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缝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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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我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刚才的帐篷营地——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莫宁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
“李斯哲!你到底在哪里?你回来啊!”莫宁边哭边大声呼喊着李斯哲的名字。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达到了顶点。
我们怎么又回到了这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梳理这一系列诡异事件背后的逻辑 。
“听着,”我终于冷静下来,声音颤抖却坚决,“那缝隙里的东西……它可能不是实体,或者不完全是。它用我们的恐惧,用我们的认知……它在玩我们!”
我想起了李斯哲的消失,莫宁的“幻视”,还有画册上这只有用特殊角度、在特定光线下才能清晰看到的、散发着不祥荧光的图案。
它需要媒介,需要我们的眼睛,我们的大脑去“解读”它的存在。
“我们得用‘别的方法’去看……”我喃喃自语,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我是画家,我依赖视觉,但此刻,视觉成了最不可信的陷阱。
也许……也许闭上眼睛,用其他的感官,用……直觉?
“什么方法?”莫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我看着她惊恐万状的脸,又看了看那道在渐亮天光下依然深邃如故的岩缝,以及画册上那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扭曲图案。
逃?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那东西,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轻易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苦涩,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们找不到‘看’到它真身的方法,我们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林子了。”
晨光熹微,山林苏醒,鸟鸣响起。
莫宁的指甲紧紧抓着我手臂,疼痛反而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瞬。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速写本上那幅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涂鸦。
那粘稠的、带着矿物颗粒的泥浆……发光苔藓……
“孔雀泪……”我脱口而出,声音干涩。
莫宁猛地一震:“什么?”
“我们来找‘孔雀泪’,”我语速加快,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线索,“李斯哲说过,这种矿石的形成条件极其特殊,通常伴生着罕见的荧光苔藓和……强磁场区域。”
我指向画册上那扭曲的图案:“这光,这颜色……还有李斯哲的消失,你的‘幻视’……这一切,可能都跟‘孔雀泪’有关!那东西……缝隙里的存在,它可能不是我们理解的生命形式,它的显现需要媒介,需要特定的‘场’或者……‘颜料’!”
这个想法疯狂而惊悚,但却完美地串联起所有诡异的事件。
我们不是为了寻找颜料而来,我们是闯入了某个依托于这种奇异矿物而存在的……领域。
“找到‘孔雀泪’,”我盯着莫宁,眼神灼热,“也许不是带走它,而是利用它!用它作为‘眼睛’,才能真正看到缝隙里的东西!找到李斯哲,或者……至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莫宁的脸上血色尽失,恐惧和一丝被点燃的希望交织着:“用……用矿石看?这太疯狂了!如果那东西就是靠它存在的,我们靠近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们已经在了!”我几乎是低吼出来,指着那串消失在帐篷外的荧光脚印和画册上的涂鸦,“它没打算让我们走!找不到看清它的方法,我们只会像没头苍蝇一样,被它玩弄到死!李斯哲可能就是……”我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想起李斯哲消失的那一幕,莫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终,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了她眼中的部分恐惧。
她用力点了点头:“地图……李斯哲的背包里应该有更精确的定位仪。”
我们强忍着恐惧,快速搜查了李斯哲的行囊。
莫宁翻找出那个手持式GPS定位仪,屏幕亮起,显示出我们当前的位置和一个被标记为“KQL-01”的点位,就在前方不足两百米的一处小型谷地中。
“就在前面……”莫宁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们没有再犹豫,抓起必要的工具——地质锤、强光手电、我的野外斧,以及那个沾染了诡异荧光泥浆的速写本——将其塞进背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营地,朝着谷地进发。
晨光并未带来多少暖意,林间弥漫着浓重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雾气。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身后的雾气里,那道岩缝正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周围的树木形态开始变得怪异,枝桠扭曲,仿佛在无声地挣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谷地比想象中更狭窄,两侧岩壁陡峭,光线难以完全透入,显得异常阴森。
根据GPS的指引,我们很快在一处潮湿的岩壁底部,发现了一片异样的区域。
那里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蓝,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色荧光的苔藓。
正是莫宁描述中,那个“李斯哲”身上沾染的东西。
而在苔藓之间,镶嵌着一些鸽子蛋大小、呈不规则泪滴状的矿石。
矿石本身是暗蓝色的,但在幽绿苔藓的映衬下,内部仿佛有液态的、更加深邃的蓝色光晕在缓缓流动。
“孔雀泪……”莫宁喃喃道,眼神复杂,既有找到目标的激动,更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我背包里的速写本突然变得滚烫。
我猛地将它抽出来,只见上面那幅荧光涂鸦正在剧烈地发光,那扭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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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知道我们找到了!”莫宁惊恐地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整个谷地的光线似乎扭曲了一下,周围的雾气开始不自然地翻涌,向我们聚拢。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带着陈旧土腥气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源头正是我们来的方向,那道岩缝!
