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酒水迷局父子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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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却如同退潮的海水,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复杂的情绪,那情绪中混合着失望的阴霾、厌恶的毒液与冰冷的审视,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直直刺向曹植的内心。

他喘着粗气,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曹植,忽然,像是捕捉到了曹植之前话语中的一个细微破绽,语气森然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冰窖中捞出的寒冰,散发着刺骨的冷意:

“你刚才说……你和子桓,还有……仲达(司马懿),是一同喝的酒?”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几乎陷入绝望深渊的曹植猛地一僵。

随即,一丝微弱的希望,如溺水之人手中紧握的稻草,在他心中骤然点燃!难道……父王是怀疑曹丕和司马懿也参与了这场饮酒之事,想要一并追究?

若是能将他们也拖入这浑水之中,或许自己的罪责就能减轻几分?

他连忙抬起头,也顾不得额头上因疯狂磕头而泛起的红痕和沾染的灰尘,急不可耐地、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无比。

“对!对!父王明鉴!就是子桓兄长和司马懿军师!我们三人一同饮的酒!千真万确!”

他仿佛生怕曹操不信,又急切地补充道,试图为自己的辩解增添更多的可信度。

“儿臣亲眼所见!他们……他们也喝了很多!与我们推杯换盏,席间气氛热烈非凡,绝无半点虚假!”

曹操听着他这急于拉人下水的辩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浓重的讥诮与冰冷,那目光如同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曹植的心底。

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顺着曹植的话,继续用那种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心底发毛的语气追问:

“哦?你亲眼所见?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也把酒喝下去了?”

他特意在“喝下去”三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入曹植的灵魂深处。

“是!是的父王!”

曹植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语气肯定得如同铁铸一般。

“儿臣看得清清楚楚!司马懿军师和子桓兄长,都与儿臣一样,杯到酒干,饮了不少!绝无作假!”

他心中甚至开始幻想,若是父王因此也怪罪那两人,尤其是司马懿,或许就能分散父王的怒火,让自己从这绝境中解脱出来。

然而,曹操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夹杂着冰块的冰水,狠狠地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

“那就……奇怪了。”

曹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阴阳怪气、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微微歪着头,仿佛真的在思考一个极其费解的问题。

“孤怎么……清晰地记得,就在那几日前,司马仲达和孤一起出阵奋战回来,身上旧伤复发,伤势不轻,蔡文姬还特意来回禀过,叮嘱他需静养,严禁饮酒,以免伤势恶化,气血逆行……这事儿,孤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目光如刀,冷冷地剐在曹植瞬间煞白的脸上。

“一个被明令禁止饮酒的伤患,如何能与你‘杯到酒干’,‘饮了不少’?莫非是蔡文姬的诊断有误?还是你曹子建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轰——!”

曹植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司马懿……有伤在身?不能饮酒?这……这怎么可能?!他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或者说,他当时的全部心神,都被甄姬那如春花般灿烂的一颦一笑所吸引,哪里会去留意司马懿是否能喝酒这种“小事”?!

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如瀑布般瞬间浸透了他的里衣,整个人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寒潭之中。

曹操看着他这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心中的厌恶更甚,如同毒蛇在心底蔓延。

但他并未停下,而是继续用那冰冷的声音,一层层剥开曹植谎言的外衣:

“好!”

曹操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气,那怒气如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就算!就算司马懿他伤势无碍,可以饮酒!就算你们三人,当真是在一起饮酒,是为了提前庆祝胜利,鼓舞士气!只要不影响第二日的出征,不耽误军国大事,孤,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锐利逼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曹植的要害。

“但是!你口口声声说,曹丕——子桓,他也是和你一起喝的酒!这就让孤更加想不明白了!”

曹操大步走到曹植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质疑,那质疑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箭,射向曹植。

“曹丕他也很清楚,第二天,他也要和你一同领兵出征!孤且问你,你曹子建素来以海量自称,饮酒如同饮水!而子桓的酒量如何,你难道不知?他根本就不能与你相比!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逻辑上的绝对压迫,如同泰山压顶,让曹植无法喘息。

“既然你们是一起喝的酒,喝的还是‘很多酒’,那为何——第二天清晨,军令传达之时,他曹丕能够精神奕奕,准时出现在点将台上,准备出征?而你——我们号称千杯不醉的曹子建,却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延误了军机?!”

这尖锐的对比,如同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曹植混乱的思绪上,让他根本无法招架,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曹操并未给曹植留下丝毫喘息之机,而是如猛虎下山般穷追猛打,甚至翻出了更为久远的记忆作为铁证:

“提及司马懿!孤初次见到他时,他不过是个不满五岁的垂髫小儿!自那时起,他便如影随形般追随孤左右,历经无数南征北战。无数大小庆功宴席,他都与孤共同畅饮,他酒量的深浅,孤岂会不知?!”

曹操冷哼一声,目光如炬,继续质问道。

“诚然,司马仲达确实颇有几分酒量,但与你曹子建相比,恐怕仍是相形见绌吧?可为何,他一个身上带伤、理论上本不应沾酒之人,次日竟能若无其事,甚至比平日更早起身,准时入宫,与孤共商军务,条理井然,毫无宿醉之态?!”

这一连串逻辑严密、基于事实的质问,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将曹植那套“共同饮酒”的谎言冲击得支离破碎,漏洞百出。

最后,曹操眯起了双眼,那目光中蕴含着极致的讽刺与一种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冷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汗如雨下、抖如筛糠的曹植,用一种近乎从牙缝中挤出的、充满强烈讥讽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让曹植心胆俱裂的话语:

“难道你是想告诉孤——”

“他曹丕与司马懿,为了陷害于你,专门费尽心思,竟在酒宴之上,逼迫你曹子建饮用的,是货真价实、烈性十足的琼浆玉液;而他们自己饮用的,却是寡淡无味、清澈见底的清水吗?!”

曹操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厉声喝道:

“你曹子建!饮了大半辈子的酒,自诩尝遍天下美酒,竟连酒与水这般天差地别的味道都分辨不出?!”

这最后一声怒吼,犹如霹雳裂空,震得殿宇仿佛都在瑟瑟颤抖。

而跪在下方的曹植,在听到父王这怒极之下、近乎凭空臆测的质问时,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彻底瘫软在地,面色如土,魂飞魄散。

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因为……因为这世间之事,竟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巧合!曹操在气急败坏之下,凭借逻辑推断与怒火幻想出来的话语——竟然……分毫不差地揭露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血淋淋的、他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真相!

那一夜,曹丕的邀请本就是司马懿精心策划的陷阱。

宴席之间,侍立斟酒的甄姬,那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每一次轻盈靠近,每一次纤手执壶为他斟满酒杯,都让他心神荡漾,如痴如醉,哪里还会去细辨酒水的真假?

他只知道,那是美人所斟,即便是鸩毒也要甘之如饴!

他全然不知,甄姬按照司马懿的授意,给他杯中倾注的,是足以让人烂醉如泥的烈酒;而给曹丕和司马懿的杯中,早在他们三人共同饮下最初几杯货真价实的酒水(那只是为了消除他的戒心)之后,在他已经开始醉意朦胧、辨别能力急剧下降之时,便已悄然换成了清澈无味的白水!

他如同一个愚蠢的提线木偶,在别人精心编排的剧本中,喝下了为自己准备的“毒酒”,还自以为沉醉在温柔乡中,乐此不疲。

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了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毫无还手之力。

这场精心策划的陷阱,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