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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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翼的观光电梯缓缓下行,巨大的透明玻璃笼将奢华的城市天际线毫无保留地铺展在脚下。流光溢彩的霓虹在午后逐渐失去耀眼的锋利,被日光融成一片模糊流动的金红色海洋。紫卿月趴在冰凉的玻璃壁上,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外面车流汇成的金色丝线。阿哲如影随形地立在一步之遥的阴影里,西装笔挺,气息全无,如同一尊冰冷雕塑的完美延伸。
“阿哲,”紫卿月忽然转过头,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带着点跳跃的轻快,眼底映着窗外的流动光影,“你看那个像不像一块会跑的巧克力奶油蛋糕?”她指着远处一座顶部覆盖着巨大弧形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浓郁焦糖色泽的巨型现代建筑,脸上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好奇。
阿哲的视线随着她纤细的指尖极其短暂地偏移了一瞬。那冰冷无机质的眼眸在焦糖色反光上停留不足半秒,随即如同设定好的归位程序般垂下,目光落在脚下电梯地面拼接缝隙的金属光泽上,如同被磁石吸附。他的嘴唇线条抿得更直,像是紧闭的合金闸门。
“小姐觉得像什么,就是什么。”平板的机械合成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波纹,准确地从那张毫无波动的唇间流出。不是回答,是规避。他把存在感压得更低,仿佛连电梯轿厢里本已稀薄的空气都要回避开来。
紫卿月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嘴角微微撇了撇,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娇俏微恼,又转回身扒在玻璃上。楼下那巨大的奢侈品旗舰店门口旋转喷泉的水柱被阳光折射出细碎的七色光晕,像散落一地的水晶糖霜。
这场景过去的一周里反复上演。由阿哲精准规划路线、绝对肃穆安保“陪同”的购物或城市公园短途散步,如同执行一份设定完美的程序。华服、珠宝、新奇的甜点轮番登场,能短暂照亮她清澈的眼眸,带来一丝雀跃。但阿哲永远像一个活动的黑色屏障,沉默坚硬地隔绝着所有外界真实的触感。没有陌生人的视线能越过他,没有热情的导购小姐能多说一句逾越的话,连广场上鸽群起飞带起的微风,似乎都在靠近她三米之内就被无形吸走。那些璀璨物品带来的短暂新奇感,很快便被这无孔不入、却又了无生气的真空保护圈磨得只剩一层薄薄的亮漆。
回到顶层奢华得如同云端堡垒的公寓,是另一重温柔而绝对的监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永不落幕的流金溢彩,门内却永远是恒温的洁净空气,永远提前出现的、温度口味正好的甜点下午茶,和傍晚时分雷打不动、推开门走进来,瞬间改变空间磁场的高大男人。
祁景年会带着一身室外沾染的、被昂贵汽车与办公楼空调过滤后残留的、极其淡薄的属于尘世的风和某种更加冷硬的复杂气息踏入门厅。那件熨帖得如同第二层皮肤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手脱下搭在衣帽区的立柜上,如同卸下无形的甲胄第一层。他眉宇间带着一天积累下来的、令人无法看透的深沉疲惫,但在目光触及到蜷在沙发深处、捧着一本烫金封面童话书的她时,所有外露的棱角便如同被注入温水般瞬间化开。
他会走过来,高大身躯陷进沙发另一端,也不靠很近,但那片坚实沉稳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暖墙,无声地笼罩在她四周。他并不总是说话,有时只是安静地靠在那里闭目养神,指尖偶尔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扣,似乎在脑海中复盘着什么无声的棋局。她若举着甜品勺子好奇地转头看他,那闭合的眼睫会缓缓掀起一片浓影,深潭般的目光里便只剩下纵容的笑意。
紫灰色的暮霭吞没天边最后一缕赤金流霞,巨大的落地窗变成一片深沉的镜面。套房内自动感应系统悄然启动,将光线精准调到书房所需的冷白恒定亮度。祁景年结束了一个持续两个多小时、全程德语夹杂着偶尔几句简短冰冷英文的远程会议。虚拟屏上复杂的金融数据流暗下去,像沉入黑色的深海。他靠在高背椅中,揉了揉眉心,指尖的力度透着一种揉碎花岗岩般的疲倦。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紧绷未散的金属味。书房连接顶层公寓的门无声滑开。柔和的暖黄光线淌进来一小片,与冷白光域在门槛处形成分明的交界线。
