简易路线图:“闸道是不是带铁栏杆的那个?去年汛期过后就没再用过。”

“就是那个!”背带裤男人肯定道,“你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啥。”

送走证人,韩亮已经抓起外套:“我和杨海泽去那栋楼看看,你们继续查五年前的线索。”

“注意安全,那地方荒废久了,说不定有埋伏。”我叮嘱道。看着他们快步离开的背影,我翻开周建军的资料——如果那女人真住在废弃房屋里,或许能在那儿找到她和死者纠缠的真正原因。

周队领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老人手里拄着根拐杖,脸上刻着很深的皱纹,一坐下就叹了口气:“建军啊……唉,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叔,您慢慢说,五年前您和周建军、还有那个女人,到底发生过什么?”我递过去一杯热水。

周父捧着杯子暖了暖手,声音有些发颤:“五年前,那女人突然跑到村里找建军,说建军欠了她男人的烟钱,还说……还说建军骗了她。还有恩怨,建军嘴硬,死活不肯讲,只说她是胡缠。”

“她男人?”沈鹤峰追问,“她有男人?”

“听说是个跑运输的,当年在村里收过烟,后来出车祸没了。”周父摇摇头,“那女人就认定是建军吞了她男人的货款,天天去店里闹,拿烟抵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建军脾气倔,不肯认,一来二去就结下了梁子。后来她突然就不闹了,我们都以为她走了,没想到……”

他抹了把脸:“建军不是啥坏人,就是好面子,当年那笔账到底咋回事,他到死都没跟我们说清啊。”

周队在一旁补充:“我爸说,那女人男人出事后,她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总念叨‘烟钱’‘骗子’,村里人都躲着她。”

我们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五年前的烟钱纠纷,才是这场悲剧的根源。那个废弃房屋里,会不会藏着当年的真相?

“韩亮,杨海泽那边有消息吗?”我拿起对讲机。

“刚到闸道口,准备进去搜查。”韩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周父望着窗外,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命啊……”

韩亮和杨海泽穿过锈迹斑斑的闸道,走进那栋废弃小楼。屋里弥漫着霉味,墙角堆着破布和空烟盒,显然很久没人正经打理。他们翻遍了抽屉和木箱,除了几件旧衣服和半包发霉的饼干,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是白跑一趟。”韩亮踢了踢墙角的空酒瓶,正准备转身,杨海泽突然在床垫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迹有些晕开:“这里是我的枷锁。小周,你还好吗?当初这个家是我们的周家,如今被那个女人占领了。建军是个好人,一直护着你——你兄弟的儿子。”

“小周?”韩亮皱眉,“周队也姓周,他父亲是周建军的兄弟……难道说的是周队?”

杨海泽把纸条对着光看了看:“‘被那个女人占领’,指的是谁?五年前周家村的事,恐怕不止烟钱那么简单。”

“还有‘兄弟的儿子’,周建军的兄弟,不就是周队的父亲?”韩亮突然反应过来,“这纸条是写给周队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线索不对劲。韩亮立刻拿起对讲机:“头儿,找到一张纸条,内容有点奇怪,可能和周队有关。我们马上回去。”

挂了对讲机,杨海泽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这女人藏着事,而且跟周家的关系不一般。‘枷锁’‘占领’……听起来更像家族恩怨,不是简单的精神问题。”

韩亮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证物袋:“先回去再说,周父和周队那边,恐怕还有没说的隐情。”

锈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两人快步走出闸道,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那张薄薄的纸条,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原本清晰的线索里,激起了一圈圈迷雾。

韩亮和杨海泽刚把纸条摊在桌上,周浩(周队)和周父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周父,手指哆哆嗦嗦地抚过纸条上的字迹,眼眶瞬间红了。

“这……这是她的字。”周父声音发颤,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五年前,她就是这样写纸条贴在村口的,那时我们都当她疯了,没人当真。”

“叔,这纸条里的‘小周’是周队吧?‘被那个女人占领的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

周父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实话:“那个红棉袄女人,叫林梅,是我过世弟弟的媳妇。当年我弟弟跑运输出车祸,留下她和刚出生的儿子。没过半年,她就开始神志不清,总说弟弟的死是周建军害的,还抢了她家的宅基地——其实那地是弟弟生前自愿过户给建军的,怕她带孩子守不住家业。”

周浩在一旁补充:“我就是纸条里的‘小周’。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林梅总来家里闹,说要把我‘夺回去’,是周建军一直拦着她,护着我。后来她突然消失,我们都以为她走了,没想到躲在这废弃楼里。”

“‘周家被占领’,指的是她觉得我们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周父抹了把脸,“建军怕我年轻气盛跟她起冲突,从没跟我细说过,只说‘让着她点,可怜人’……”

韩亮指着纸条:“那‘建军是好人,护着你兄弟的儿子’,就说得通了。可她既然念着建军的好,为什么要杀他?”

这话问得所有人都沉默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条上,那些歪扭的字迹突然变得刺眼——这场横跨五年的纠缠,藏着的何止是恩怨,还有被时光掩埋的愧疚与误解。

我突然想起周建军日记本里的话:“她简直是疯了”。或许,林梅的疯狂背后,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的爱恨——恨他“占”了家,又念他护了人。

“查林梅的儿子。”我站起身,“她消失的这几年,孩子在哪儿?这可能是最后一块拼图。”

林涛推门进来时,脸色带着明显的怒气,手里还攥着一份泛黄的族谱。他把族谱“啪”地拍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你们说的林梅,是我们林家的耻辱!什么有儿子,全是瞎编的!”

“她丈夫出车祸去世第二天,就卷着家里仅剩的积蓄跑了,连葬礼都没露面。”林涛喘着气,“我们林家找了她好几年,以为她早就不在本地了,没想到躲在这种地方害人!”

周父愣住了:“可她当年明明抱着个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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