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爵权引议论,帝稳众人心(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女帝驭心:皇夫谋天下》最新章节。
卯时三刻,天光尚薄,紫宸殿外的云层被初升的日辉染成淡淡的青金色,檐角铜铃轻响,似在低语朝会将启。司礼监手持烫金奏报,步履沉稳地自侧门而入,袍袖拂过门槛,未带一丝杂音。那奏报封皮微泛旧色,边角略显卷曲,仿佛经夜不眠之手反复摩挲,墨迹犹新,漆黑如渊,“户部急呈”四字力透纸背,笔锋凌厉,似含雷霆之怒,令人不敢直视。
玉沁妜端坐于九龙盘绕的龙椅之上,凤冠垂珠,映着窗外渐明的晨曦,流转出冷冽而威严的光泽。她十指纤长,指甲涂朱,轻轻叩击案沿,节奏缓慢却极有分寸,宛如更漏滴落心间。她的目光并未落在满殿群臣身上,而是投向殿外那一片由暗转亮的苍穹,眸光幽深如古井,静水无波,却藏万钧雷霆。一时间,整个大殿仿佛被她的沉默所笼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百里爵立于文官次席,身披月白锦袍,衣料华贵细腻,在晨光中泛起如水波纹般的柔光,袖口银线绣成的云鹤图腾若隐若现,恍若随时欲破空而去。他双手交叠于身前,姿态恭谨,眉目低垂,神情温润如玉,仿佛只是朝堂上一名寻常臣子。然而,四周投来的目光却如芒刺在背——有人低头翻阅卷册,指尖微微发颤;有人掩唇假咳,实则眼角余光频频扫来;更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彼此交换眼神,唇齿微动,无声议论,似有惊雷酝酿于静默之中。
凌霄静立于殿角廊柱之旁,半身隐没在雕花木影之下,光影交错间,轮廓分明如刀削。他一手搭在腰际,指尖轻轻捻动一只素面香囊,动作漫不经心,似闲庭信步之人,可那双眸子却清明如镜,寒潭无波,悄然掠过每一位大臣的脸庞,将那些藏匿于恭敬之下的惊疑、忌惮与敌意尽数收入眼底。他不动声色,却已洞悉全局。
内侍展卷高声宣读,嗓音清越,响彻大殿:“沧州边饷账目查实,去年冬屯粮八万石,上报仅三万,余五万石去向不明!经查,系北境节度使私调军粮,充作私仓,并勾结盐商贩运牟利,沿途设卡、伪造文书,层层掩护,涉案银两逾百万两白银,牵连州府十余处,百姓怨声载道,几近哗变!”
话音甫落,殿内顿时如沸水翻腾,嗡然之声四起,文武百官交头接耳,震惊者有之,愤慨者有之,更有甚者面色惨白,额角渗汗。
玉沁妜缓缓抬手,动作轻描淡写,却似有无形之力压下所有喧嚣。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掷地有声:“即日起,彻查各州军饷出入,凡涉贪腐者,不论品阶高低,不分亲疏远近,一律革职查办,家产抄没,子孙三代不得入仕!若有包庇徇私者,同罪论处,绝不宽贷。”
此令一出,满殿死寂,连风都仿佛凝滞。
就在此时,一名礼部老臣颤巍巍自列中走出,手持象牙笏板,身躯佝偻,白发萧然,脸上沟壑纵横,尽是岁月与忧思刻下的痕迹。他声音虽抖,却不肯退让半步,语气沉重如负千钧:“陛下明鉴!此等重典固为肃贪惩恶、整饬纲纪,然……然男子干政,自古有忌,历代史书多有警示!今皇夫屡参机要,已列常朝,日日随驾御前,如今更协理户部查账,执掌财政枢要,权柄之重,前所未有!长此以往,恐动摇国本,祸起萧墙啊!”
话音未落,一名女官当即挺身而出,身姿挺拔如松,凤袍猎猎,声如金石:“战时献策定乾坤,破敌首功震三军,岂是凭空得来?若因性别便弃贤不用,拒能人于庙堂之外,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先帝临终遗诏曾言:‘唯才是举,不论男女’,陛下秉公任贤,何错之有?”
“可他是玄国人!”老臣猛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悲怆与恐惧,“当年母妃被鸩杀,太子遭废黜,宫闱血案至今未明!这般深仇大恨埋于心底,焉知他不是借今日之势,步步蚕食我朝根基,以报旧怨?让他掌权,无异于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一旦羽翼丰满,悔之晚矣!”
