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双鸳噬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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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 云知微猛地挣扎起来,屈辱和冤屈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炸开,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只剩下绝望的嘶喊,“是你们!是你们沈家!那酒……那酒是他逼我喝的!是你们想毒死我!”
她的辩解在混乱的咒骂和哭喊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投入怒海的一颗石子,瞬间被淹没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眼中,她就是那个在新婚之夜毒杀亲夫、十恶不赦的蛇蝎毒妇!
“堵住她的嘴!别听她狡辩!” 王嬷嬷尖声叫道,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兴奋。
一块散发着汗臭和脂粉气的破布被粗暴地塞进了云知微口中,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喊和辩解。浓重的异味冲入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作呕。粗糙的麻绳狠狠地勒进了她的手腕和脚踝,捆得死紧,皮肉被磨破的疼痛清晰地传来。她像一袋垃圾般被两个侍卫粗暴地拖了起来,双脚离地,视线天旋地转。
在被拖出这间血色地狱般的婚房前,她的目光最后扫过那片猩红的地面。沈砚依旧躺在血泊里,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而就在他倒下的地方,那只滚落在血泊边缘的鎏金鸳鸯酒壶,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壶身上交颈缠绵的鸳鸯,在摇曳的烛光和溅落的血点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讽刺的凄艳光泽。
她被拖出了新房,拖过回廊,拖向府邸深处更浓重的黑暗。身后,是赵贲声嘶力竭的吼叫:“去请太医!快!封锁府门!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查!给我彻查!所有经手过合卺酒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夜风冰冷刺骨,吹在云知微沾满血污和冷汗的脸上。她像一具破败的玩偶,被两个侍卫粗暴地拖拽着,双脚在冰冷粗糙的石板路上拖行,脚踝被麻绳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口中塞着的破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沈砚的血,也是她唇齿间被酒液呛出的血丝。屈辱、冤屈、冰冷的恨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啃噬着她的理智。
沈砚那口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倒下去时那刻骨恨意的眼神,还有赵贲那一声声“毒妇”的指控……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中疯狂地冲撞、撕裂。为什么?那酒明明是沈砚逼她喝下的催命符!为什么倒下的是他?那鸳鸯壶……那鸳鸯壶!
她猛地想起那壶身奇特的造型——双鸳交颈。一个极其荒诞、却带着致命寒意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的意识。难道……难道那壶里,本就装着两杯截然不同的酒?!
侍卫粗暴的推搡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被拖进一个偏僻的小院,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院中一口废弃的枯井如同张开的黑洞,旁边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柴房。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里面堆满了凌乱的柴草和杂物,蛛网在角落里飘荡。
“进去!” 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她狠狠掼了进去!
云知微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和碎屑的地面上。捆缚的绳索勒得更紧,手腕脚踝的伤口被粗糙的地面摩擦,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口中的破布被粗暴地扯掉,她立刻剧烈地呛咳起来,干呕着,却只吐出一些带着血丝的酸水。
“国公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贱人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侍卫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咒骂,“砰”地一声关上了柴房破旧的门板,沉重的落锁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门缝和破窗棂透进来几缕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光斑。浓重的霉味、尘土味,混杂着她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清晰地回荡。
她挣扎着,试图挪动被捆缚的身体,却只引来绳索更深地勒进皮肉。冰冷和疼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她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脸颊上沈砚溅落的血点已经干涸,凝成一片片暗红的痂,紧紧贴在皮肤上,如同耻辱的烙印。口中残留的血腥味和破布的酸腐气挥之不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沈砚生死未卜,整个沈府都将她视为必杀的仇寇。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辩解。那柄断剑,那杯毒酒……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冲喜?呵……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要将她和沈砚一同埋葬的血色杀局!
是谁?究竟是谁?!
三皇子那张阴鸷含笑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一箭双雕!既除掉了她这个“碍眼”的云家余孽,又重创了手握重兵的沈砚!那柄刻着沈家徽记的断剑,那只能倒出两杯不同酒的鸳鸯壶……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毒棋!
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里沸腾、燃烧,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然而,这滔天的恨意之下,却无法抑制地翻涌起一丝更深的、冰冷的绝望。就算知道是三皇子又如何?谁会信她?她一个家破人亡、身陷囹圄的囚徒,拿什么去对抗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拿什么去洗刷这满身的污名和冤屈?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冰冷地滑落。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铺天盖地、无处可逃的绝望和冤屈!她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粘住的飞蛾,越是挣扎,那致命的丝线就缠绕得越紧。
“嗬……嗬……”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破碎不堪。她将脸深深埋进冰冷肮脏、满是尘土的地面,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冰冷的泪水和温热的血污混在一起,在尘土中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就在这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柴房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的试探,踩在院中落叶和碎石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柴房破旧的门外。
不是侍卫那种沉重粗鲁的皮靴声,也不是王嬷嬷那种带着恶意的、急促的脚步。
这脚步声……是青霜!
云知微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上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是青霜!她的青霜!她唯一的亲人!她一定是想办法混进来了!一定是来救她她的!
“青……” 她激动地想要呼喊,声音却被干涩疼痛的喉咙堵住,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她用尽力气挣扎着,想要向门口挪动。
门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极其轻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
柴房那扇沉重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