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宿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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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被劈开一样的剧痛,是第一个砸进混沌意识里的感觉。

我呻吟了一声,眼皮黏涩得像是被胶水粘住,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没有熟悉的天花板,没有那盏我总嫌弃光线太冷的吸顶灯,只有一片沉甸甸、灰蒙蒙的天。

视线模糊,焦距涣散,我眨了无数次眼,才勉强看清头顶是交错扭曲的枯树枝,如同干枯的鬼爪,要将我从身下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抓走。

冷,浸透骨髓的湿冷从身下蔓延上来。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触感粗糙、冰凉,带着某种阴沉的潮气。

不是家里那张软硬适中的床垫,甚至不是酒后可能瘫倒的沙发或地板。

我猛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眩晕感如同海啸再次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这时才勉强看清,自己正趴在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

石碑残破,边缘被风雨侵蚀得圆滑,表面布满深色的苔藓和蜿蜒的裂纹。

我低下头,看清了自己身下压着的,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上面长着稀疏、萎靡的杂草。

一座坟。

“呃……”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我连滚带爬地从石碑和土包上翻下来,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直到后背撞上另一块冰冷的石头。

心脏在胸腔里发了疯似的擂鼓,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酒彻底醒了,被一种更尖锐、更原始的恐惧取代。

这是哪儿?昨夜的记忆支离破碎,只有KTV炫目的旋转灯、震耳欲聋的音乐、酒杯碰撞的脆响,还有……

我好像胡乱哼过一段什么曲子,是老家早已失传的、奶奶在我儿时哄睡时唱过的古怪调子?

脚步声和低语声由远及近,我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蜷缩起来,望向声音来处。

两个穿着粗布短褂、裤腿沾满泥点的农人,扛着锄头,正沿着不远处一条泥泞的小径走来。

他们看到了我,脚步顿住,交头接耳了几句,脸上没有惊讶,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敬畏?

其中那个年纪稍长、脸上沟壑纵横的农夫,迟疑了一下,放下锄头,朝我微微弯了弯腰,声音干涩沙哑:“守墓人大人,您……您醒了?”

守墓人?大人?

我愣住了,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宿醉的头痛依旧尖锐,但此刻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你……你说什么?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

另一个年轻些的农夫偷偷抬眼打量我,眼神里满是畏惧,扯了扯同伴的衣袖,低声道:“快走吧,别打扰大人清修……”

年长农夫又鞠了一躬,像是完成某种仪式,拉起同伴快步离开,边走边回头望,那眼神烙在我的背上,滚烫而诡异。

我挣扎着站起,双腿发软。

环顾四周,荒草萋萋,乱石嶙峋,远处是连绵的、笼罩在灰雾中的山峦轮廓。

除了刚才那两个农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这片无边无际的荒凉,以及……这片沉默的坟冢。

我踉跄着,漫无目的地走。

又遇到了几个村民,无论男女老少,见到我时先是惊愕地停下手中活计,随即便是那如出一辙的弯腰、行礼,和一声声恭敬却让我毛骨悚然的“守墓人大人”。

我甚至抓住一个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的老妇人,几乎是吼着问:“告诉我!这到底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妇人浑身筛糠,语无伦次:“大人……您、您一直在这里啊……守着这片圣墓,三、三百年了……天神庇佑……”她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像是逃离什么瘟疫。

三百年?守墓?圣墓?

荒谬!我用力掐着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却无法驱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年轻,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怎么可能活了三百年?是集体恶作剧?还是……我真的闯入了某个与世隔绝的、信奉着古怪神灵的村落?

白天在一种极度紧绷和混乱的状态中一点点流逝,我好像走不出这片区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处墓地。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凝结的血痂,缓缓沉入远山背后,最后一丝余晖被浓重的暮色吞噬。

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比白天更刺骨的寒意,渗透进这片墓地每一个缝隙。

然后,它来了。

起初是极细微的一缕,像是错觉,盘旋在死寂的空气里。

渐渐地,它清晰起来,幽幽咽咽,时断时续,仿佛从地底最深处渗出,又像是贴着每一块冰冷的墓碑流淌。

那是一个女子的歌声,调子古老、哀婉、空灵,带着某种非人的质感,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激起一阵阵寒栗。

我愣住了,因为这调子……这调子!

就是昨晚!在ktv那片喧嚣的顶点,我端着酒杯,踩着茶几,在一片哄笑和口哨声中,扯着嗓子,不成调地、放肆地吼过这段旋律!

那是我记忆深处,奶奶摇着蒲扇,在夏夜星空下哼唱的,早已遗忘大半的古老歌谣!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响起?从这座……古墓里?

我死死捂住耳朵,那歌声却无孔不入,直接在我脑髓里吟唱。

我在坟冢间跌跌撞撞地寻找声音的源头,又徒劳地想要逃离。

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倒在地,手掌擦过粗糙的碑面,火辣辣地疼。

我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泥土。

月光挣扎着从云缝中漏下几缕,惨白地照亮了我面前的那块石碑——就是我醒来时趴着的那一块。

之前被苔藓和尘土覆盖的地方,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有些异样。

那上面的污垢,在我无意识的摩擦和此刻月光的映照下,脱落了一部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一点点,一点点地拂去石碑表面残余的苔藓和泥土。

冰冷的石屑和湿滑的苔藓剥落,下面的石质显露出来——那不是天然的石纹,是刻痕。

深深的,带着某种古老而恶意的力量,刻进去的痕迹。

笔画逐渐清晰,一个偏旁……另一个部件……

它们组合起来,扭曲着,最终在我瞪大的瞳孔中,凝固成两个我熟悉到灵魂颤抖、此刻却陌生如地狱符文的汉字——

那是我的名字。

就刻在这座深夜传来我昨日酒后哼唱歌谣的古墓,墓碑之上。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寒。