祁景年抬眸。紫卿月不知何时已经抱着那本厚厚的烫金童话集站在光晕的交界处。她没有走近,只是靠在那磨砂玻璃的隔断门框上,微微歪着头看他,清澈的眼底像蒙了一层月光下朦胧的水泽,带着一点点依赖的困惑和小兽般的探询。她刚沐浴过,松松垮垮的白色棉质睡袍裹着纤细的身段,发梢还微潮,几缕湿漉漉的贴在她光洁饱满的额角。
“景年哥哥……饿不饿?”她声音轻软得像羽毛,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侧脸轮廓上。
疲惫如同被无形的吸尘器从每一寸神经里抽离。祁景年紧蹙的眉宇无声舒展,靠向椅背的姿态也松缓了几分。他没动,只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紫卿月像得到指令的小猫,抱着书,踢踢踏踏踩着软底拖鞋几步走了过来,将自己带着沐浴乳清浅花香的小手塞进他温暖干燥的大手里。祁景年就势收拢五指,轻轻一带,便将那团裹着睡袍、温软馨香的轻巧重量带到了自己坐着的宽敞高背皮椅扶手边。椅子的尺寸足够宽绰。
他顺手抽过她怀里那本烫金沉手的大部头童话,随意搁在书桌空处。她微凉发丝蹭过他敞了一颗扣子的灰色羊绒衫领口裸露出来的一小块温热的颈窝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凉痒酥麻感。
祁景年没去看书桌上的文件堆,只是身体微侧,将她安置得更稳当一点,让她能倚靠着椅子宽厚的皮质扶手。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她仰起的小脸上。刚结束高强度工作后的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如同电路板断电后短暂的金属碎光,尚未完全褪尽。但那望向她的视线深处,已如同冰层裂开后涌出的暖流,带着难以言喻的浓稠暖意。
“饿着谁也不能饿着我们月儿。”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刚刚过度使用的微哑,却是完全的放松。他探手,按了按书桌侧面某个感应区域。几乎就在信号亮起的瞬间,门外便响起了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门声。间隔精准得如同秒针跳动。
一名穿着极其规整燕尾服、姿态完美得像宫廷油画里走出的老管家,无声推开一条门缝,恭敬垂首,将一架银质的四层餐车稳稳地推至书桌前光线柔和的区域。餐车上并无复杂的碗碟,只有一只巨大的、白瓷深盘,里面盛着热气袅袅、金黄焦酥的西班牙海鲜饭。米饭中埋着硕大饱满的虎虾,青口贝如同刚撬开的湿润珍珠,煎得金黄的扇贝柱边缘微翘,浓郁的红花与蒜香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书房的空气。另一只水晶小盏里,码着几块裹着醇厚巧克力淋面、点缀着金箔的松露慕斯。
“傅先生那边……刚发了邀请过来。” 管家低垂着眼,声音平稳恭敬,却巧妙地停顿了一瞬,似乎在观察主人的神色,“说是……凑巧得了瓶好酒……想请先生和……小姐赏光。”后面那个停顿微妙地加重了“小姐”二字的语气。
紫卿月原本亮晶晶看着食物的眼睛瞬间扑扇了一下。邀请?傅子裕?上次那个在赌场眼镜片后面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的斯文男人?脑海里瞬间掠过包厢里自己被按在怀里羞窘万分的画面,还有秦聿那声炸雷般的“操”,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深吻结束时让人灵魂出窍的死寂……
她本能地就想缩肩往后躲。
“想去么?”低沉温缓的声音从头顶罩下。祁景年垂眸看着她瞬间纠结微皱、又泛起粉红的小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被点亮了某种兴致的光芒。那只环在她后腰附近的大手安抚性地抬起,带着不容闪避的力道轻轻托住了她本能后仰的下巴尖,指尖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那软嫩的脸颊肉。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锁着她眼底细微的变化,语气是纯粹征求她意愿的姿态,但无形中却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不用管他们。”他补充了一句,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轻易就能让那几个人俯首帖耳的力量,“你想去,就去。不想,我回绝掉。”
想!当然有那么一点点想……她咬着下唇的软肉,心底深处那点隐秘的好奇心和跃跃欲试被他的话精准地挠了一下。上次那么……那么惊天动地……这次,他们会怎么看自己?景年哥哥又会……怎么护着她?
