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掌心精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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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注意到流光森林本身也在发生变化。那些发光植物散发的光芒，似乎没有他刚来时那么明亮了。流淌的光带变得稀疏，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黑暗。空气中漂浮的光点也少了许多。整片森林，正以一种缓慢但确凿的速度，走向衰微。是因为萤的力量在衰减吗？还是因为……他是被绝望引入此地，他的存在本身，就在加速这片净土的消耗？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光冰冷如霜，照在森林里，带着一种凄清的味道。

萤把林默带到星辉湖畔。她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非常淡，淡得像是一抹随时会散去的轻烟。背后的翅膀，只剩下了最后小小的一片，连接在背部，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闪烁着最后的光彩。其余部分，已经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萤……够了……真的够了……”林默跪在湖边，看着掌心上的她，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滴落在湖水中，漾开一圈圈涟漪，却惊不起任何光影。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求求你……停下吧……我不要你消失……我不要……”

萤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但她还是努力对他笑了笑。那笑容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充满活力，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和圆满。

她伸出已经有些透明的小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背上那最后一片，承载着她所有力量、记忆与存在的翅膀，掰了下来。

那过程似乎没有痛苦，只有一种郑重的交付。

她把那片还带着她最后体温的、小小的、近乎完全透明的翅膀碎片，轻轻地放在了林默剧烈颤抖的掌心里。

翅膀碎片触手温润，像一块被握得久了的水玉，内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彩虹般的光晕在流转。

“林默……”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不要哭……”

她的身体开始从边缘化作无数比以往更加细碎、更加柔和的光点，这些光点并不立刻消散，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纷纷扬扬地，飘向林默，融入他的身体。

“你看……现在，我的光，都在你这里啦……”

林默感到一股庞大的、温暖的洪流涌入四肢百骸，那不仅仅是治愈的力量，还包含着萤所有的记忆——森林里千万年的日升月落，她作为守护者的孤独与快乐，遇到他时的好奇与欣喜，每一次治愈他时的满足……以及，那份坚定不移的、愿意为照亮他人而燃尽自己的信念。

这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洗涤着他，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填满了每一个空虚的角落。

“……轮到你了。”

萤最后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她停留过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那片最后的翅膀碎片，还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证明着一切并非幻觉。

林默跪在原地，许久许久。

泪水不再流了。内心的狂涛骇浪也平息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感，从他身体深处升起。

他缓缓握紧了掌心，那片翅膀碎片紧贴着他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熟悉的、温暖的波动。

他抬起头，望向森林之外，那片他曾经想要逃离的、属于他的人间。月光透过稀疏的林木，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中，不再有绝望和迷茫，而是燃起了两簇安静的、坚定的火焰。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开始逐渐黯淡下去的流光森林，然后转过身，步伐稳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当他穿过那层水波般的界限，重新回到山崖上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黎明前的风依旧很冷，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摊开手掌，那片透明的翅膀碎片在晨曦中，折射出第一缕阳光，璀璨夺目。

他握紧它，将它贴在胸口。

现在，轮到他去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