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谷雨传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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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说‘反者道之动’,” 男人看着后视镜说,“离开不是忘本,是为了把好东西带回来。”

轿车驶进城区时,林羽正对着车窗哈气。指尖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了株灵草,叶片的弧度还没画完,就被窗外掠过的高楼撞散 —— 那些钢筋水泥的 “竹笋” 比青崖山的松树密十倍,连阳光都得顺着楼缝挤进来,像被木耙梳过的谷粒。

“先去医院看看腰?” 西装男人转动方向盘的动作稳如碾谷,轿车在车流里穿行的弧度匀如插秧,“王教授下午才有空,正好趁这功夫做个检查。”

医院的玻璃门自动滑开时,林羽下意识攥紧了背包带。背包里的《太初规则》硌着腰,像揣了块青崖山的青石。大厅里的电子屏滚动着红色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个数字,“那是叫号,” 男人指着屏幕,“跟村里祠堂的牌位似的,按顺序来,不挤。”

挂号处的护士敲键盘的 “哒哒” 声,让林羽想起兰婶炒茶时茶叶撞击铁锅的脆响。他报上名字时,指尖在柜台上按出浅浅的印,像在茶园掐芽时留下的指痕。“先拍个片子,” 护士递来张条形码,“三楼放射科,跟着指示牌走。”

指示牌的箭头亮得刺眼,林羽跟着箭头走时,后腰的旧伤又隐隐作痛。路过走廊时,看见有人躺在会移动的床上被推过,床单白得像没染过的蚕茧,“那是病床,” 男人放慢脚步,“比家里的竹榻软,能调高低,跟咱的秧苗架似的,按需调整。”

放射科的门开着条缝,里面的机器转起来像石碾,却没石碾的 “咕噜” 声,只有细微的 “嗡鸣”。医生让他趴在硬板上时,他攥紧了腰间的艾草布带 —— 布带里的艾绒被汗水浸得微潮,像刚从泉边捞起的水草。“别紧张,” 医生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这机器能看透骨头,比老郎中摸得准,就像《齐民要术》说的‘相其土地’,先看清根才能对症。”

机器启动时,林羽闭紧眼睛。脑海里闪过青崖山的泉眼,灵草的根须在石缝里盘错的样子,突然明白这冰凉的机器和村里的望诊没两样 —— 都是想看清内里的症结,只是用了不同的法子。

片子出来时,医生用红笔在透亮的胶片上画圈:“腰椎有点错位,不算严重,做几次理疗就好。” 他调出三维图像,骨骼的纹路在屏幕上旋转如太极,“就像你种茶得顺地势,骨头也得归位才舒服。” 林羽盯着屏幕里自己的腰椎,突然想起王伯用木耙理谷堆的样子,也是这么一点点把歪斜的谷粒归拢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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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王教授的路上,路过医院的中药房。玻璃柜里的药材摆得像茶园的茶树,每格都贴着标签,“这是规范化种植的灵草,” 男人指着其中一格,“比野生的整齐,药效却不差,《道德经》说‘抱一为天下式’,不管野生家种,管用就好。”

林羽停在灵草前,指尖隔着玻璃比量叶片的长宽。这里的灵草叶尖没有红纹,根须修剪得整齐,像被木梳梳过的秧苗。“教授培育的改良品种,” 男人说,“保留了药效,又能抗寒,就像给灵草加了层艾草布带。”

农业研究所的温室在顶楼。推开门时,湿润的暖意裹着泥土香涌过来,让林羽想起谷雨清晨的茶园。一排排架子上的灵草长得齐如列队,叶片的红纹比青崖山的浅却匀,“这是恒温恒湿系统,”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守泉老汉的,透着对草木的温和,“温度控制在十七度,湿度六十五,模拟青崖山的小气候,却没了霜雪的风险。”

林羽蹲下身,指尖轻触灵草的叶片。叶背的绒毛在灯光下看得清楚,根须在透明的营养土里舒展如网,“《太初规则》说‘灵草喜泉眼之湿,恶霜雪之寒’,” 他从背包里掏出线装书,书页在暖风中轻颤,“您这法子,是把泉眼搬进了屋子?”