但“不去”两个字,带着躲回安全壳的自欺欺人,却又那么怯懦地黏在舌根上,徘徊不散。她怕那几道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更怕……自己再次在众人面前被看得手足无措……尤其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她抬起水润润的眼,犹豫和挣扎在眸中无声流转:“那……去了的话……他们还……”她声音越来越小,“还……那样说话吗……” 最后几个字细如蚊蚋,带着羞耻的颤音,小脸涨得通红,身体不自觉更紧密地、如同寻求屏障般往他坚实的身躯方向贴靠。
祁景年喉间滚出一声沉沉的低笑,胸腔随那笑声震动着贴紧她的手臂。看着这团依偎在自己身边,脸蛋红扑扑、眼底又带着遮掩不住期待好奇的小东西,一种深不见底的餍足和掌控的快意无声流淌。
“傻月儿,”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转而用指骨关节蹭了蹭她光滑饱满的额头,动作带着无尽的爱怜与笃定,“这次,他们不敢。”
他抬起眼,眸光重新落向门口垂首静立的管家,那双眼睛在一瞬间恢复了惯常的、俯瞰棋局的沉静威严。再开口时,声音不高,却如重石落入水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复傅子裕,时间和地点定好发过来。”
管家精准的鞠躬如同设定好角度的折尺,无声而迅速地带着餐车退出书房,门合拢。
封闭空间重新只剩两人。顶级海盐香蒜与红花藏红花霸道馥郁的海洋气味在室内沉浮。祁景年没再关注食物的香气,他微微偏头,下巴几乎要抵上她沐浴后蓬松柔软的发顶。
“这回……”他压低的声音带着灼人的气流,钻进她敏感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小石子,沉沉落下,“我们月儿是正牌‘女朋友’……懂吗?”
云湖顶级日料“岚庭”的庭院造景极尽枯山水禅意。夜色被精准剪裁,只留恰到好处的昏黄灯影勾勒飞石路径与枯枝虬桠。竹筒清水滴落石盂的“笃”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幽深的“忘川”包间内,光影被精心调校,暧昧温煦地流淌在黑色铁梨木桌面和素白骨瓷器皿上。
空气中除了清酒、山葵与顶级油脂碰撞的淡雅气息外,还浮动着一种更加微妙、被强行克制住的紧张与暗涌的好奇。
祁景年坐在面朝庭院主景的宽大坐席中央。他今日没再穿着象征绝对掌控的挺括西装,一件质地垂坠的深灰羊绒开衫衬得身形肩宽腰紧,里面是同色系的立领薄款打底,解开顶端两颗纽扣,露出一段清晰冷厉的喉结线条与锁骨凹陷。姿态从容松弛,一手端着澄澈冰润的清酒瓷杯,另一只修长的手却在桌下——极其自然地搁在身边紫卿月盘膝而坐、被丝质长裙覆盖的大腿外侧。那掌心隔着两层薄薄的细腻布料,稳稳覆盖着她腿侧温软的曲线弧度,无声宣示着不容置疑的亲密与所有权。他的目光只扫过桌上的冷盘与面前一小份刺身,深潭般的眼底无波无澜。
紫卿月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在暖光下几乎能看到莹润脖颈上细微的光泽。那身裁剪独特的水墨风染绘渐变真丝长裙包裹着她,似夜色中流淌的静谧星河,愈发衬得她肤光胜雪,明艳不可方物。她的眼神带着点紧张与好奇的怯意,不时地在桌面精美的器皿、眼前冒着冷气的鲔鱼中腹、以及对面的三个人脸上快速扫过,但每当感觉到自己腿侧那沉稳如山的掌温时,紧绷的肩线就会悄悄地放松一分。
“啧,”秦聿的声音带着刻意拖长的调侃,终于打破了这沉默到令人坐立难安的场面。他斜靠着身后的靠垫,翘起二郎腿,姿态是几人中唯一一个显露出松弛不羁的。他用冰凉的清酒杯底敲了敲桌面,眼神毫不掩饰地在中央两人身上打着转,嘴角裂开一抹“早知今日”的促狭笑意,“老祁啊老祁,上次我就说!那叫什么……‘小兔子’妹妹?我就说你丫眼神不对!现在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巨大的成就感,“妹妹变女朋友了!闷声不响吃了个惊天大瓜!我秦某人这眼光毒啊!”
“是‘变’吗?”江斯宴温润的嗓音带着笑,却不认同,他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祁景年,那笑容是惯常的温雅面具,但在温润表面下,那双眼睛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早已看穿的清明精光,“斯宴我看啊……‘妹妹’一直都是……”他的语调略微一顿,目光最终落在祁景年搁在女孩腿上的那只手上,声音微微压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深意,“……景年私心里的……‘女朋友’吧?不过是以前某些人……藏得太深罢了。”他端起杯子,朝祁景年举了举,带着温和的揶揄。
傅子裕没说话。他端坐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无声地滑过对面那个被祁景年半揽在身边的女孩身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捏着筷子却迟迟不敢去夹近在咫尺、花纹漂亮的鲔鱼中腹,眼神里有紧张有好奇,唯独没有上次那深吻后的破碎与惊惶。他扶了一下眼镜,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一下。他端起温得恰到好处的清酒,隔着氤氲的香气看向祁景年,声音沉稳,话却是冲着紫卿月说:“卿月小姐不必拘束。傅某托大说一句,在座都是你景年哥哥相识多年的朋友……”他微微一顿,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情绪,语气却带上了几分难得的亲和,“今天这顿饭,就是替某人……庆祝藏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终于舍得拿出来见光了。”他将杯中之酒微微倾洒在桌面,“敬……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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