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残烬烙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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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栓断裂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在耳边,朽烂的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整个撞飞出去,狠狠掼在对面的墙壁上,碎木屑和积年的灰尘轰然爆开,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刺鼻的霉味、血腥味、还有那鸩羽吻燃烧纸张时特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焦糊气,混合成一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砚冲了进来。

玄色的劲装裹挟着外面凛冽的寒气,肩头、发间沾满了方才强行闯入时与狱卒撕扯留下的污迹,甚至脸颊一侧还带着一道被指甲划破的血痕。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闯入绝境的孤狼,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眸子,此刻赤红一片,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涛骇浪。

他的视线,在冲入这地狱般的柴房的第一瞬,就死死钉在了角落草堆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云知微。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具被随意丢弃的破败人偶。原本素色的囚衣被污血、草屑和黑色的药汁浸染得看不出颜色,手腕上溃烂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边缘翻卷着可怖的皮肉。那张曾经明艳鲜活的脸庞,此刻是死人般的灰败,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只有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证明她还残存着一丝生机。

而更刺目的,是她身下、周围……那一片狼藉!大片大片棕褐色的药汁泼洒在脏污的地面和干草上,如同凝固的污血。几本厚厚的账册被药汁浸透、泼溅,此刻正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纸张在剧毒的腐蚀下迅速卷曲、焦黑,边缘腾起细小的灰烬!空气里弥漫的,就是这纸张被毒药焚烧的死亡气息!

“微微——!”

沈砚喉间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嘶吼,所有的冷静自持在瞬间粉碎。他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甚至没感觉到痛。颤抖的手伸出去,想要触碰她,却在即将碰到那冰凉脸颊的瞬间,猛地僵在半空。他怕,怕那微弱的鼻息,会在他指尖下彻底断绝。

目光扫过她手腕深可见骨的溃烂,扫过她唇角的血沫,最后,死死定格在她青紫色的唇瓣上——鸩羽吻!那致命的甜腥气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狠狠噬咬!

“谁干的?!”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淬血的利刃,扫向门口那几个瑟缩着探头、面无人色的狱卒。那声音嘶哑,裹挟着滔天的杀意,让整个柴房的空气都冻结了,“谁给她下的毒?!”

狱卒们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一片,牙齿咯咯打颤,语无伦次:“沈……沈大人……不关小的们的事……是、是三殿下……亲自端来的药……说是、说是金疮药……”

“三殿下……萧烨……”沈砚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杀机。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奄奄的人儿,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他不再理会那些蝼蚁,一把扯开自己外袍的衣襟,露出里面干净的素白中衣,毫不犹豫地撕下长长一条布帛。

“微微,撑住……”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求,小心翼翼地去擦拭她唇边不断渗出的黑紫色血沫。那血带着鸩毒特有的甜腥,触目惊心。他撕下另一块布条,想要包扎她手腕那可怕的伤口,可那溃烂流脓的皮肉,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仿佛在加剧她的痛苦。

就在他心神剧震、手忙脚乱之际,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云知微紧攥着的右手!

她的五指痉挛般死死地抠着身下焦黑黏腻的纸堆,指甲深深陷入,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而在她蜷缩的掌心之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沈砚心头一震,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去掰开她冰冷僵硬的手指。她的指关节如同锈死的铁锁,他用尽全部的温柔和耐心,一点点地,撬开那紧扣的死亡之握。

终于,一枚被揉得皱巴巴、边缘焦黑卷曲、被大量黑紫色毒血和棕褐色药汁浸透的纸片,暴露在他眼前。

纸片只有巴掌大小,显然是被人从整本账册上仓促撕下的残页。它饱受蹂躏,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齑粉。更触目惊心的是,整张纸页几乎被云知微吐出的黑血浸透,那粘稠的、带着鸩毒甜腥的血液,正缓缓地、无情地腐蚀着纸页的纤维!

然而,就在那大片污黑的血迹之下,在纸张被剧毒和血液双重侵蚀而变得半透明的区域,几行暗红色的字迹,如同地狱深渊中挣扎爬出的厉鬼,顽强地、扭曲地浮现出来!

字迹被血污和腐蚀弄得极其模糊,断断续续,如同被撕裂的残肢断臂:

“……**丙字七号船**……**私盐**……**万石**……**经海门渡**……”

“……**纹银**……**五万两**……**分润**……**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四个暗红的大字,即便被污血覆盖了大半,那狰狞的轮廓和所指涉的滔天罪恶,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沈砚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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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仿佛有惊雷在沈砚的颅腔内炸开!

盐铁走私!数额巨大!海门渡交割!分润……三皇子府萧烨!

这不是云家的罪证!

这是一条足以将当朝三皇子拖下地狱的锁链!它就藏在用来构陷云家的账册里,以密写之墨记录,唯有剧毒或高温才能让它显形!

萧烨!他构陷云家,不仅是为了铲除政敌,更是为了毁灭这藏在他自己催命符下的真正证据!他给云知微灌下鸩羽吻,不仅要灭口,更是要用这毒,将这致命的证据连同账册一起,彻底焚毁!

沈砚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刻被滔天的怒火点燃!他握着那张被污血浸透、脆弱不堪的残页,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着一捧即将从指缝流尽的沙!指下的纸张在毒血的腐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稀薄、脆弱,那暗红的字迹在血污中扭曲、淡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融在污秽里!

“不……不……”沈砚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撕下的干净衣角去擦拭纸页上不断渗出的毒血,想要保住那正在飞速消失的字迹。然而,布帛一触碰到湿黏的血迹,立刻被染黑、腐蚀,反而加速了纸张的溃烂!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抢救中,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那堆正在燃烧的账册残骸里,一点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异样金光!

在几张被鸩羽吻药汁彻底浸透、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的纸页边缘,几缕极其纤细、比发丝更细的金线,在火焰舔舐和毒液侵蚀的夹缝中,顽强地显现了一下。它们以一种极其玄奥、绝非纸张天然纹理的轨迹交织着,构成了一角模糊的、类似地图经纬的图案!那金光一闪即逝,随即被新的焦黑彻底覆盖,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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