教授接过书的动作如捧瓷,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摩挲:“这书我找了半辈子,” 他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上面画着灵草的授粉图,“古人懂顺应,我们学调控,其实是一回事 —— 都是想让草木长得好。” 他指着墙角的仪器,“这是光谱仪,能测叶片的健康度,就像你看叶尖红纹判断长势,只是更精细。”

林羽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曲线,像把灵草的呼吸画成了音符。他掏出带来的灵草种子,小心翼翼撒进备好的营养土:“村里的土,您看能种不?” 教授笑着说:“《庄子》说‘无迁令,无劝成’,种子带着青崖山的气,在哪都能发芽,就像你带着村里的手艺,在城里也能扎根。”

午后的阳光透过温室的玻璃,在种子上投下圆圆的光斑。林羽想起守泉老汉说的 “土得一以宁”,原来不管是青崖山的青石缝,还是城里的营养土,只要带着诚心,都能养出好草木。

离开研究所时,男人带他去了家茶店。店面不大,却摆着泽丰村的竹篓和城里的锡罐,“这是我们老板开的,” 店员泡茶的动作如兰婶炒茶,手腕转动的弧度匀如满月,“专收各地的好茶,按古法泡,用新器盛。”

林羽看着兰婶炒的谷雨茶在玻璃杯里舒展,茶汤的颜色比村里陶碗里的浅却亮,“城里人品茶讲究‘观色闻香’,” 男人递来个白瓷杯,“就像我们看谷粒判断成色,只是多了些讲究,道理还是一样的。” 茶味在舌尖漫开时,林羽突然闻到阳光的味道 —— 和村里晒谷场的气息没两样,原来好东西不管装在竹篓还是玻璃杯,魂都丢不了。

傍晚去住处的路上,经过旧书市。地摊上的线装书堆成小山,林羽在角落发现本《茶经》批注本,批注者用红笔写着 “茶性俭,贵在真”,像《太初规则》里的字迹。他蹲下身翻书时,后腰的理疗贴传来温热,像贴了片晒干的艾草,舒服得想叹气。

“住的地方在老小区,” 男人推开单元门,楼梯扶手上的包浆亮如茶罐,“邻居有退休的老中医,还有种盆栽的大爷,跟村里差不多,就是门对门不常串门。” 房间不大,却有个朝南的阳台,男人搬来个竹制花架:“以后你的灵草能在这晒太阳,比温室接地气。”

林羽把《太初规则》摆在窗台,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书页上,像青崖山的夜露。他摸出带来的艾草布带,轻轻放在书上 —— 这是从村里带来的根,现在要在城里的土里扎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林羽被窗外的鸟鸣叫醒。阳台的灵草种子没发芽,却吸足了潮气,种皮微微发胀。他用从村里带来的小锄松了松土,动作轻如在青崖山给灵草培土。楼下传来卖豆浆的吆喝,“磨新米嘞 ——” 和村里王婶的声音像一个模子刻的,突然觉得这钢筋水泥的城郭里,也藏着和泽丰村一样的烟火气。

去医院做理疗时,他绕道去了菜市场。卖菌菇的摊位摆着竹篮,摊主用稻草捆菌子的动作如兰婶捆茶,“这是山里收的野菌,” 粗糙的手指捏着菌柄,“比大棚的香,就是长得不齐。” 林羽买了把,菌褶里还沾着腐叶,像带着青崖山的腐殖土,突然想起《道德经》说的 “大巧若拙”—— 城里再好的机器,也种不出这带着野气的鲜。

理疗室的医生用仪器给他按摩腰部,电流的酥麻感顺着脊椎蔓延,像被温暖的泉水包裹。“你这布带里的艾绒不错,” 医生看着他腰间的布带,“古法有古法的妙,新法有新法的好,结合着来才管用。” 林羽突然明白,自己来城里不是要丢掉过去,而是要像这艾草和仪器一样,让旧手艺和新技术相互帮衬。

从医院出来时,阳光正好。林羽路过家文具店,买了本笔记本 —— 封面是青绿色的,像茶园的颜色。他翻开第一页,写下 “灵草日记”,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像在青崖山用松枝划地,突然觉得不管是线装书还是笔记本,只要用心写,都是记录生长的好地方。

男人打来电话时,他正给阳台的花架浇水:“教授说你的种子有动静了,” 电话里的声音混着风声,“下午来研究所看看?” 林羽应着,目光落在笔记本上 —— 那里除了灵草,还画了个小小的竹篓,旁边写着 “泽丰村” 三个字,像在城里给记忆安了个家。

走在去研究所的路上,林羽看着来往的车流。轿车、自行车、行人,都按各自的轨迹移动,像村里的灌溉渠,水流虽急,却各有方向。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又碰了碰腰间的艾草布带 —— 旧的根和新的土,原来能在心里长得这么和谐。

这或许就是道家说的 “和其光,同其尘”,不管在乡村还是城郭,只要守住本心,顺势而为,哪里都能成为生长的土地。林羽知道,他的故事才刚在城里开头,就像那粒刚发胀的灵草种子,带着青崖山的气,要在这新土里,长出属于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