“快!磨碎它!”我来不及多想,抓起地质锤,狠狠砸向一块裸露在外的“孔雀泪”矿石。
矿石比想象中脆弱,应声而碎,露出内部更加璀璨、如同凝固的深夜天空般的蓝色粉末。
我抓起一把粉末,混合着旁边岩壁上渗出的水珠,和那些发光的苔藓碎末,快速地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涂抹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只是凭借着一股直觉,将内心感受到的恐惧、扭曲和那图案上的线条疯狂地再现。
莫宁也明白了过来,她不再犹豫,用随身携带的研钵快速研磨着矿石,将泛着蓝光的粉末递给我。
随着那混合了“孔雀泪”粉末、荧光苔藓和水的“颜料”在岩石上铺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看世界。
谷地的景象在真实和虚幻间闪烁,强光手电的光芒变得散乱而无力。
而我涂抹在岩石上的那片蓝色,开始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芒,它不再是单纯的蓝或绿,而是一种仿佛能穿透维度、揭示本质的冷光。
这光芒像探照灯一样,猛地射向谷地入口的方向——也就是岩缝所在的方向。
在那冷光的照射下,我们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岩缝。
那是一个……巨大的、模糊的、不断蠕动变化的轮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无数扭曲的阴影、流动的黑暗和那幽绿色的荧光苔藓构成。
它庞大无比,一部分似乎嵌在山体里,另一部分则如同弥漫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区域。
我们之前看到的岩缝,仅仅是它庞大身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口”,或者说,是一个用于“捕食”或“感知”的器官。
在李斯哲消失的那个“缝隙”位置,冷光聚焦之处,我们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正在那黑暗的、蠕动的物质中挣扎,时隐时现——是李斯哲!
他仿佛被粘稠的沥青包裹着,正在被缓慢地拖向更深的黑暗。
而在那巨大轮廓的“表面”,不时浮现出其他扭曲的面孔和形态,有的像是动物,有的则完全无法理解,它们都在无声地哀嚎、挣扎,如同被消化一半的残骸。
它的真身……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一个以某种形式寄生或依托于“孔雀泪”矿脉的维度阴影,一个吞噬光线、声音、物质乃至……记忆和感知的怪物。
莫宁看到的“回来的李斯哲”,或许就是它玩弄猎物、干扰认知的把戏。
“李斯哲!”莫宁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那巨大的、被冷光勾勒出的轮廓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窥视。
它蠕动的速度加快了,一股庞大无比的精神压迫感如同海啸般向我们袭来,充满了冰冷、饥饿和一种非人的恶意。
岩石上那由“孔雀泪”绘制的图案光芒大盛,与那存在的本体产生了剧烈的冲突,空气中爆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两个不同维度的规则在碰撞。
我们看到它了,但我们也彻底激怒了它。
莫宁抱着头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眼前阵阵发黑,感觉自己的思维像被投入搅拌机,即将支离破碎。
岩石上那由“孔雀泪”绘制的图案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那被冷光勾勒出的庞大阴影蠕动着,向我们压迫而来。
它没有眼睛,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注视——冰冷、贪婪,仿佛要将我们的存在彻底吞噬、分解,融入它那由无数痛苦灵魂构成的混沌本体之中。
李斯哲挣扎的光影在其中显得愈发微弱。
“撑住!常梦!”莫宁强忍着精神上的剧痛,抓起一把刚刚研磨好的、闪烁着深邃蓝光的“孔雀泪”粉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阴影的本体,朝着李斯哲被困的方向猛地扬了过去。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一阵更加强烈、更加刺耳的嘶鸣爆发开来。
那粉末接触到阴影的部分,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色电芒,那一片区域的黑暗如同被灼烧般剧烈翻腾、后退,连带着包裹李斯哲的那部分粘稠物质也松动了一些。
有用!这矿石的能量能干扰它!