那幽幽的、与我昨夜酒醉后哼唱一般无二的歌声,此刻不再是哀婉的空灵,而是化作了无数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入我的耳膜,钻进我的大脑,带着一种戏谑的、宣告所有权的恶意。

“不……不可能!”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鸣,猛地向后退去,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泥土和荒草间挣扎,想要远离那块刻着我名字的墓碑。

视线开始模糊,不仅仅是恐惧带来的泪水,还有那种熟悉的、该死的眩晕感——宿醉未退,又因极致的恐惧而卷土重来的眩晕。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墓碑、荒草、灰暗的天空扭曲成了怪诞的漩涡。

那地底传来的歌声越来越响,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从坟墓里伸出,要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入那永恒的黑暗。

我需要……我需要点什么来麻痹这撕心裂肺的恐惧,来对抗这吞噬一切的荒谬。

酒!对,酒!

昨晚就是因为酒,我才陷入了这绝境,可现在,它似乎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

我疯了一样在身上摸索,破烂的、不知何时换上的古代服饰口袋里空空如也。

我赤红着眼睛,像条瘸狗一样在坟茔间爬行搜寻,祈求能找到哪怕一滴前人祭奠时残存的液体。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石头和潮湿的泥土。

就在绝望彻底吞噬我的瞬间,我的指尖在一条石缝里,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且形状异常熟悉的小物件。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扁平、精致的金属小壶,只有巴掌大小,壶身雕刻着繁复而陌生的花纹,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银光。

酒壶!一个绝不属于这个时代,也不该出现在这座古墓旁的酒壶!

是幻觉吗?是濒死的错觉?

我顾不上了!拧开壶盖的动作因为颤抖而显得笨拙不堪,一股浓烈、辛辣中带着奇异芬芳的酒气猛地冲入鼻腔。

这气味……这气味陌生又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与我昨晚喝过的任何酒都不同,但此刻,它象征着解脱!

没有犹豫,我仰起头,将壶中那冰凉的、带着一丝粘稠感的液体,狠狠地灌入喉咙。

灼烧感瞬间从食道蔓延到胃部,然后是爆炸般的炽热席卷全身。

这次的醉意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远超我过往任何一次饮酒的体验。

眼前的景物不是模糊,而是开始碎裂、重组,色彩变得光怪陆离,那纠缠不休的歌声被拉长、扭曲,变成了尖锐的耳鸣。

黑暗再次涌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失去意识,而是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五光十色的漩涡。

身体被撕扯、被挤压,穿越了无法形容的漫长与混乱。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剧烈的头痛再次成为回归的坐标,依旧是宿醉后那熟悉的、欲裂的痛楚,但环境……完全变了。

身下不再是冰冷的泥土和荒草,而是某种……柔软、富有弹性,甚至在微微蠕动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混合了腐烂花果与某种腥甜麝香的怪异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光,迷离变幻的光。

不是阳光,也不是月光,而是从四面八方、从头顶脚下渗透出来的,如同极光般流淌的彩色光带,幽暗地照亮了周围。

我躺在一片巨大无比的、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地毯”上。

仔细看,那根本不是地毯,而是某种巨大真菌的菌盖,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仿佛血管般的脉络,正在发出微弱的磷光。

抬头望去,看不到天空,只有交织缠绕的、散发着各色幽光的巨型藤蔓和菌株,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深邃的地下空间。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真菌森林的底部?

宿醉的眩晕感还在持续,与这超现实的景象混合,产生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剥离感。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手掌按在那“菌毯”上,湿滑、温热的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

“嘿!快看!又一个‘醉降者’!”一个尖锐、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悚然转头,看见三个“人”正歪歪斜斜地坐在不远处几簇散发着蓝色幽光的蘑菇上。

他们的穿着极其怪异,像是用发光苔藓、彩色菌斑和某种金属碎片拼凑而成,脸上涂抹着荧光颜料,眼神迷离,手里都拿着形状古怪的容器,里面荡漾着发出微光的液体。

说话的是个瘦高个,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里面荧蓝色的液体荡漾着:“运气不错啊兄弟,从哪个‘坟头’掉下来的?看你这身‘守尸布’,年代够久远的啊!”

守尸布?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从古墓醒来时就穿着的破烂古代服饰。

另一个胖乎乎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喷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酒气:“管他哪儿来的!来了就是酒友!要不要来一杯‘幽光酿’?保证比你上次喝的那什么‘断魂汤’够劲!”他指了指旁边一个不断冒出气泡的粉色小水洼。

第三个人没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头顶流淌的光带,嘿嘿傻笑。

醉降者?坟头?守尸布?幽光酿?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砸过来,配合着宿醉的头痛和这诡异的环境,让我彻底懵了。

那个酒壶……是那个酒壶!

我猛地摸向腰间,那个冰冷的金属小壶不见了。

“我……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哪里?”瘦高个嗤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那荧蓝色的酒,“‘醉梦巢穴’啊!还能是哪儿?恭喜你,兄弟,你又成功把自己喝‘穿越’了!虽然看起来落点不太准,掉到这‘腐渊’底层来了。”

喝穿越?醉梦巢穴?

难道……宿醉,才是穿越的关键?酒,是一个媒介?一个可以将人抛入不同时空、不同险境的、恶毒的传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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