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永不关闭的壁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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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忍着那灼人的热浪,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近壁炉。越靠近,温度越高,汗水瞬间从毛孔里涌出,又被迅速烤干。终于,我看清了。

那堆新鲜的灰烬里,赫然躺着一枚小巧的、被烟熏火燎得有些发黑的盘扣。圆形的底座,中间镶嵌着一小颗黯淡的、曾经应该是乳白色的珍珠母贝。边缘缠绕着细细的、烧得发脆的丝线——正是照片上那位姨太太旗袍领口的那一枚!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浇灭了我被炉火烘烤出的燥热。我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张伟最后那句“旗袍盘扣”的尖叫,此刻有了最恐怖、最直接的印证!

“张伟!”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空旷而闷热的客厅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尾音。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卧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洗手间的门也开着,同样空空荡荡。

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空调还在徒劳地制造着冷气,只有那壁炉,沉默而固执地散发着足以将人烤干的高温,以及那枚躺在灰烬里、如同冰冷嘲讽般的盘扣。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我踉跄着后退,远离那散发着致命热力的壁炉,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混乱的思绪在脑中疯狂冲撞:报警?怎么说?说我的租客被一个壁炉吓疯了,然后消失了?还是……他就在……那里?

我的目光再次死死地投向那幽深的、扭曲着热浪的炉口。那黑暗仿佛有生命,在无声地蠕动、膨胀。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来——张伟,会不会……被拖进去了?被那看不见的火焰……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行!不能待在这里!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公寓,砰地一声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楼道墙壁大口喘息。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一点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灼热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痛。报警?对,必须报警!

就在我手指即将按下“110”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跳了出来。

心脏骤然紧缩。我深吸一口气,接通,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

“喂?”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的声音:

“是陈默先生吗?这里是市局刑侦支队。关于你的租客张伟……我们这边有紧急情况需要你立刻配合调查。请待在原地不要离开,我们的人马上到。”

警车刺眼的红蓝光撕裂了深夜的宁静,无声地停在77号公寓楼下。几名穿着便衣、神情凝重的刑警迅速上楼,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姓赵,是队长。他简单地向我出示了证件,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询问了我和张伟的关系、他入住的情况,以及我最后和他联系的内容。

我强作镇定,把张伟入住、我听到他最后那条语音、然后赶过来发现人不见了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我隐去了那枚盘扣和关于壁炉异热的感受,只强调张伟在语音里显得极度惊恐,提到了“扣子”和“灰”,以及我进来后发现他人不见了。直觉告诉我,那些超自然的细节,此刻说出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甚至可能被当成精神不稳定的胡言乱语。

赵队一边听着,一边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客厅,当他的视线掠过那个安静矗立、此刻表面温度已经明显下降但余热未散的巨大壁炉时,眼神停留了片刻,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身后的技术人员立刻开始工作,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提取地板上的脚印、门把手上的指纹,以及……那堆散落在壁炉前的灰烬。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技术员伸向灰烬堆的手。他会发现那枚盘扣吗?

技术员用小刷子和镊子仔细地清理着灰烬。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镊子尖端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小片东西。我的心猛地一沉。

正是那枚珍珠母贝盘扣!

技术员将它举起,对着客厅明亮的灯光仔细观察。盘扣在强光下呈现出被熏烤后的污迹,但形状和材质依然清晰可辨。赵队也凑了过去,眼神锐利地盯着那枚小小的、与这个现代客厅格格不入的老物件。

“这是什么?”赵队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目光转向我。

“我……我不知道。”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租客的东西吧?或许是……什么装饰品?”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赵队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穿透我的伪装,让我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他示意技术员将盘扣小心封入证物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罪犯,那枚小小的盘扣,就是最致命的证据。

现场勘查持续了很久。技术人员用强光灯仔细照射壁炉内部,用各种仪器探测。我坐在客厅角落的椅子上,手脚冰凉,精神高度紧张,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每一次仪器发出的轻微蜂鸣,都让我心惊肉跳。他们……会发现什么吗?炉膛深处,那些冰冷的石壁上,会不会留下什么无法解释的痕迹?

最终,技术人员向赵队摇了摇头,低声汇报着什么。赵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困惑和凝重。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感:

“陈先生,初步勘查,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暴力侵入和打斗痕迹。张伟的个人物品基本都在,但人……失踪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再次扫过那巨大的壁炉,“另外……我们在楼下的花坛里,发现了少量人体组织碎片……初步判断,属于高处坠落导致。法医正在做进一步鉴定。”

花坛?高处坠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顶层公寓……客厅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卧室?我猛地想起,张伟卧室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带铁艺栏杆的落地窗!栏杆的间距……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受到极度惊吓、精神崩溃的成年人,如果拼命挣扎,是有可能……挤出去的!

这个推测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了我。难道张伟最后不是因为壁炉,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慌不择路,从自己卧室的窗户……

“他……他从窗户……”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目前只是推测,没有定论。”赵队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里的沉重说明了一切,“我们会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另外,这枚扣子……”他指了指证物袋,“我们会做详细检验。陈先生,请你保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我们调查。在案件有结论之前,这处房产暂时需要封锁。”

封锁!我麻木地点点头。封锁也好,至少……暂时不会再有人踏足这个不祥之地了。

警察们带着证物和满腹疑云离开了。冰冷的封条交叉贴在橡木门上,像两道巨大的伤口。我独自站在楼道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脱力。夜风从未关严的楼道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心头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寒意。