我精神一振,抓起地质锤,疯狂地敲砸着岩壁上的“孔雀泪”矿石。
莫宁则不顾危险,将我们带来的所有容器都装满矿石和发光的苔藓混合物。
“李斯哲!抓住!”我朝着那片混乱的中心嘶吼,将一块拳头大小、未经打磨的、蕴含着最强能量波动的“孔雀泪”原石,用尽全力扔向李斯哲挣扎的光影。
原石划出一道幽蓝色的轨迹,精准地没入了那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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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以原石落点为中心,一圈强烈的蓝色光环猛地扩散开来。
光环所过之处,阴影退散,蠕动的黑暗如同被净化般暂时凝固。
“啊——!”李斯哲发出一声仿佛挣脱束缚的、用尽全力的呐喊,他的身影在那蓝色光环中变得清晰无比,然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阴影核心弹射出来,重重地摔在我们不远处的泥地上。
他浑身沾满了那种发光的幽绿色苔藓碎屑,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仿佛生命力被抽干了大半,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他出来了!
“走!”我来不及查看他的状况,对着莫宁大吼。
那蓝色的光环正在急速减弱,被激怒的阴影发出更加狂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重新汇聚,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我们涌来!
莫宁奋力将李斯哲架起,我则抓起装满矿石和工具的背包,将那块作为“眼睛”的、涂抹了混合颜料的岩石用力推向涌来的黑暗,试图制造最后一点阻碍。
我们头也不回地朝着谷地外亡命狂奔。
身后是如同实质的冰冷恶意和空间扭曲的怪异感,仿佛整个山林都在那存在的怒火中颤抖。
树枝像活过来一样抽打我们的脸,脚下的地面变得粘稠湿滑,试图将我们拖住。
不敢回头,不能停下。
肺部火辣辣地疼,恐惧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但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双腿。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阳光刺破浓雾,真正温暖地洒在脸上,直到周围扭曲的树木恢复正常,直到那股如跗骨之蛆的窥视感和冰冷恶意渐渐消退,我们才力竭地瘫倒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斜坡上。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刚刚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集体噩梦,但我们知道不是。
李斯哲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我和莫宁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我们活下来了。
并且,我们带出了一些东西——背包里,那些闪烁着幽蓝和惨绿光芒的矿石与苔藓混合物,以及……我们身上看不见的印记。
……
回到文明世界的过程如同隔世。
我们对外只宣称李斯哲在野外考察时遭遇了意外坠崖,受了重伤和严重惊吓。
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和休养,李斯哲的身体逐渐恢复,但他对缝隙中的经历没有任何记忆,只是偶尔在深夜会无意识地惊醒,浑身冷汗。
他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磨灭的、冰冷的阴影。
莫宁变得沉默了许多,她不再热衷于收集各种奇异颜料,甚至将之前的所有收藏都处理掉了。
她有时会长时间地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气,仿佛在感受某种不存在的、冰冷的触感。
她说,她偶尔还能在眼角余光里,瞥见一闪而过的、绿莹莹的光点。
而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纯粹地作画。
我的调色盘里,总是不自觉地偏向各种深邃、冰冷的蓝色和诡异的绿色。
更可怕的是,在某些极度疲惫或精神放松的时刻,我摊开画纸,手下会不受控制地流淌出那些扭曲、混乱的线条和图案,与当初在那恐怖谷地岩石上涂抹的如出一辙。
那幅沾染了荧光泥浆的速写本,被我锁进了柜子最深处,不敢再看。
我们带出来的少许“孔雀泪”矿石,被我们分开秘密保存。
谁也不敢再去深入研究它们的力量。
它们既是那场噩梦的证物,也像一枚定时炸弹,提醒着我们那个存在于世界缝隙之外的、无法理解的恐怖。
那道缝隙,成了我们三个人共同的、无法摆脱的梦魇。
它没有消失,只是潜伏在了认知的边界,存在于每一片阴影之下,每一次午夜梦回之间。
我们知道,它还在那里,等待着,或许某一天,当条件合适,它会再次向这个世界投来冰冷的一瞥。
而我们,身上带着它的印记,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