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百里爵表忠,情意渐真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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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吗?”他忽然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得近乎呢喃,“我在玄国宫墙上见过一株梅花,腊月开的,雪压枝头也不肯落。”他转头凝视她,目光深邃如渊,“世人说它不合时节,活不过三载。可它开了三年,一年比一年艳,一年比一年倔强。”

玉沁妜的脚步微微一顿,几乎难以察觉。

“就像您。”他说,声音很轻,却字字落进她心湖深处。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斥责,更未加快脚步。只是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耳尖却悄悄泛起一抹薄红,藏在夜色里无人得见。风渐起,吹乱了更多发丝,她却未伸手整理。

百里爵见状,抬手,极其轻柔地替她将那缕碎发拢至耳后。动作极尽克制,指尖几近虚触,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他的指腹掠过她耳畔肌肤的一瞬,心跳竟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她没有躲。

他又往前半步,手指悄然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掌心温热,带着经年习武之人特有的力度与温度,一点点将寒意驱散。她的手没有抽回,也没有颤抖,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握着,仿佛默许了一场迟来已久的靠近。

月光洒满回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缓缓交融,几乎重叠成一体。远处宫灯次第熄灭,黑暗如潮水般蔓延,唯有他们这一段路还亮着,像是命运特意留下的光隙。

“其实……”百里爵低声说道,声音低哑而真挚,“我小时候最怕冬天。太冷了,火盆烧得再旺,也暖不到心里。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本身就是火——不必点燃,也能照亮别人。”

玉沁妜终于侧目看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审视,有犹豫,有多年积压的防备,也有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她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灵魂深处是否真的如他所言那般坚定。而他只是静静回望着她,目光澄澈,毫无闪避。

“您不必现在回答我。”他终究收回手,退后半步,恢复一贯的从容姿态,可眼底那抹温柔却久久未散,“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不是非走不可了。若您愿留我,我便可长久地守在这里。”

她望着湖面,水波荡漾,倒映着天心明月,也映出她眼中那一瞬的迷离与挣扎。许久,她才启唇,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明日早朝前,把《春汛防洪策》补议三则送来。”

“是。”他应得干脆利落,眉宇间却已藏不住一丝笑意,如破晓初光,悄然点亮整片夜空。

她转身欲走,却又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极轻的话语,随风飘散:

“披风……不必还了。”

两人缓步而行,穿过一片幽静的宫苑小径,足音轻叩在青石板上,仿佛惊扰了夜的沉眠。月光如练,洒落于飞檐翘角之间,映出斑驳的影子。走至一处岔道前,玉沁妜终于停下了脚步。左侧蜿蜒而去的小路通向晨曦宫,那是她素日居所,檐下常悬一盏未熄的琉璃灯;右侧则顺着回廊延伸,直抵华阳殿,灯火隐约,似有低语随风飘来。

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百里爵身上,眸光清冷如霜,却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回去歇着吧。”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叶坠入深潭,不起波澜,却悄然荡开涟漪。

百里爵垂首,恭敬地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衣袖微动,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他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而克制,仿佛每一步都经过精心丈量。然而刚走出数步,忽地顿住身形,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念牵绊住脚步。他迟疑片刻,终是抬手探入袖中,取出那枚残缺的铜铃碎片——边缘粗糙,色泽暗哑,却仿佛承载着一段无人知晓的旧事。

他蹲下身,指尖微凉,将那残片轻轻塞进池边石缝之中。石头冰冷坚硬,苔痕斑驳,像是岁月凝结的沉默见证者。他的手却稳得惊人,没有一丝颤抖,仿佛这一举动早已在心中演练千遍。做完这一切,他并未回首,只缓缓站起,继续前行,身影渐隐于夜色深处,如同一滴墨融入黑水。

玉沁妜依旧伫立原地,未曾挪动分毫。夜风拂过,撩起她月白色广袖长裙的衣角,在风中轻轻翻卷,宛如流云掠过山巅。她发间那支白玉雕琢的凤钗,在清辉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泽,凤凰展翅欲飞,却始终静默地栖于她乌黑如瀑的鬓旁。

她低垂眼睫,视线落在自己方才被他握过的那只手上。五指缓缓松开,掌心赫然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灼热的执念烙印过一般。她凝视良久,指尖微微蜷缩,又慢慢舒展,仿佛想抹去什么,却又终究作罢。

片刻后,她终于转身,朝着晨曦宫的方向徐徐走去。步履从容而坚定,裙裾曳地,无声划过石阶,仿佛连风都不敢轻易惊扰她的思绪。沿途宫灯昏黄,光影摇曳,投在墙上的轮廓孤高清寂,宛如一幅不肯褪色的工笔画。

书房内,烛火未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缠绕着檀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案头之上,静静横卧着一柄紫檀笔,通体漆黑如墨,笔杆细腻光滑,隐隐透出冷冽寒意。那是淬过毒的笔尖,锋利如针,此刻正朝下斜倚,笔帽未合,露出一点森然幽光,仿佛随时准备饮血。

玉沁妜自门前经过,脚步未停,只是指尖不经意般掠过笔杆,触感冰凉滑腻,如同蛇鳞掠过肌肤。她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更未将它拾起——可那一瞬的停留,已足够让寂静的房间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压迫。

更深露重,宫道渐远,灯火稀疏如星点,散落在曲折回廊之间。一名小太监提着一盏昏黄灯笼,低头清扫落叶,竹帚轻扫,沙沙作响。帚尖勾起一片焦黄卷曲的纸屑,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尚未完全化为灰烬。他正欲弯腰拾起,忽然——

一只玄色靴底无声落下,恰好压住那残渣边缘,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人脚步未滞,径直前行,衣袂翻飞,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袖角掠过廊柱上的雕花,拂过那些盘踞其间的龙纹与云纹,仿佛连时光都被惊动了一瞬。

夜,愈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