张伟最后那扭曲的惨叫——“旗袍盘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枚躺在新鲜灰烬里的盘扣……卧室窗外那致命的高度……还有那个散发着诡异高温、如同活物般沉默的壁炉……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还是……那个穿着素色旗袍的身影,从未真正离开过这炉火?她在那场绝望的大火中焚尽了一切,却留下了某种无法消散的执念,盘踞在这冰冷的石头炉膛里?杜老太太枯瘦手指的轻点,那句“莫要去碰它”的叮嘱,此刻如同冰冷的咒语,缠绕上来。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77号。那扇贴着封条的门,像一个无声的句号,暂时终止了这场噩梦。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这绝非结束。那炉膛深处的黑暗,那枚带着灰烬温度的盘扣,还有张伟消失在夜色中的凄厉尖叫,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

霞飞路77号顶层的凶名,如同一滴浓墨落入清水,在沪上老洋房圈子里迅速晕染开来,变得漆黑一片。张伟的离奇坠亡(警方最终排除了他杀,倾向于精神受巨大刺激后意外坠楼),那枚来历不明、出现在灰烬里的老式旗袍盘扣,还有那些语焉不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场细节,被添油加醋地传播着。这套公寓,彻底成了“鬼宅”的代名词。别说租售,连胆大的探险主播,听了77号的名头都绕着走。杜老太太似乎也心灰意冷,只托我定期去开窗通风,对房子的事绝口不提。

时间像黄浦江浑浊的江水,看似平静地流淌了大半年。冬去春来,初夏的风带着梧桐絮的微痒。就在我以为77号的噩梦将永远尘封时,一个电话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起,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着点学生气的直率:

“喂?是陈默陈经理吗?您好!我叫林晓,是F大的研究生。我在网上看到霞飞路77号那套老公寓的信息,就是……带壁炉的那套!我对它特别特别感兴趣!您看……今天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林晓?F大?研究生?带壁炉的那套?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颗冰弹砸进我刚刚回暖的心湖。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开来。我握着手机,一时竟忘了回应。

“陈经理?您在听吗?”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急切,“我知道那房子……嗯,有点传闻。但我是学近代史的,研究方向就是抗战时期上海的城市生活与社会心态!那栋楼,那段历史,还有您之前提到过的……关于那位女士的故事,对我来说简直是无价的研究素材!那些所谓的‘闹鬼’,不就是特定历史环境下个体悲剧投射在物理空间上的心理暗示吗?我想去实地感受一下,做个记录!拜托您了!” 她的语速很快,充满了学术研究的热情和对未知的、近乎天真的兴奋。

学历史的?研究心态?心理暗示?

我喉咙发干,试图找到最委婉的措辞打消她这个疯狂的念头:“林同学,那房子……情况有点复杂。之前的租客……”

“张伟的事我知道!”林晓抢着说,语气依旧轻松,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的意味,“我查过一些非正式的报道和讨论。一个压力巨大的程序员,独居在充满历史悲情氛围的老房子里,本身就容易诱发心理问题。加上可能存在的环境因素,比如管道异常导致壁炉区域温度升高,或者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刺激……多重作用下产生了幻觉和恐慌,导致了悲剧。这正是我想研究的!环境如何影响个体心理,历史记忆如何在空间中沉淀!陈经理,求您了,就带我看一眼,一眼就行!我保证,只看,不碰任何东西,尤其不碰那个壁炉!我带了录音笔和相机,就想记录一下空间氛围。”

她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充满了理性光辉。那份对学术的执着和近乎莽撞的勇气,让我想起了半年前同样自信满满的张伟。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或许……让一个带着纯粹研究目的、心理准备充分的人去看看,用她的“科学”眼光审视一下,反而能驱散一些阴霾?杜老太太那边,也总需要有个交代。

“好吧,”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下午三点,77号楼下见。记住你的保证,只看,不碰,尤其离壁炉远点。”

“太感谢您了!陈经理您放心!绝对遵守纪律!”电话那头的声音雀跃起来。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林晓如约而至。她个子不高,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整个人散发着青春和书卷气,与这栋暮气沉沉的老楼格格不入。

撕开封条,再次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熟悉的、带着灰尘和岁月沉寂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的一切依旧,只是落了一层更厚的灰。巨大的壁炉沉默地矗立着,炉口幽深,像一张闭紧的嘴。

林晓一进门,就像进了宝库,眼睛立刻亮了。她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专业考古队员进入遗址般的兴奋和专注。她放下背包,首先掏出的不是相机,而是一个小巧的、带屏幕的温湿度计。

“果然……”她看着屏幕上的读数,喃喃自语,“整体湿度偏高,温度比外面低大概3度,符合老建筑特性。” 她拿着仪器,开始在客厅里走动,记录着不同位置的数值。当走到壁炉附近时,她的脚步停住了,眉头微微蹙起。

“咦?这里……”她盯着温湿度计的屏幕,又抬头看了看巨大的炉膛,“温度梯度有点异常。靠近壁炉半米内,温度比周围高出将近2度。而且……湿度反而低一些?” 她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奇怪,没有热源,这种温度差异怎么维持的?是特殊的建筑结构导致的空气对流异常,还是……墙体内部有隐藏的热水管路?” 她绕着壁炉走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大理石接缝和周围的墙壁,甚至拿出一个小手电筒,往炉膛深处照了照。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紧张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表现出的完全是专业研究者的冷静和探索精神,与张伟当初的好奇和轻慢截然不同。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初步环境测量完毕,林晓又掏出了她的专业录音笔,一个指向性很强的型号。她走到客厅中央,按下录音键,然后闭上眼睛,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极其专注地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微弱市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屏住呼吸,手心又开始冒汗。这死寂……太压抑了。

突然,林晓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她的身体瞬间绷直,像一只受惊的猫。她飞快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