群臣哗然,窃语再起,气氛紧绷如弦。
百里爵依旧低眉敛目,唇角微抿,神色平静如古井无波,仿佛那些诛心之语不过是掠耳轻风,与己无关。唯有那藏于袖中的右手,指尖悄然蜷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隐隐渗出血丝,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掩于广袖之间,不曾示人一分痛楚。
玉沁妜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垂落于地,金线绣成的五爪蟠龙在殿中烛火映照下仿佛游走于云雾之间,衣袂拂过青玉阶前,竟无半分声响。她并未正眼瞧那跪伏在下的礼部老臣,只是微微侧首,将目光投向御史台主官,声音清越如寒泉击石:“李卿,你执掌御史台十载有余,监察百官、纠劾不法,素以刚正着称。今日朕问你一句——何人可用?当以何等标准衡量人才,方不负江山社稷之托?”
御史主官心头一凛,连忙整了整衣冠,躬身答道:“回禀陛下,用人之道,首重才德兼备。才者,能理政事、通经略、明机变;德者,忠君体国、清廉自守、不徇私情。功过须分明,赏罚当依律,不可因亲而偏袒,亦不可因怨而苛责。”
“说得好。”玉沁妜唇角微扬,眸光却愈发冷峻,“那朕再问你——百里爵此人,可曾有过徇私之举?可曾越权干政?可曾在军务或朝政之中,擅自决断而不报中枢?”
“这……”御史主官略一迟疑,随即坚定道,“据臣所察,百里爵自入朝以来,行事谨严,每有建言皆依制上奏,未曾逾矩。”
“他在沧州之战时,提出穿山腹奇袭、截断敌军粮道之策,是否经兵部反复推演验证,确认可行?”她的语速渐快,字字如钉。
“确经兵部与枢密院共议,判定其策精妙,实为破局关键。”
“鹰牙岭设伏之处,是否精准命中敌军辎重队行进路线?那一战焚其粮草八千石,毁车三百辆,斩首四百余,可是他亲自拟定地形图与时间节点?”
“正是由其亲勘地形、测算时辰,伏兵得手,毫厘不差。”
“战后他建议释放溃兵归乡,传令威慑残敌,既减杀戮又安民心,此举可曾奏效?”
“河北七县百姓闻风归附,叛乱之势三日即平。”
玉沁妜轻轻颔首,这才终于转过身来,凤目含霜,目光如利刃般直刺那匍匐于地的老臣:“你说他不该掌权,说他资历尚浅、出身不明。好,那朕就请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个道理——若当时无人敢提此策,无人敢担此险,沧州失守,边军溃败,城池沦陷,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之时,谁来承担这亡土之责?是你连夜誊抄一篇《礼经》注解,便可退敌千里?还是你披甲执锐,亲率将士冲锋陷阵,力挽狂澜?”
那老臣脸色涨成紫红,额角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想要辩驳,却被这一连串诘问逼得喉头哽咽,终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玉沁妜缓步向前,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她语气稍缓,却更显威仪凛然:“我大胤立国百年,祖训森严,女子不得掌兵,不得预政;男子垄断朝纲,世代承袭,门阀林立。结果呢?边患年年不断,北狄南侵,西戎扰境;赋税层层加码,百姓卖儿鬻女尚难完纳;饥荒频发,饿殍横陈于道,易子而食者不在少数。我父皇临终之际,握着我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千钧:‘天下不是男人的天下,也不是女人的天下,是能者的天下。谁能救民于水火,谁配执掌乾坤!’”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位大臣的脸庞,仿佛要看透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怯懦与私心:“百里爵初来之时,孤也曾疑他动机不纯,怕他是别国细作,或是权臣棋子。可他交出了通往皇城地底的三条密道图,献上了三百死士名册,助我在宫变之夜反制奸党,扭转局势——这些功劳,孤都记着。但他真正打动孤的,并非这些生死相托的举动。”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轻轻展开:“而是昨夜他呈上的这份查账建议。不是泛泛空谈,不是套话敷衍,而是详列七处户部账目疑点,细致到每一笔银钱流转的时间、地点、经手之人,甚至标注出某些小吏惯用的笔迹倾斜角度与墨色浓淡差异。这样的用心,这样的缜密,这样的担当——孤不用他,要用谁?难道要任由那些只会吟诗作对、攀附权贵、尸位素餐之辈继续把持要职吗?”
大殿之内,寂静如深夜深谷,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压低了三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